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失去裴珩。 不能说,决不能承认。 姜明钰小声说:“你在说什么?不明白。不知道。我不懂。”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你不要再问了,好吗?我不会告诉你的。” 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在此刻揭晓,裴珩说:“不是口水,是眼泪。” 月光轻慢地穿过白纱质地的窗帘,框住床上的两人,窗户中梃的阴影劈天盖脸地随月光一起落下,成了一副十字架似的镣铐重重地压下来。 剔透的月光中,裴珩看见姜明钰脸上湿润的水光。 啊,又哭了。 裴珩没法不再问下去,因为姜明钰的痛苦关乎到他的痛苦,而他痛苦要比姜明钰的更深邃孤独。 姜明钰是出于那天下午接吻后更延伸的好奇,还是从人尽皆知的事实里,终于敏|感|的感知到了他爱意的妥协? 这两条路分别走向两条通往黑暗的道路,都是万劫不复的恐怖深渊。 裴珩问:“最近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姜明钰不回答。 裴珩的手伸过去,他让姜明钰转过身来。姜明钰当然不愿意,他推拒,甚至是恨恨地攻击。裴珩纵容他,将手背递给他咬。 姜明钰咬了非常用力的一口,裴珩轻轻地“嘶”了一声,却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反而更逼近。他凑到姜明钰的边上,用那只被咬过的手别过姜明钰泪痕还没有干透的脸颊。 静默过后,裴珩在姜明钰的耳边对所有的事情道歉:“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姜明钰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上蓄着颤抖的眼泪。 裴珩为什么道歉,为不爱他吗? 精神要再次崩溃,他不要听裴珩说对不起,他要裴珩对他说我爱你。 因为裴珩的注视,地心引力又开始生效。 姜明钰不愿意,但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都不听他的话。 一滴眼泪斜着滚落挂在他的鼻尖。 裴珩去吻姜明钰的脸,吻掉那滴眼泪,他又道歉:“对不起。” 姜明钰颤巍巍地睁开眼,先见到是裴珩背对月光而显得很暗的脸,他的影子正好将姜明钰全部笼罩,他们在明亮月光里的阴影中对视。 裴珩见到的是姜明钰泛着水光,如夜晚映着月色的湖水般,粼粼波光忽隐忽现的眼睛,姜明钰见到只是裴珩黑暗的轮廓。 他想象裴珩,想象那个不属于他的裴珩,想象占据他大半人生的拼图从他的人生中抽离。他越想越觉得陌生,越来越觉得恐惧。 “裴珩。”姜明钰低声呼唤裴珩的名字,并将自己的双手抱住裴珩的肩膀,他闻到风中传过来这个季节本不该有的楼上即将凋零晚香玉的香味,着迷又疯狂的想要看清裴珩的脸,他在心里说,“我要看清,让我看清你的脸——”却闭上了眼睛。 裴珩将额头抵住姜明钰的额头,接着蹭了蹭鼻尖,开始接吻。 这是他吻掉那滴眼泪后,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姜明钰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用一种新奇而羞怯的情绪敞开自己,再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一种共同的默契,他们怕惊醒对方似的,在这个梦一样的夜晚,只用呼吸表达自己。语言是文明的标志,而他们要像最原始的野兽那样交|媾。 八岁的时候,裴珩帮他系鞋带,九岁的时候,裴珩教他做手工作业……从互相纠正拉丁语发音,不服输地嘴硬坚称自己才是对的,到生物实验课解剖鲫鱼。他们相互摸索,生涩都到娴熟。 以至于姜明钰有个理所当然的念头,这是他从小到大,天然如此认为的。 既然裴珩教过他那么多东西,为了负责,这种事情,现在理应以及必须由裴珩继续耐心地一直指导下去。 裴珩用膝盖顶开姜明钰的腿心,继续吻他。从朋友可以吻的脸颊,到朋友不能触碰的地方。 时轻时慢、或轻或重的让姜明钰无所适从地手忙脚乱。 他的睡衣和裤子扯散了,裴珩却不肯帮他脱,松垮套在他瘦削柔韧的少年躯体上。 姜明钰的身材很薄,骨肉匀称的一双腿又白又长,裴珩亲他几下,姜明钰就感觉自己浑身发软到失力。身体动不了,很奇怪的反应,像主动投降。他侧过脸去,胸口起伏,双眼失焦地小口呼吸,颈侧一枚湿漉的吻痕像瞄准镜上的十字点。 裴珩再覆盖上去,留下一个更深的牙印。 姜明钰觉得热,他有点不想贴着裴珩了,刚朝着裴珩伸出双手,他想要推拒的手被裴珩抓紧按住,几乎是整个人朝后陷在裴珩怀里的姿势。严丝合缝地贴蹭了一下。他夹紧双腿,惊烫得要尖叫,裴珩去捂他的嘴。 呼吸轻飘飘地和裴珩缠在一起,意识此刻起混沌,姜明钰昏头地凑过去,主动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裴珩的手心。引诱到裴珩掐着他的脸再次吻上来,他出尔反尔地深|喘|着去推。 剔透月光下,粉白的脸,黑而湿的眼睛,姜明钰这张纯真漂亮的脸透出一种色彩纷呈的美感。 他是愧疚的。 裴珩不知道未来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可姜明钰是知道的。 裴珩未来会不会后悔,觉得做了一件错事? 姜明钰的心不安地怦怦直跳。 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后知后觉地席卷他。 会满足吗,会觉得我不够好吗? 他豁出去地想,等会不管裴珩要对他做什么,他都绝不会对裴珩说不的。 姜明钰将脸埋进枕头,任由裴珩在他身上摸索,被翻过来的时候,身体几乎绷直到打颤,几缕汗津津的头发贴在脸边,他乖到这一次学会自己伸手捂住嘴,只微微睁大那双美丽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裴珩。好像在求,又好像在讨饶。色|得|要|命。 裴珩盯着他很轻慢地翘了一下嘴角,抽过床头的餐巾纸,把脸上的东西擦掉,姜明钰看得脸更红,轮到他想道歉,裴珩起身去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裴珩关掉水龙头后,穿好衣服出了门。 姜明钰想叫住裴珩,他不敢问,好难以启齿。 用被子把头闷上,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晕过去。 是不是觉得和他做这种事好没意思? 做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是他不够sao还是他还不够主动?裴珩难道不知道,第一次他能放任到这种程度,明明已经很了不起了。 姜明钰想装出生气的样子,将脸一扭,想到裴珩是直接走了,根本看不到他硬撑出来的样子,差点要委屈的再哭起来。 他一会儿又羞又怒的想,裴珩凭什么这样对他,一会儿难过地考量自己是不是还不够好吃。 不知道裴珩离开了多久,他在焦灼中睡着,又惊醒过来。 裴珩带着夜晚的湿气走进房间,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三盒味道不一样的安全套,和一束桔梗花。 选择权现在给到姜明钰。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拿那束花。 裴珩等了一会儿,看到姜明钰茫然的拿着花,很天真的仰脸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最上面那盒草莓味的。 …… 姜明钰以为裴珩还想再做,赶紧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累得睡着,毕竟天都快要亮了。他假装得很真,先瞒过了自己,很快真的睡着了。 裴珩静静地看着他,即使只是黑暗中朦胧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他俯下身来,吻了吻姜明钰柔软的小腹,将脸靠在了他的胸口。呼,吸,心跳的频率。 第27章 姜明钰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打扫完毕了, 他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起。 床边的书桌上放着那束白色的桔梗花。 那里本来是裴珩日记的位置。 吃晚饭的时候,姜明钰自然没好意思问裴珩你日记本哪儿去了。他没有上楼去拿走那张属于自己的唱片,只等待一个借口, 下次再来, 再是下下次。 他们之间加深了那种原本就已远超常人的默契,甚至不知为何同样默契的对这份越界关系保持缄默。 这个小意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像上次他们接完吻,仍旧像往常一样一起上学, 一起在食堂吃饭,饭后又一块儿散步,周末一起去玩一样。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对彼此守口如瓶。 既将这个美妙的夜晚心照不宣地营造成一个需要避讳的错误, 又让它在记忆中的每一帧都压缩成一张书页,最后装订成册, 在每一个寂寞的时刻拿出来翻阅。 姜明钰后来经常性地在和裴珩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幻想裴珩会突然丢开笔然后开始吻他。他们吻得很疯狂, 吻得一起倒下去。 可是裴珩这个人很坏,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吻他。 姜明钰幻想了大概有十来次,最后在幻想中疲惫, 不得不将幻想时刻从和裴珩在一起时挪到了睡前。 这大大地提升了他的睡眠品质, 姜明钰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十分满意。 高三春季的春游结束后,姜明钰从学校返程去看请假了的裴珩。他原以为裴珩会是因为今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不去春游的。 一到裴珩家,他就轻车熟路地上楼。 裴珩的房间里很空, 因为裴珩不在那。 姜明钰再去阳台,从离地将近五米高的阳台往下望。 裴珩在车棚里给自己养的花换盆。 姜明钰看着裴珩枯燥的将花从原本的花盆中腾出来,再移到新的大花盆里填土,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裴珩将身边大大小小的十来个盆栽挨个自小而大地换过去,抬头时看见了倚靠在窗台上望着他的姜明钰,冲他招了招手,姜明钰顿时感觉到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油然而生了。 他跑下楼,心中有种踏实地轻快无比。 不等裴珩问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抖落得一干二净。 他们春游的地点是H市一个景观,H市以水多闻名,最出名的景观就是西南角神乌山的兰乌河。 这条河自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发源,经过无数的曲折,到了神乌山已经变得平缓得不像是一处宽阔的河流,而是一汪水肥的大湖。 今天只发生了一件大事。午后学生自由活动的时候,姜明钰在湖边桥上给水鸟拍照,他夹在口袋里一条用来擦手的丝巾掉进了湖里。那条丝巾的右标绣了一只小蛇,是一整套的十二生肖特别款,而且全球限量,丢了一条,姜明钰一整套都不想再用。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捞,又觉得远。在水边眼巴巴的看着。 转校来已有小半年的转校老生纪别风当时在姜明钰身边游荡,反复提问他为什么怎么讨厌自己。 姜明钰指着水里飘着的丝巾,微笑说:“这个好办,你帮我把这条丝巾捞上来,我就考虑一下不讨厌你的条件。否则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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