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树木浓密幽深寂静的深林,似乎天生就会滋养野性和凶猛。 陆州被李定原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的有点想跑,这种看上去好像要嚼吧嚼吧把他吞了的样子,让人灵魂都有些颤栗。 出乎意料的是,李定原并没有做什么很出格的事。 他只是握住陆州那只被小松鼠勾住心神时,无意间按在他腿上的手,然后克制的将视线从陆州身上移开。 李定原就这样包握着陆州的手一路走出了树林。 谁都没再说话。 触觉被放大,陆州感觉到李定原手指的力量和温度,还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陪伴,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 大概是李定原体质比他好温度也比他高,他感觉自己被攥着的手心都出了汗,温暖又安静,这是他对这段路最大的记忆。 走了没多久。 树木开始变得稀疏,也没有那么油亮深绿的感觉,再往前甚至能看到掩映的台阶和似有若无的说话声。 李定原松开陆州的手,掌心有点爱惜的兜了下陆州的后脑勺:“走吧,能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一切如常。 谁都没提起林子中发生的事。 其实就是背了下,还牵了手,但在两个男人之间发生这样的事,至少在目前的光天化日下,陆州无法不在意。 他总会回忆这段经历。 似乎还能嗅到在趴到李定原肩膀上时,那种阳光晒过的布料干燥中带着体温的味道。 但也只是悄悄的回忆一下。 陆州把电脑屏幕的壁纸改成了小松鼠的图片。 自己在网上挑的。 雪地里有青草冒出来,一只很可爱的小松鼠趴在雪上,伸爪子去捞嫩绿的小草。 假期过的很快。 李定原很快就又开始忙碌。 他的年纪和职位处于正当用的时候,又有能力,雷厉风行精明强干这样的词形容他恰如其分。 但只要有时间他就会来陆州这里。 偶尔还会在这里睡个午觉之类,醒过来桌子上必定有一杯晾好的白开水,一口气喝了,洗把脸,直接去单位。 陆州午睡时间有点久,有时候会一路睡到三点。 李定原不叫他,直接离开。 他熟悉陆州放东西的习惯,在玄关那儿的抽屉里找到房门钥匙,串自己钥匙扣上才问陆州能不能拿。 还装模作样的倒腾两下:“好像不好往下取。” 陆州:“……” 后来这钥匙李定原就没取了。 陆州也渐渐不太反锁门,家里总有一个警察而且还是侦办大案子的刑警进进出出,让人心里很踏实。 十一月中旬,安市下了雪。 鹅毛大雪,看着挺大,但只下一会儿就没影儿了,地上连积雪都没有。 不过天倒冷起来。 陆州有点畏寒,跑去翻出了他长款的羽绒服,打算出门的时候穿。 这其实有点夸张。 安市算是个温度适宜的城市,夏天可能稍微热一点,最高温度到三十度这样,冬天最冷也就零下十度。 当然,这是对比陆州老家。 他老家冬天零下二十几度是常事。 虽然在外面上学好几年,但陆州思维上还是老家保暖时的那套路数,棉鞋、羽绒服内搭毛衣。 安市楼上暖气很热,穿短袖就行。 陆州就勉为其难的划掉了毛衣这一条,外面穿羽绒服,里边穿个薄一点的长袖。 外面也有穿羽绒服的人,但很少。 这玩意儿大多臃肿,路人穿的最多的是那种长款羊绒大衣之类。 不过陆州个儿高身体瘦削,穿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并不臃肿,反而有种长身玉立的清俊秀气。 他也有羊绒大衣。 但那是冬天不下雪大太阳的时候才用的装备。 穿羽绒服到镜子前试了下。 衣服是大二买的,到现在也好几年了。 但牌子货,版型简洁流畅,拉链、口袋、袖口这些地方都做的很精细,现在穿出去也不过时。 照陆州看,这衣服还能再穿好几年。 几年前六百多买的。 陆州可舍不得花这钱,是他妈硬拉他去市里的专卖店买的,说去大城市念书,穿的体体面面才不会被人小看。 衣服穿出来当时一家子人眼睛都亮了。 他弟在他跟前蹦跶。 男孩子皮的很,被冻的脸蛋红彤彤像苹果,兴奋的道:“哥你真帅!” 但衣服真是太贵了。 他妈和人讲价,店员说他们店里不讲价。 以陆州对他妈的了解,这衣服应当就不会买了,他也觉得这衣服好,但六百多一出,这衣服就不那么喜欢了。 他去脱衣服,被他妈按住了。 他妈说要买,说好衣服就是贵,后面这句是看着他爹说的。 因为要来市里逛,一家子人都穿的很好,乍一看不比城里人差什么,但陆州能看到他爹厚外套袖子下的手棕褐色带着皲裂。 他爹也带着欣赏的眼光看陆州:“买!” 陆州不想要,被他妈一瞪眼瞪回去了:“小孩子知道什么,买了你穿就完了!” 后来那衣服陆州就直接穿着了。 大街上很多人看他,但陆州只是默默的看着父母和弟弟,暗暗发誓一定会好好上学好好挣钱,将来给他们买很多好东西。 今年冬天来临前,陆州就上网大肆网购了一番。 给他妈买了长款羽绒服和靴子村里现在流行这么穿,而他早也留意过他妈穿什么尺寸和号码。 给他弟买的黑色的羽绒服,这小子现在长的和他一边高,帅酷帅酷的,话少,钟爱黑色。 给他爸买了一套保暖衣和一双带绒皮鞋,没买外套,去年买的外套他妈说他没眼光,衣服他爹穿着不好看。 其实不是衣服穿着不好看,是他爹体重浮动太大。 冬天他爹喝酒吃**重能增个二三十斤,夏天种地干活太苦,冬天长的那二三十斤哐哐掉。 所以买衣服都要现场试过,在实体店买。 陆州给家里人买东西花了好几千。 其实他手里钱不少,几千块钱的东西似乎听着便宜了,但照着陆州自己的消费水平来看其实是高的了。 不过给家里人说的时候,价格他都打折扣。 八百的东西就说三四百这样。 他妈说太贵,但由于这两三年家里收入还成,物价也高,三五百的东西能接受。 陆州想着这些过去,又觉得自己很幸福。 幸福到又有些愧疚。 愧疚爸妈心气儿那么高对他那么好,他还撒谎,喜欢男人,还不做医生这样有地位有价值的工作。 他爸妈的思维是老子娘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就得听话。 这种好真是拿命好的。 但陆州实在不能再听话下去,心里拧巴的很,再听都觉得自己得抑郁,生活也没什么趣味,硬熬着似的。 想远了头疼。 陆州索性直接换了鞋,打算去外面走走。 先上了楼。 前两天李定原告诉他要去外面出差半个月,让陆州给他浇花、看看屋子,偶尔开窗通个风之类的。 通风的话通一会儿就得关窗,免得暖气管冻坏。 陆州也不知道李定原家的钥匙,什么时候又到他钥匙串上了。 这次没取了。 上楼开锁,钥匙转一下就打开了,心头就一跳。 他两天前来过一次,出门后将门反锁了两道…… 卧室,听到动静的小吴捧着一叠衣服出来。 意外又有些慌张,但那慌张很细微,很快被掩过去,抬臂展示了下手里衣服:“小州哥,是你啊,我给师父收拾点衣服,他出差要用。” 陆州沉默了一下。 他有时候很迟钝,但某些直觉就特别准,尤其某人那天给他打电话说的是已经在出城的车上,所以不跟他多说了。 电光火石,想起曾经看到的李定原身上那些伤。 小吴被陆州盯的有些发怵。 以前怎么不知道小州哥不说话不笑的时候,一双眼睛怎么这么亮这么透彻,尤其微狭着看他,压力巨大。 陆州呼吸有些不畅,沉声问:“他伤哪儿了?” 第37章 小吴看着陆州平静到近乎冷淡,似乎事不关己,但又似乎在克制着怒气的脸,勉强笑笑:“什么伤?师父好着呢。” 他可不敢说。 那会儿他师父血次呼啦的躺担架上,就嘱咐了一句:“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队里的鸡腿鸭腿卤鸡蛋你都别想再碰!” 在场的刑警们以为李定原说的是他父母,报喜不报忧,很正常。 没有性命之忧的话,倒也可以遵循当事人的医院隐瞒着。 他们也有这种时候。 但李定原当时盯着小吴说的这话。 只有看到过他师父将陆州从酒吧扛走的小吴,明白他师父话里还有另外一重指向性。 他师父那时像被惹怒的雄狮,酸不溜丢又怒气冲天…… 陆州:“他不让你告诉我是怕我担心,现在我知道了,你不让我见他,我会更担心,这违背了他的初衷。” 很多事连蒙带猜,他能明白个大概。 这话说的也半是猜测半是试探,但看小吴犹豫,就知道多半是对的。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焦躁。 但陆州是个压抑的性子,尤其在面对李定原这件事上,十分的担心他只会表现出一分。 鬼鬼祟祟,像这份担心很见不得人。 小吴被陆州这样肯定而理性的分析压住了。 心道不愧是学医的高材生,这压根跟有读心术似的,听说他们上大学还学心理学…… 没见过陆州这面。 在陆州又加了一句“是我逼你说的,他不会怪你”后,彻底倒戈。 承认李定原是负伤住院,还解释了一句:“有个同事太莽撞,师父是为了救他才……” 陆州帮忙收拾东西,再没问具体的情况。 还能有人来收拾东西,说明李定原没有性命之忧,再多的,他要亲眼看才放心。 说是帮忙收拾,其实主打的是陆州迅速的收拾,小吴在后面目瞪口呆。 小吴心里想,没有在师父家住上十天半月什么的,绝不会对这个房子熟悉到这个地步,尤其出门后陆州用钥匙将房门锁了两转。 所以这其实是两个人的家? 他不知道陆州就住在楼下,反正思想克制不住的天马行空。 去医院的路上还给李定原说好话:“师父不告诉你是怕你着急上火,我之前一个同事被嫌疑人捅了几刀,家属赶来就吓的昏迷了,中风,直接进了重症监护……” 几刀? 陆州抱着衣服袋子的手指收紧。 小吴:“……” 他这张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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