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些尸体时被死者家属认领回家后,又被转卖给了所谓的“尸贩子”。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赵法医顿了顿:“尸体已经被认定为自杀,按理说不应该再交由我们解剖。不过这件案子很特殊,尸体身上有多处损毁的痕迹,省厅专门下达了一封文件,要求我们对所有尸体进行尸检。” 所谓“被损毁的痕迹”其实就是指尸体眉心、四肢、两肋以及胸口心脏处分别被人为钉入了八根长达10厘米的铁钉,所有铁钉的表面都布满了凹槽,表面全部刻着一些古怪的纹路。侧翻的货车内还发现了四块长木板,根据痕检的判断,这些尸体在运输过程中,应该全部是被固定在这些长条木板上。 程名看着躺在裹尸袋里的女尸,眼神中有几分不忍。躺在裹尸袋中的女孩看上去还很年轻,留着一头披肩的短发,仿佛像是躺在裹尸袋中睡着了一样。但只有刚刚拼凑过尸体的人才知道,袋内的尸体其实早就已经四分五裂,这具年轻的身体只是被针线短暂缝合,那些残留的断口恐怕永远都无法抹去。 赵法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准备解剖吧,只有找到真相,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 一具较为完整的女尸被搬到解剖台上,尸斑鲜红的颜色说明了这具尸体是因一氧化碳中毒而死。 按照解剖的流程,赵法医简单检查了一遍尸体:“尸体身上共有十处伤口,全部为死后伤。其中七处伤口为贯穿伤,一处切割伤在颈部,应该是灌入福尔马林液体时的切口。最后一处伤口创面呈蜡黄色或苍白色,无痂皮,不伴有挫伤,为死后擦伤。不过这一处擦伤的位置比较奇怪,死者在撞击中双腿完好,擦伤却出现在大腿的内侧。” 柳安木的视线落在尸体的右侧大腿上,尸体右侧大腿内侧的确有一道蜡黄色的擦伤,约一指宽,像是死后遭受捆绑而造成的。 不过相比起这道古怪的擦伤,更令他疑惑的是,还阳助手竟然有一道箭头指向死者的小腹。不过这条箭头上的字体非常模糊,很难直接判断出还阳助手所提示的小字到底是什么。 “尸体腹部应该有东西。”柳安木说。 赵法医镜片后的眼睛抬起,却没有质疑,而是将手按压在尸体的小腹上,手下有些发硬的触感并不像是有积液。 “……你怎么又知道?”程名抬起头,大概是想起了上次的经历,表情有些郁闷:“三哥,你们这帮人算是开挂作弊吧?” “倒也没那么玄乎,反正天下地下,只有我不想知道,没有我不能知道的。”柳安木挑起了眉毛,伸手按在尸体的下腹处:“差不多就在这里。” 顺着他的手指得方向看去,赵法医镜片后的眼睛眯起,心中升起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膀胱?” 柳安木扫了一眼箭头的方向,这箭头一直扎入尸体的下腹,但单从尸体表面来看,还真很难确定到底指得是哪一部位:“不确定,反正就在这一块。” 程名立刻来了精神,说:“你不是神算吗?这你都不知道?” 柳安木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淡然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人的本事赵医生已经见识过了,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手边的手术刀,在柳安木刚才所指的地方开了一条两厘米的刀口。随着膀胱被化开,一股刺鼻的味道顿时从被切开的部位传来,这种气味并不是尿骚味,而是福尔马林残留下的带有刺激性的味道。 柳安木朝开口里扫了一眼,还阳小助手的提示没有任何变化,线索并不在膀胱内。 “不对,还在下面一层。” 赵法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盯着柳安木的眼睛:“你能肯定就在这个位置吗?” “也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吧。”柳安木谦虚道。 赵法医沉默了几秒钟,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从这个位置往后,就是阴|||道穹窿。之前得尸检报告并没有报告死者有性行为,如果问题真的出在这里,那死者很可能是在死后受到过侵犯。” 赵医生这话说的很直接,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解剖室里的另外两个人明显都愣了一下。程名握着手术刀的手悬在半空,半天都没有放下来,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嗫喏道:“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二次鉴定往往会尊重第一次尸检的结果,尤其是针对这种死因明确的自杀性案件,如果不是柳安木态度肯定,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要去检查一具被倒卖的尸体是否受到了侵|犯。 柳安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松开手里的相机,转身朝洗手池的方向看过去。 女孩们嘴唇被红线所缝合,无法开口说话,就只是低着头,血泪顺着它们失去生机的脸颊流下,那些近乎全白的眼眶中似乎有种悲伤的情绪在流转。 “嘭!” 突然其中一个灵体双膝跪地,朝着解剖床的方向重重一磕。在这一跪的力量下,它堪堪被缝合的左臂再次断裂开来,那爬满鲜红尸斑的手臂顺着它的动作,滚到了解剖床下。随着第一只灵体的动作,越来越多的灵体对着解剖台跪下双膝。 被封住人魂和七魄的灵体无法说话,更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也许此刻在它们眼中,法医就如同高坐在衙司之上的执笔判官,万种冤苦委屈能否开口诉说,全在那一柄小小的手术刀中。
第11章 解剖室中温度明显变低,耳边仿佛传来几声低哑啜泣的哭声,却听得并不真切,让人下意识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突然冷起来了?”程名搓了搓手臂,轻轻呼出一口气。 赵法医沉默了一会,从勘察箱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鸭嘴器材,即使法医见证过太多手段残忍的现场,但此刻在他的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鸭嘴器材被缓慢塞入被害者体内,手电筒的光芒穿过透明的鸭嘴器材,照亮一片红色的腔道,赵法医移动着子宫颈钳,注视着面前新伤叠旧伤的腔壁,他的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 伤口均无生活反应,这也佐证了内壁上所有的伤口全部都是死后伤。 空气仿佛变得潮湿而粘稠,被吸入肺部的空气仿佛黏在了肺叶上。躺在解剖床上的尸体很年轻,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红唇轻轻张开,青白的手臂上残留深浅不一的深色痕迹,谁也不知道“她”在过去一个月里到底经受过什么样的摧残。 赵法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 “……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他根本无法想象在这些小姑娘的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可怕的事情。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宝贝女儿身上,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柳安木站在解剖床的另一端,握着相机的手指微微收紧。钉入尸体的这八根钉子既防止死者去往地府告状,又将死者的灵魂困在尸体上,无休止的见证自己的尸体一次次被糟践、被侵犯。 如果不是这一次货车司机超速致使车辆侧翻,这种荒谬而残忍的事情又要经过多久,才能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柳安木放下相机,大步走到解剖台的右侧,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手术灯窄长的光线,如同彗星在宇宙中拖出长长的轨迹。 如果凶手的目的只是用尸体泄||欲,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大费周章地再把这些灵体困在尸体内?——除非这些人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尸体,而是这些被困在尸体上的灵体! 视线再次落在银黑色的铁钉上,他的脑海里像是过了电一样,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阴合改命!” 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天地得交会之道,故无终竟之艰;人失交接之道,故有夭折之渐。能避伤之事,而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这种基于房中术的法门又叫黄赤之道,以闺房之乐,男女同修为其根本,求得还精补脑。 这本是道门其中一种养生之法,后因北魏天师道寇谦一句“大道清虚,岂有斯事”,逐渐被正统道家门派所摒弃,遂自成一派,至此也衍生出不少支系。其中久有一派常以女子的阴气采补男子,而这一派认为,女子阴气之盛者,莫过于妙龄而亡的年轻女子,在其魂魄尚未离体时与之交合,便能汲取女尸的阴|||气,从而篡改天命,平步青云。这种邪门歪法最早可追溯到唐朝贞观年间,彼时民间常有地方官吏秘密为当地举子设“送阳宴”的秘闻。 想到这里,柳安木已经将整个案件都串了起来。如果女尸身上的八根钉子是为了将它们的灵魂困住,不让阴魂离体,再以邪|淫手段,让尸体不断产生怨气,以尸养命,供歹人所用,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柳安木心中冷笑,拿起一旁的持针钳,将尖口对准穿透尸体右手的铁钉。 察觉到他的动作,跪在地上的灵体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柳安木的动作。柳安木抬起眼皮,仅仅只是对视一眼,那种阴寒的怨气就仿佛顺着空气钻入毛孔,如果不是受到这七根锁魄钉的压制,恐怕凶手也不会安稳活到现在。 “这种镇尸的解法,我只在我老头那听到过。”柳安木对着空气说话,在旁人眼里就像是神经病在自言自语一样:“算你们走运,功德无量,这单日行一善,就不收你们钱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中的持针钳陡然发力向上一抬。阴气与阳气两相对冲,发出一声低闷的响声。几乎是在钉子被拔出尸体手背的一瞬间,一股阴风顺着脖颈缝隙钻进三人的防护服,空气中血腥味慢慢变得浓重。 跪在地上的灵体整个身体大幅度向后仰,一股浓稠的血液从它右手上喷涌而出,在它的眼中细密的血丝浮现。但奇怪的是在它的眼中并没有痛苦,反而瞳孔一点点放大,血色充斥着它的眼瞳,那是一种大喜若狂的兴奋。 加在它身上的锁链正在一根根断裂,从七根锁魄钉泄出的怨气久违地在它的身体中重新凝聚。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随着越来越多的钉子被拔出,柳安木的脸色肉眼可见苍白了许多,额头上全是汗水。无形的力量压在他的手臂上,仿佛深陷泥潭之中,寸步难移,每隔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需要和那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对抗,不过他每一次拔除钉子的手却依旧很稳。 阴阳对冲时发出的闷响时不时在解剖室内响起来,速度却明显变得缓慢。 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程名凑了过来:“三哥,你去歇会吧,剩下的交给我来拔。” 柳安木有些苍白的手按在尸体左肋下方的铁钉上,他推开想要上来帮忙的程名,橡胶手套下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防护服将袖口染成了深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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