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有权知道,赵禹庭,求你。” 他眼里泛着泪光,跟往常装柔弱不同,现在的他破碎到令人心软,赵禹庭撇开眼,“赵勋在瑞阳买了块地,那块地底下藏着一种特殊矿石,国家不允许任何私人私企开采矿物。” “所以,赵勋在那上面建了个五金厂,所以,他会采买那么多挖掘机和碎石机,他们还做了什么?” “工厂底下的矿是真的,只是采矿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们挖太深破坏地质,地下矿物水与当地水源混在一起,严重破坏生活环境,你父亲一定是发现了这一点。” “难怪村里突然间死了那么多老人和小孩,不对,还有失踪的年轻人,他们去哪了?” “底下发生过坍塌。” 黎又瑜心狠狠一悸:“他们……全都死在了下面,我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要告发,被赵勋的人先下手害了。” “这只是推断,你需要的是证据。” “我现在只想杀了他,杀不了我跟他同归于尽!” 赵禹庭没有再劝他,也没有对他冷嘲热讽,而是问:“你今天见周晨,你是怎么安顿他的?” 黎又瑜慢慢平静下来,是啊,就连给周晨找个住所这么简单的事他都要求助于人,他还是太渺小。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对着玻璃上的倒影说,“还谈什么报仇。”
第45章 他必须强大起来。 “我要收集证据,将赵勋的所做所为公之于众,我不相信正义只存在于权强那一方,我始终相信太阳会升起来,光明会照耀在所有平等生命之上。” 已是凌晨两点,学校全封闭,赵禹庭带着黎又瑜回到公寓。 公寓的桌上放着一个空的花瓶,黎又瑜问:“为什么没有花?” 是他买回别墅的花瓶,是整个别墅最廉价的一只花瓶,只花了他二十块钱,它甚至不配迟管家将它放进置物柜,毕竟置物柜中的花瓶不是水晶就是古董。 “花给谁看?”赵禹庭反问。 “你自己看啊。” “我不需要。” 黎又瑜放下花瓶,“那你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去学校吗?真为了责问我为什么逃学,你会让郑助去的。” 心跳的很快,快到黎又瑜犯迷糊,他在想赵禹庭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有没有一点点喜欢。 大概是今夜相处太美,美到黎又瑜长满勇气,急于知道答案。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赵禹庭盯着他,“喜欢追着问问题的人。” “你是想我了吧?”黎又瑜不怕死地继续说,“你想我的身体,又不敢承认你对一个奴隶念念不忘,我说的对吗?” 他在赌,赌赵禹庭是否真的如同对待那只花瓶那样,对他会是例外。 赵禹庭猛地掐住黎又瑜手腕,将他甩向地板,被当面拆穿令他恼羞成怒。 他讨厌被人看穿,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还是不够聪明,”他转过身,眼神冷得像冰,“聪明的奴隶会在这时候抓住主人的一点施舍,索要些实际的东西,也许是名牌手表,也许是限量版画具,甚至是一张上等公民身份证。” 黎又瑜跪坐在地毯上,手腕上还留着赵禹庭掐出的红痕,他抬起头,暖白色的灯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眼底倔强的光。 “而你,”赵禹庭走近他,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一再激怒你的主人。”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黎又瑜的下巴,“明明可以做个讨人喜欢的宠物,为什么非要当个不听话的奴隶?” 黎又瑜感觉下巴传来剧痛,但他咬紧牙关,不让痛呼溢出唇间。 “你知道吗?”赵禹庭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最讨厌不听话的玩具。” 他的手指滑过黎又瑜的脖颈,在动脉处轻轻摩挲,“尤其是,明明那么脆弱,却总想反抗的玩具。” 太丢脸了。 本来在他面前自尊就不多,这下彻底没有了。 黎又瑜先是一阵心痛,又后释然,是他自作多情了,还好,还好他只有一点点喜欢赵禹庭,就一点点,或许是那个雪夜太过温暖,以至他生出了幻觉,错把赵禹庭看成跟他同一阶级的人。 “睁开眼睛,”赵禹庭命令道,“看着我。” 黎又瑜睁开眼,对上赵禹庭深邃的目光,那里面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下暗流涌动。 “记住,”赵禹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试图妄想你得不到的东西。” 黎又瑜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但他没有挣扎,月光依旧温柔,却照不亮他们之间的鸿沟。 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个不听话的奴隶,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守住最后一点尊严。 因为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黎又瑜站起身,他对着正在倒红酒的赵禹庭歪头一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却不及眼底。 “那真是太好了,”他的声音轻快,像在谈论天气,“我还怕你喜欢我呢。” 他转身走向浴室,脚步轻盈,“我可不想被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喜欢。” 赵禹庭站在原地,手中的红酒杯微微倾斜,暗红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他看着黎又瑜的背影,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用钝刀狠狠剜了一下。 “我还担心你喜欢我,”黎又瑜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带着水汽的朦胧,“我以后该如何脱身?总不能一辈子被你当宠物养着吧。” 他轻快笑着,“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水声响起,掩盖了赵禹庭急促的呼吸,他握紧酒杯,指节发白,水晶杯杯壁映着他眼底痛苦的情绪。 黎又瑜站在花洒下,热水顺着他的发梢流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水痕,他闭上眼睛,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混着水流消失在排水口。 “好奇怪,”他轻声自语,声音被水声淹没,“为什么要流泪?” 水汽氤氲中,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春节,他在别人的合家欢里孤独地躲在意园的佣人房,赵禹庭深夜跑过来,给他带了一块甜到腻的甜品。 “又不是真的很喜欢他,”黎又瑜抹了把脸,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只不过是第一个无人陪伴的春节有他的关心,产生一种错觉罢了。” 他关掉花洒,浴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镜子上蒙着一层水雾,他伸手擦出一片清晰,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 “真是可笑,”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明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为什么还会心动?” 走出浴室时,他看见赵禹庭还站在原地,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 “我要休息了,”他擦干身体,换上睡衣,“明早要早点回学校。” “赵先生,”黎又瑜站在卧室门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粉色的桃花花瓣,“祝你好梦。” 门轻轻关上,赵禹庭终于松开手中的酒杯。 水晶杯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传来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第二天,黎又瑜起的很早,他没有提前离开,平静的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等着赵禹庭安排司机来接。 两人一块下电梯,早班高峰期,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黎又瑜站在电梯镜面门前,看着金属倒影里赵禹庭裁剪精良的西装轮廓,晨光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幕墙,将两人影子拉长成两柄交错的冷剑,他闻到赵禹庭身上的冷调香水,和他昨夜在车里疯狂时的味道如出一辙。 数字跳到B2,电梯门缓缓开启,黎又瑜率先跨出轿厢,“再见,赵先生,谢谢你司机送我。” 后颈忽然一凉,赵禹庭的银质领带夹贴上来,金属寒意渗入骨髓:“黎又瑜,今天的新闻头条,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等保姆爱上主人家的儿子,你猜他的结局是什么?” 黎又瑜遍体生寒,没等他回答,电梯门关上。 他最后瞥见观光电梯正急速攀升,镜面折射出无数个赵禹庭,每个都站在空荡荡的轿厢中央,像一尊被黄金浇筑的孤傲神像。 车上,黎又瑜看到了那则新闻,照片上的男保姆是那样可悲,而他爱上的富家少爷照片由卡通形象替代,评论区的嘲讽湮灭世间不多的真情,好在去学校的路程远,给了黎又瑜足够的时间收拾心情。 上午算是风平浪静,老师讲的很有趣,知识挤进脑袋,将赵禹庭抛之脑后。 老师多次提问黎又瑜,在听到他的答案后加以表扬,在课堂上公开展示黎又瑜的作品,逐渐与同学们相识后,发现大部分人跟赵向聿性格类似,娇蛮,但不坏,对黎又瑜的态度由最初的蔑视,到认同,到现在的夸赞,除了苏星洲。 苏星洲像是猎狗盯紧猎物,开始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针对黎又瑜,课堂上、宿舍、读书馆,展开全方位霸凌。 体育课上,他故意在篮球场上撞倒黎又瑜,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火辣辣的疼,裁判吹响哨子,却只给了个普通犯规。 “抱歉啊,”苏星洲俯下身,在黎又瑜耳边轻声说,“要怪就怪你太招摇了,听说赵禹庭很喜欢你,那他怎么还没来救你?” 黎又瑜猛地抬头,对上苏星洲阴冷的眼神,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的针对,不仅仅是因为嫉妒,更因为他是赵禹庭的“所有物”。
第46章 正收拾着画具,苏星洲堵在画室门口,手里把玩着一支昂贵的Montblanc钢笔,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这不是我们的‘天才画家’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格外刺耳,“听说你最近很受欢迎啊。” 黎又瑜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片,他没有回头,继续专注地画着,画布上是一只展翅的雄鹰,眼神锐利如刀。 苏星洲走近画架,伸手扯下画布,“哗”的一声,画布撕裂的声音在画室里回荡。 黎又瑜猛地站起来,看见苏星洲身后站着几个跟班,正不怀好意地笑着。 “这么差的画技,”苏星洲将撕碎的画布扔在地上踩了两脚,“也配用这么好的画具?” 他拿起黎又瑜的调色板,随手扔进垃圾桶,“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 黎又瑜默默捡起打翻的调色盘,苏星洲嘴角嘲讽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脸上多了一整盘混在一起的颜料,黎又瑜的钢锥抵着苏星洲脖子:“我真的很讨厌你,不是觉得你高贵吗?那你觉得我跟你一起死,我的尸体跟你的尸体,谁的更值钱?” 他的小跟班吓大叫:“苏少,他要跟你同归于尽,他的命不值钱,苏少你可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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