他放弃了去写欠条,颓然地看着方予诤迟疑不定的目光:“但是,没有必要让我爸爸知道。” 没必要,比不想也好不了多少了。方予诤的心渐渐像要落了空。 始终听不明白柏原的意图,方予诤也有点沮丧,说起来像是玩笑,但掺杂了几分不安的真心:“那是因为我拿不出手?”
第33章 亲爱 柏原眼睛都瞪大了,终于看着方予诤震惊三连:“什么?不是!怎么可能!”他都不敢想象拥有方予诤的人会多么幸福。 还好,还好。方予诤稍稍放了心。 至少暂时得到了积极的反馈,方予诤温存地靠近柏原,语气温柔得像在诱哄:“所以为什么呢?”“因为……”柏原左右为难了许久,在前者不肯放过的注视里艰难开口,“我感觉你可能不想……” “不想什么?”方予诤不解,柏原轻声地:“嗯,你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有什么关系。”方予诤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说过?”柏原忙说:“是我自己领悟到的,毕竟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也从来没说过要在一起。” 眼看着方予诤的表情越来越精彩,柏原急忙展示自己的量大容人:“其实我能理解,真的。” 他极力表现着自己拥有足以与眼前男人匹配的“成熟”与“大度”,却掩饰不住拙劣。这不是光靠“能理解”三个字,就可以完全成立的事实。从最初的边缘行为到现在,也快一年多了,哪怕中间大半的时间在异地,但去总部的时候,不也是差点就做了? 如今床伴不像床伴,爱侣不是爱侣,柏原总想用“懂事”在自己的心那里蒙混过关,此时发现不过一场徒劳。 不管是不是真的理解,他都还是在意。 方予诤越听心被攥得越紧,说过吗?没说过。原来光有那些亲密的行为是不够的,有些事情,必须要出口落地,才能作数。又像学到了新的一课,他和柏原回到了后者的卧室,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仿若之前的长谈。 男人悄悄地清了清嗓子,把柏原的手握进自己手里,仔细安抚。一时清风明月都萦绕在相触的指间,飘飘摇摇,系于掌心,所有的爱,被暖热的心跳泵入此时此刻。 仿佛预感到什么,柏原仓促地抬起了头去看方予诤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在那张所有情绪往往不形于色的脸上看到了忐忑,他不由得去回握了,骨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这种期待,变成了柔软的勇气,他鼓励又盼望地看着。 “柏原,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一如世间所有的尘埃须臾落定,柏原疲劳多日的心绪陡然凝聚,又猛地飘散,他的声音微微发抖:“真的吗,方予诤。” “是真的,”方予诤心软地走到床边坐下,再次拥抱着他,“久等了,柏原。是我的错。” 柏原用尽力气地回抱着,不停地摇头。不是,他们都没有做错,他们互相喜欢,而这一切刚刚好,还来得及,他们没有错过。 “那么,你什么都不让我参与,”方予诤轻轻捏捏他的下巴,“我还准备问问你,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关系?”柏原被问住了一般。 我是不是累过头了在发梦啊。柏原轻声自问。方予诤见他不说话,语气有点着急:“柏原,这是我第一次正经谈恋爱,你要直接点对我。” 脑袋里再混乱,柏原也捕捉到了关键字,心在一瞬间热了,以为自己幻听,马上确认:“谈恋爱?我们是恋爱吗?我以为我们就是……” “就是什么?”方予诤原本在柏原后背上抚摸他的手紧张地停下。 “因为你一直没有……”柏原头回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如此一般,嗫嚅着,“所以我一直以为……”方予诤像怕惊动他似的:“所以你一直以为?”柏原鼓起勇气:“以为我们就是玩玩……” 方予诤总算目瞪口呆地醒悟,这个“恋爱”两个人好像根本没谈在一个频道上。 听见男人倒吸凉气,柏原连忙去看他:“我们是在恋爱吗?” “照这么说……”见柏原罕见地迫切,方予诤忍不住多逗了两句,“没名没分的,你都愿意陪我玩啊?”柏原被打趣,不但不慌,反而照例一记直球迎面痛击:“那是因为,我也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所以在意你的态度,但你的态度也不是那么很有所谓,因为我喜欢。感情当然分得清轻重,我有自信,我的喜欢一定比你那么多的喜欢还要多。 可还是想跟你恋爱,想成为你最在意的那个人,光有“喜欢”是不够的,它只是一剂催化剂,柏原望着已经怔住的方予诤,渴望答案:“我们是恋爱吗?” 本来以为还要等待,却听到了一个脱口而出的答案。 “是恋爱,”方予诤的声音前所未有地确定,谁会想到,他那平静无波的恋爱,实则是劫后余生。他怀揣着莫大的庆幸,慢慢地亲着柏原微凉的手背,将那手贴着嘴唇轻轻摩挲,“我们是在恋爱……” 尾音消失在了唇齿之间,柏原主动拥抱着他的背,吻住了他。 如此梦幻的一个结局,柏原不敢确认,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可是身上的人炽热的吻是真的,开拓他的手指是真的。继而那毫无阻隔的、饱胀的充实感从内部逼迫出他生理性的泪水。 原来疼痛是真的,那么快乐也一定是真的。 他感到自己被浓烈的爱意包裹,在其中逐渐迷失了感官,只能呜咽着去承受,试图做出回应,浑身不堪重负地颤抖,仿佛将要在这感受中溺毙。 直到被狂风骤雨般的冲击卷进了漩涡,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身体的入口和出口被牢牢堵住,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在爱河里浮沉,无法挣脱。 一轮之后,尚且沉浸在朦胧的余韵中,方予诤已经俯身下来含住他的耳朵,喑哑着征求他的同意:“可以趴着吗?”柏原不禁战栗着缩起了脖子,脸上的绯红还未褪下,只纠结了小小一会儿,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主动翻了个身,将脸埋进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枕头里。 月光映在那光洁的背上,无端生出几分脆弱。 方予诤扶着他塌下去的腰,冲撞中似乎要说话,柏原竭尽全力地扭过头去面向他,却因极度的欢愉只能发出破碎的字节:“什……么……”汗水顺着鬓发流下,融进床单里。 “我是你的,柏原。”方予诤的气息终于也不再平稳,倾吐着内心的归岸。 被这柔软而强势的言语推着再次越过巅峰,柏原几乎要稳不住跪趴的膝盖,那些动作一次次挑起他敏感的神经,被抓着手臂向后拉起后,只能无力地依靠着那坚定的怀抱,载浮载沉。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瞬,柏原终于从这窒息的爱里脱身,汗水湿透了全身,无力地趴回床上。 好漫长的一夜,但是他们都祈求着不要天亮,最好让这个夜晚永远不停,因为这就是最好的、爱人的赠礼。 第二天一早,醒来看见对方,想到昨天晚上的温情的种种,先是各自有些羞赧,继而心生甜蜜,视线相接的感觉都和以往彻底不同了。 可是纵然想要更多地相处,但并没有什么时间,快速洗漱整理完毕赶到了医院,他们到时,柏辛睿正在慢慢地喝粥。 柏原如今有了“身份证明”,一下子有底气了,和方予诤在护士站问询的时候,都毫不避讳他们的亲密,说一句,看一眼后者的意见。方予诤提着路上给柏父买的慰问品,俊若修竹风度翩翩往那里一站,引起了不少注目,眼睛里却只有柏原,耐心地听,耐心地发表想法。 他们来了,就换了柏母回去休息,久别重逢,她也高兴,在走廊和方予诤聊了许久,又把他带进病房才走。来之前已经打过招呼,柏辛睿见两人进来,放下碗,枯黄的脸上有了不少光彩,同样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他伸出手:“予诤啊。”方予诤连忙一步跨过去将那手握住:“柏叔叔。” 还不忘记柏原对自己的嘱咐,解释来意:“柏原说您在住院,我正好过来出差。”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成功人士了,柏辛睿如今只不过就是个干瘦的小老头:“你有心了,”他欢喜地捏了捏方予诤的手,让他坐下,“听意书说,你在事业上很照顾柏原,我还要谢谢你。”——指的是柏原的妈妈这样提过。 方予诤在柏辛睿面前完全就是个乖顺的晚辈:“正如您当年对我的照顾。”柏辛睿是真的高兴,笑着摆摆手:“那是你个人优秀,我没照顾什么。” 他说起话来有时候还像个老领导,方予诤听了不由得宛然。“优秀”这种评价,虽常得到,但从敬重的前辈口中说出来,意义大不相同。 “说是去集团当副总啦?” 听到这么问,方予诤才意识到,这一家对自己动态的掌握比他以为的多得多,他对这种关怀甘之如饴:“去了快一年了。”柏辛睿十分赞赏:“真不错。当年我就跟你说,你绝非池中之物。”柏原在一旁站着听他爸爸用词越来越大,而方予诤越来越像个被夸红了脸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着碗里剩下的粥:“再吃一点吧,爸爸。”柏辛睿说:“不吃了,过两天回家了吃好的。”柏原什么都依着,收拾着餐具:“好,今天这么开心啊。” “因为看到你们在一起真的不错,”柏辛睿对自己的喜爱不加掩饰,“那时候要不是你老不在家,你们两个早就认识了,还等现在。” 这话说得似乎大有深意,方予诤琢磨着柏辛睿是否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此时听他又问:“你出差过来几天?”方予诤回过神,不假思索地:“我来盯项目,要待很久。”柏原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诧异地看着面不改色的男人。柏辛睿倒是有预料似的,十分开怀:“那好,就在家里住吧。”眼见方予诤要推辞,柏辛睿制止他,“外面虽然方便,比不上家里温馨,正好你也和我下下棋,聊聊天。” 他的身体状况,倒未必还能安排得了这么多活动,但是这种亲昵深深感染了方予诤,之前总在柏原家里吃饭,也正是因为他留恋这种“家庭”的氛围,很快也答应了:“那就添麻烦了。”柏辛睿见他同意,越发高兴,要说什么,咳嗽了起来,柏原忙替他顺背。柏辛睿摆着手:“不要紧,就是开心。” 这一个上午就这样惬意地聊着天,直到柏辛睿累了,柏原帮着他躺好。自己的爸爸久违地说了这么多话,心知是方予诤的缘故,柏原和他下楼的时候,就在电梯里偷偷靠了靠他的肩膀,方予诤笑着,大大方方地揽住他,二人亲密地出了电梯。 今天天阴着,昨天刚下过雨,隆冬真的来了,一说话一口白气。在外面吃完了饭,方予诤说要去见一下荣杰,等下再过来,柏原就一个人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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