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个玩笑。 只是闻岸潮没有笑。游辞很渴望他能笑一下,然后、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不要认真地聊这些,更不要和他说昨天晚上是喝醉了。 闻岸潮是那种过于安静的表情。 那么安静,也那么冷静。 光是和这样的表情对视,游辞都感到难过。他的灵魂又开始下雨。身体里,都从心脏到胃都被打湿了。 闻岸潮问:“药是给我买的?” 尘埃暂时落定,游辞喘上气来,耸肩道:“你昨天喝太醉,发烧了。” 闻岸潮皱着眉,道:“你听不到自己的嗓音吗?” 游辞一愣,更无所谓道:“我又没发烧。” 他话多起来:“发烧的是你,你得吃药。我不用,没事。” 闻岸潮突然朝他走过来,几乎碰到游辞的胳膊——被他猛地躲掉了。两人都在此刻停滞。 “我没事,”游辞声音微颤,察觉到后,又重复一遍,“真没事。” 闻岸潮与他拉开距离,试图说些什么——游辞快要被恐惧吞没,他匆匆打断道:“我上班快迟到了。” 闻岸潮想让他冷静下来:“游辞。” 游辞大脑空白,避重就轻道:“对不起,昨天不是故意的,把你弄疼了。我没有和别人口过,真的不太会。” 闻岸潮动作一顿,告诉他:“没有说这个。” 游辞道:“哦。” 他摸摸鼻子。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门外响起敲门声。 三下,两下,又补上一下。 闻岸潮越过游辞把门打开。 周奶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小碗,碗上扣着个瓷盘子,透着点暖气。她向里面眺望着,说:“岸潮啊,你不舒服吧?” 闻岸潮咳嗽着,用拳头抵着唇:“不好意思。” 估计隔音太差,咳嗽都被听见了。 周奶奶叹口气,把碗递给他:“昨天晚上听见你这屋一直在闷哭,呜呜咽咽,跟小猫叫似的,真可怜。” 游辞像被钉住一样僵硬。 闻岸潮缓缓接过碗,好久才回道:“谢谢您,麻烦了。” 周奶奶语重心长道:“麻烦啥呀!你啊,就知道赚钱,难道身体……” 游辞突然硬生生从他们之间挤出去,快速道:“我真的要迟到了!” “游辞!”闻岸潮喊道,“你请个假!工作——” “没事!”游辞头也不回,脚步却乱得像踩在空中的人。扶手被他抓得哐哐作响,鞋底打滑般砸在楼梯上。 他还是走了。惊讶的周奶奶踮脚张望。 瓷盘里姜汤的热气升腾着,洗衣机的嗡鸣在楼道尽头打转。现在,灾难现场只剩下了一个人。
第33章 这种事不用查 现代酷刑之——监考。 真倒霉,偏偏是今天。游辞强忍着头晕脑胀赶到考场,刚进门就听学生们抱怨:“就咱们学校还有期中考,有啥意义啊……” 见老师来了,他们立刻闭上嘴巴。 游辞顶着张严肃的脸在内心狠狠吐槽:没意义!监考也没意义!本校监考,连监考费都没得! 开场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 准确的说,没有期待的人发来的消息。他觉得自己有够奇怪,明明是从那人身边逃出来的,害怕看到、却更怕看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刚刚脑子一乱,说的都叫什么话……现在想起来,游辞都大脑发麻。好崩溃,人生为什么是这样的。 齐天:大妈。 游辞:…… 游辞:监考。肚子疼。 他当然没好意思把身体的疼痛具体地描述出来。尤其是对着齐天这个物种。 齐天猜测:便秘? 游辞干脆问:便秘怎么办? 齐天:吃顿华莱士吧。 游辞:妈的。 齐天:艹,华莱士也比Burger King强。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齐天:大妈。 游辞:你妈要去监考了。 作为学校的新鲜血液,他这个年轻老师自然成了“监考优先”对象,日程被排得满天飞。不能说话、不能看手机、不能坐下、更不能看书——原来小时候羡慕的监考老师都这么辛苦! 偏偏他本就浑身不舒服,这么一站,硬是熬到下午才勉强换来片刻的转场休息。筋疲力尽的游辞拖着步子往教研室走,打算稍微坐一会儿缓缓神。 没想到,刚进门就被逮了个正着。 “游辞!”是系办的王姐,笑得热情又爽朗,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帮个忙呗,赶紧把这份期中考试的答题卡送到实验楼六楼教务办去,马上就要用!” 那个没电梯的老实验楼?游辞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片遥远的区域,得穿过整座校园,还要爬六层楼梯。 他犹豫道:“我等会还有一场监考,可能赶不过来。” “哎呀,你年轻,快得哩!来得及。”王姐笑得更亲切了,语调却不容置疑,“跑快点,十分钟肯定搞定!” 他迟疑间,文件已被塞到手里。 “快去快回!辛苦啦!” 艹。 早知道就不回来休息了! 他匆匆往实验楼赶去,倒霉的是电动车偏偏没电,全程只能靠跑。冷风呼啸着灌进领口,脸颊都被刮得生疼。 冬天来得太突然,薄薄的外套在风中毫无抵抗力。 就是这样残酷的时刻,游辞都会走神。想着那个在监考时候反复想起的名字。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湿漉漉的声响,风裹着冷意从耳边刮过。游辞跑过教学楼,穿过操场,手上的文件根本捂不热,冻得手指快要失去知觉。 等到实验楼,六层的楼梯陡峭得像攀岩,他扶着冰冷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上挪,膝盖在发抖,心跳像擂鼓。他很想快点,每一步却都像在踩棉花,最后是连冲带跑挤进教务办。 “谢谢啊!”教务老师笑着接过文件,游辞连说“没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点点头,又拖着冻僵的身子跑回考场。 踩着最后一分钟,他终于赶到监考地点,脸色冻得发白,呼吸间全是冷空气的腥甜味。监考期间,更是觉得腿脚又酸又冷,脑袋里一阵阵发昏。 一整天下来,膝盖冰凉麻木,后背僵硬得抬不起来,喉咙里像被冻住了,连抬眼皮都成了负担。结束监考的瞬间,他仿佛从牢笼里被放出来,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地板都可以! 游辞拖着脚步走出学校,寒风扑面,他低头缩着脖子。 一声鸣笛划破空气。 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他倒是没想到闻岸潮会来——真是累到一点情绪都产生不起来了,只能硬撑着拖动步伐,朝车走去。 有些事,游辞也是监考的时候才想明白的。 闻岸潮对他有一种潜在的纵容感。而他利用了这份宽容,主动、诱使对方在脆弱的场景里与自己发生这一切。 所以闻岸潮到底是怎么想的,愧疚?还是认栽了? 他似乎真的很平静,早已接受了事实。不像游辞,在灾难发生过后,拼尽一切力气掩饰自己的脆弱。 闻岸潮推开车门下来,脸色依然是介于白和红中间的那种病态。 两个病号有气无力地对视。还是闻岸潮先开口,他声音听着还挺有力气:“电话怎么不接?” 游辞撑起点精神,老实回答:“全天监考,关机了。” 大概看出他脸色不好,闻岸潮一顿,问:“怎么了?” 似乎还有个手靠过来的动作,但被他中途收回了。 游辞没说话。闻岸潮拉开车门:“先上来吧。” 车里确实暖和得让人想叹气。还有一种苦味,像咖啡久留在空气中的余韵,不是新鲜冲泡时的香,而是残存在衣料里的冷涩。 游辞问:“喝咖啡了?” 闻岸潮避免和他对视,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他。 竟然是姜汤——游辞哑口无言,真是太累了,难道嗅觉都出现了异常? 游辞捧着杯子慢慢喝几口,冰凉的喉咙稍稍回暖,整个身体才感觉回了点血。他放下杯子,突然抬起头说:“有个人让我去送文件,特别远特别麻烦,都说了我还有监考!她还是让我去。” 闻岸潮问:“你转场休息碰上的他?” 游辞疯狂点头,他都没发觉自己语气里的委屈:“嗯!” 闻岸潮一笑:“有人替你担责任还不好?” 游辞瞪他:“担什么责任?” 闻岸潮嗤笑一声:“要是我,就找个地方溜达一圈,或者找间空教室打个盹,时间过一半再慢悠悠去考场。监考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老师,耽误不了事。” 游辞说:“监考迟到或者不在,被教务处抓到,完蛋的是我!” 闻岸潮教他:“就说替王姐办事去了,她知道你有监考,还坚持让你去送东西,说这事更重要。这是事实吧?原封不动告诉他们就行了。” 游辞犹豫着,说:“可这个事用不了一个小时,最多半个小时。” 闻岸潮道:“你全程都是急跑过去的,不然时间肯定不够用。还有你身体不舒服,路上耽误了时间——这也是事实,不算撒谎。” 游辞:“路上哪里耽误时间?” 闻岸潮现场和他编:“路上学生多,道路不通;你是新老师记不熟路,找错了地方临时折返……这些都行。” “……她肯定知道我是故意的。”游辞抿了抿唇,小声反驳。 “她就得知道你是故意的。”闻岸潮看向他,“你真在投行干过?怎么跟个战战兢兢的实习生一样,该得罪就得罪,不用怕。” 游辞嘴硬道:“谁战战兢兢,我就是……” 闻岸潮说:“你这么实在,像王姐那样的,还不多使唤你几次?但凡让她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欺负,以后就没那么多麻烦事。” 游辞还是垂着眼睛,嘴角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微微扬起来。 忽然不觉得那么累了,世界也变得美丽。他握着杯子,快速看了闻岸潮一眼。 闻岸潮却转过头去,手放在方向盘上。 于是迟到的情绪排山倒海地袭来,游辞收回视线,有点木讷地朝前看去。 车缓缓开了,没有人说话。 他这是特地来找我的?游辞东猜西想地掏出手机,果然有闻岸潮的未接来电。还有群里一堆杂七杂八的消息。 其实他把“谁先脱单谁是狗”的群屏蔽掉了。徐洋和盛子昂实在太能聊,光是表情包就大战七八百个来回,看着很头疼。 昨天晚上原来他们还有活动。 徐洋艾特了他和闻岸潮好几次,并且问:人呢?? 盛子昂:你俩这么早就睡了? 一语双关。游辞脸一红,飞快将手机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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