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话的时候,姜明钰其实并不相信纪别风真的会跳下去。 纪别风刚入校不久,学校里就有他的许多风言风语,说他在之前的学校里很“渣”,辜负别人的真心,又将人不屑一顾的抛弃,而抛弃的原因多半是有了新欢。 种种指控,皆有实际证据作为支撑,一点也不冤枉了他。 转校来新学校后,纪别风虽然没有了四处勾搭人的毛病,他轻|佻|的行为和|浪|荡|的作风,却仍没有丝毫的改善。 姜明钰虽然知道纪别风之前追人的阵仗很夸张,但兰乌河毕竟是一条河。 纪别风看了姜明钰一眼,大概想也没想,他就这么扑通一声的跳进了河里。 为爱跳河这种事情,对纪别风来说伴随着超脱的浪漫感和对自我牺牲的自怜,他从水底浮起来,脸上沾了几片绿色的树叶,冲岸上脸色难看到苍白的姜明钰大喊:“我为你跳下去了!可以了吗,够证明了吗?” 有人跳河一事当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纪别风穿着校服,好多学生围过来看。 纪别风全然不顾,他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大声地喊:“姜明钰我爱你,我爱姜明钰!我爱你,我说我爱你,姜明钰,你听见了吗?” 在一切尚未发酵得更严重以前,和赵溪平正在吵架青提拌饭加薯片到底好不好吃的范濯从树丛里钻出来,他肃正地拨开人群:“请让一下,更重要的人物在这里!” ——这臭小子看不起谁呢,我也能跳! 范濯捏着鼻子,头也不回地,用标准的跳河姿势,“砰”地砸进水里。他游过去向姜明钰求爱,并在刚刚还在大喊“我爱姜明钰”的纪别风边上,情绪激烈地嚷嚷:“我也爱你,我也爱姜明钰!”他比纪别风的声音更大,也更吵。 纪别风哪里忍得了聒噪的范濯,他俩就像两只浮在水上的大鸭,头顶头地开始打架。 理论上,范濯的情敌赵溪平就该作为第三个求爱者一起跳下来了。但赵溪平不会游泳,他体育中考很老实的跑了一千米,虽然能在游泳池里蛙泳地扑腾几下,可无法真像他考试时叠的青蛙一家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 范濯一想到这点就很得意,他出神,纪别风一拳头打到他左脸上,才慢半拍地嚎叫起来。 一个人为了姜明钰跳河,和两个为了姜明钰跳河,以及数十人为了姜明钰跳河,是三种不同程度的概念。 赵溪平虽然紧随着范濯一起从树丛里出来,他同样跟着范濯冲到了河边的护栏上,但他很快从范濯的举动上意识到扭转这件事性质的关键。立即掏出手机,同时用匿名马甲,在班级聊天室发送消息: 【这会儿和我一起跳河的,奖励五十万元,一边喊我爱姜明钰一边跳河的,奖励一百万元,回校后凭视频领奖,老子说到做到! ——本条消息发送人:范濯】 【红包随机分配五十人:伍仟元】 很快有了响应,河堤上出现一个接一个边喊我爱姜明钰,一边跳河的人。情绪开始有传染性地一层层递增,到了后来甚至有不是他们班级的人,只当这是什么当地的特色游泳活动,脱了外衣一起跳了下去。尖叫的狂欢中,河里的水花翻起啤酒般细密的泡沫。 七班大半个班都跳了,部分人甚至不是为了钱,只是觉得好玩。 这一行为得到了校方的严肃批评。 原本要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返程的春游活动,在一点半紧急叫停。 姜明钰到裴珩家的时候,率先跳河的纪别风和范濯都还没从校领导室被放出来。 这件事被校方定性为故意恶作剧的超恶劣行为。 没人再提姜明钰,尽管当时每个人都喊着姜明钰的名字。 范濯一直被关押到六点半被放出来,回家要写一千字的检讨书,他披着一条浴巾,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玩手机。 可能被他的英勇震撼,赵溪平无比温柔的对他说:“我觉得你说得不错,你爱在饭里加青提就加青提吧,加巧克力、加可乐、加雪碧,加泥巴我都不拦着你。” 范濯疑神疑鬼的说:“我不吃泥巴。” 七班几个同样刚被放出来的同学笑嘻嘻地举着手机来找他兑奖,范濯在他们的指引下第一次看到聊天室里备注是他发送的悬赏信息。 范濯:“……” 范濯:“我没……” 赵溪平凑到他耳边:“我发的。” 范濯:“……发。” 其实返校中途,姜明钰有看到这条信息,他清楚的记得范濯跳下去的时间,早猜到这条信息是赵溪平发的了。 赵溪平此举,完美的将本该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姜明钰摘了出去。 他当然很感激,于是和赵溪平说:“我把钱给你。” 赵溪平推拒不要。 为姜明钰做一切,他都心甘情愿。 范濯并不知道这个插曲,他听说一条一百万的价格是赵溪平开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转头,震惊的看着赵溪平:“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和范濯家不一样,赵溪平头顶上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而且他的父亲在家族中并没有什么实权,每年给他的零花钱都不够用。 赵溪平看着范濯,沉默了一会儿,将那条信息里的【本条消息发送人:范濯】指给范濯看。 几个同学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POS机等着范濯刷卡。 范濯:“……” 他从没想过自己一跳,不仅跳出了一千字检讨书,还跳没了三千万。 这是史上最贵的一次跳水运动,可他甚至没有在历史上拿到奖。唯一的见证者,还是赵溪平这个可恶的情敌。 “这里为什么会有POS机?”范濯茫然的问。 同学A说:“跑腿拿来的。”同学B说:“我爸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同学C说:“我家里是卖POS机的。” 范濯刷了十张卡以后开始限额,不得不开始签支票,签了没几张,他想到自己户头不一定有这么多现金,最后问道:“能不能用我家的超市卡抵?” “……” “国王你要自己发行货币了吗,你家哪来的超市?” “……” 打发走所有人已经将近七点半。 身无分文的范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掐住赵溪平的肩膀狂摇,撕心裂肺得像有人在拔他的毛。 他确信,自己如果有一天即将遗忘世界上的所有人,他独独不会忘了赵溪平。 铁公鸡范濯打鸣道:“还钱!!!赵溪平!还钱!你还我攒了十年的血汗钱!!!” 第28章 姜明钰给裴珩的描述仅到他说要把钱给赵溪平, 而赵溪平不要这里。听完,裴珩想了想,他问姜明钰:“纪别风把你的丝巾捞上来了吗?” “啊!” 姜明钰这时想起那条不知道被他忘到哪里去的丝巾。 纪别风当然没有把他的丝巾捞上来, 毕竟后来他和范濯架打得不可开交, 将河水搅得很乱,这条丝巾早就沉底陷进河底的淤泥里了。 裴珩笑着说:“那么你还是可以继续讨厌他的。” 他将花盆一盆盆地往楼上搬, 很快将阳台摆满。等到春天的痕迹再深一些,这些植物将会花团锦簇地盛放。 姜明钰看着他平淡的表情和冷淡的反应, 就知道裴珩并没有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管是纪别风、还是石学科……甚至是范濯和赵溪平,裴珩哪一个都不在意。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这种刻骨的冷漠,源于裴珩极有自信的有恃无恐。而他这份胜券在握的依仗, 恰恰是姜明钰亲自捧给他的。 一想到这儿,姜明钰几乎要为两人之间不对等的关系气得发抖。 裴珩搬到最后一盆茉莉花的时候, 姜明钰和他一起上楼。裴珩问姜明钰要不要去阁楼听歌,姜明钰生气的说不要。裴珩说好吧。 他拿了个水壶给花浇定根水, 姜明钰绕着他转悠,眼见纪别风的话题将要过去,他不甘心裴珩若无其事的反应:“可我要是决定不讨厌他了怎么办?他都为我跳河了。” 话一出口, 姜明钰立刻觉得自己可悲。 裴珩的回答总不让他失望。 “什么怎么办。”裴珩将倒空的水壶, 拿到水龙头下灌水,哗哗地水声几乎遮住了他的声音。 “不讨厌就是不讨厌,”裴珩笑了一下,“既然你已经不讨厌他了, 为什么要问我怎么办?” 裴珩浇完最后一次水,去卫生间洗澡换衣服。 姜明钰坐在他的床上发呆,希望天上降下一颗大陨石, 把正在洗澡的裴珩砸死算了。 仿佛死亡是一种保鲜剂,能将裴珩定格在此刻,然后无论他的可恶还是他的迷人之处,姜明钰照单全收。 这个任性的念头只出现了三秒,他立马胆战心惊地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这样。 多亏如此,天气预报说小行星暂时没有撞击地球的计划。 裴珩平安无事的洗好澡从房间里出来。 这个混账没有向仁慈的姜明钰表达感谢,也没有打算出去买束花,再邀请姜明钰去楼上听歌。 他们无趣地打游戏到晚上十点钟。姜明钰一直输,裴珩一直赢。 十一点,裴珩在地板上铺好晒过的被褥,而姜明钰睡在他的床上。 关灯后,姜明钰很小声的对睡在地上的裴珩说:“晚安,裴珩,我睡觉了。” 紧接着,他似乎很快入眠。 呼吸声像潮汐一样有规律地起伏。 银亮的月光照穿透明的玻璃,涂在姜明钰光洁的脸蛋上,那双眼睛紧闭着,睫毛却不自然地抖动,还有他抿得紧紧绷直的嘴唇。 吻一下他会怎么样。 谁在想。 第29章 姜明钰原以为自己要承受纪别风、范濯两人跳河告白一事所带来的代价至少一个月, 事实上,当周一上午,班主任腾空一节体育课, 向大家宣布了一周后即将到来的全区五校联考, 大部分人就把春游发生的事情给忘了。 范濯一早上迟到了两节课,错过了班主任在体育课上热血宣讲, 以他全年级六百号人,几乎次次拿六百名的成绩来说, 听不听就像鱼的自行车一样意义重大。 课间操的广播响起的时候,范濯打开教室的门进来,身上有没有散干净的酒气,衣服甚至还不是校服, 领口被人扯过,松松垮垮地套着, 像是揉丢在地上慌忙中捡起来穿回去的,脸上说不上来的松弛神采, 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显得亢奋非常。一副酒品很差,喝醉了非说自己没醉, 嘴硬到来上学的样子。 他到了教室, 趴到桌上。他的同桌赵溪平比他来得还迟,座位空着。 赵溪平是自己联系班主任请过假的,他因为过敏进了医院,班委拿了请假条放到了赵溪平的位置上, 用没有带走的课本压着一角,防止被风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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