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学长啊，叫名字吧。”
简宁：“啊？”
“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吗？”食堂人来人往，夏明霄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人能听见，“还叫学长就显得太见外了吧？”
简宁吞了口口水：“你……你接受了？”
“嗯。”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愿意。”
“不是逗我开心的吧？”
“不是。”
“我会当真的！”
夏明霄笑了：“你当真吧，我没骗你。”
“可是……可是……”简宁紧张得嘴唇直哆嗦，“你会爱我吗？”
夏明霄想了想：“我会的。”
够了够了，这就够了！
简宁觉得这一刻，自己能飞！
他恋爱了。
不是单恋，是双向的。
简宁很轻易就给出了一切，什么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他直接跟父母发短信出柜，短信内容一模一样，只是改了改称呼。
“爸爸／妈妈，我谈恋爱了，对方是个男生。我喜欢男的。”
两天后，妈妈先回复。
“知道了。”
一周后，爸爸后回复。
“好的。”
这个柜出得一点难度都没有。
寝室的兄弟们也陆陆续续发现简宁的不正常，狞笑着逼问，他嘴硬了三轮，招架不住，招了。
寝室一共六个人，除简宁以外，另外五个里有四个表示理解，都什么年代了，咱不能歧视同性恋嘛。唯有小六，农村来的，思想略微陈腐，斜着眼冷了他两天，有天两人在学校超市碰见，一起回去的路上，小六突然说：“你知不知道同性恋都很恶心？”
“啊？？？”
“为什么放着好端端的女孩子不喜欢，要去喜欢男的？”
“控制不住呗。”
“你们脑子都有问题。”
“那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吗？”简宁嬉皮笑脸，并不生气。
抠逼小六突然塞了他个苹果。
“上回你给了我个橙子，这个还你。”
“然后你就打算跟我两不相欠，划清界限？”
“滚！”
那段时间，简宁的世界每天都是粉红色的。
他跟夏明霄几乎每天约会。有时候在学生会借工作之机，有时候就在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之间的那条小道上溜达，一边溜达一边聊天。有时候没的聊了，他们会接吻。夏明霄把他推进路灯照不到的角落，用身子挡住他，搂着他的肩膀缠绵地吻。有一回被同学撞见，对方笑着打趣，还作势要瞧瞧夏明霄的女朋友长什么样，简宁快紧张死了，夏明霄却只是紧紧搂着他，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胸口，笑骂着叫那个人赶紧滚蛋。
简宁一天比一天幸福，他一辈子都没这么自信过，觉得自己是个跟别人一样的人，会爱，也配得到爱，觉得每天都有希望，就连营销课老师上课让大家把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写在纸上，他都毫不犹豫地畅想起自己跟夏明霄的美满生活，内容跟商业营销半点无关。
他们纯纯地谈了快两个月，顺利进展到开房阶段。
夏明霄在前台登记身份证的时候，简宁连头也不敢抬。其实人家前台小姑娘见得多了，根本不会记得他是谁，可他还是紧张，害怕，此外，压抑不住的兴奋。
到了房间，各自洗澡，换睡衣。简宁在浴室对着镜子犹豫要不要把头发吹干，夏明霄走进来，从后面抱住他，吻住他的唇。
简宁被夏明霄打横抱到床上。
唇齿相接，而后亲吻锁骨，乳尖。简宁像鸡蛋似的，被夏明霄一点点从睡衣里剥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却还努力向对方敞开。迎合，逢迎，献媚，简宁早就想好了，哪怕夏明霄有什么特殊癖好，自己也会完全配合。
好在夏明霄没有特殊癖好。
他只是在不断亲吻简宁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简宁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怎么了？”他撑起身子。
夏明霄仰面躺在他身旁，好半天才回答：“对不起，我做不下去。”
“为什么？”
简宁俯身去吻夏明霄的唇。
夏明霄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为什么？”
简宁又吻他的眉心，吻他的喉结。
夏明霄仍旧不为所动。
简宁慌了。
“为什么啊？”
他慌乱地亲吻夏明霄，把记忆里所有可以挑起一个人性趣的动作全拿出来试了一遍，哪怕那些动作有些过于讨好甚至下贱。
可是夏明霄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那里也是，软的，垂的，毫无反应。
简宁跪在床上，双手捧着那里，揉搓，挑弄。
心里的害怕与不安不断放大，几乎压垮了他。
他像疯了似的，努力想叫那里硬起来。
最后没办法了，他低下头，试图用嘴。
夏明霄拨开了他。
“别这样，简宁。”
简宁跪坐在床上，无助地看着夏明霄。
“为什么啊，夏明霄？”声音带着哭腔。
夏明霄仰面躺着，一条胳膊横在眼前，挡住自己和简宁的视线。
“对不起，可是我一闭上眼，眼前全是他……”
一瞬间，简宁的心像被大锤子敲碎成千千万万块。
“你忘不了他是吗？”
“嗯。”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简宁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门边。
那里有面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神情凄然，身子光溜溜的，明明才被细致地亲吻过，身上却一点吻痕都没留下。两腿之间的东西刚刚还兴奋着，此时已经偃旗息鼓，丑陋地垂在那里。
简宁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那个人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简宁吸了吸鼻子，深呼吸。
“没关系，”简宁说，“你忘不了他，没关系。”
他用一种息事宁人，宽厚大度的语气说：“你们刚分手，你忘不了他，这很正常。”
“我可以等。”
那时的简宁不觉得自己卑微。
何况，他没办法了，除了卑微一点，他能怎么办呢？
“从现在开始，你努力忘了他。我给你时间，半年够不够？这半年里，咱们谁也不要提到他，我不吃他的醋，你也不要再想他。一时半刻做不到没关系，慢慢来，我陪你。”
简宁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
“这半年咱们不要再开房了。”简宁说，“走吧，回去。”
第8章
简宁到底是没帮忙。
沈思是死是活本来就不关他事，他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已经很厚道了。
再说，就该让夏明霄知道知道，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免得他下次再一时脑热做出什么根本做不到的保证，连累身边人跟着遭罪。
简宁照常上班下班拿工资，有项目就加班，没项目就早回家给自己煲排骨汤。
平静的小日子过了一段时间，这天下班，夏明霄招呼大家都别走，晚上团建。
说是团建，其实就是拿着公款吃喝玩。
之前的总监是个老古板，团建不聚餐，带领大家开会，谈心，以把人聊哭为最终目的，每回都搞得跟邪教现场似的。夏明霄一改陈腐之风，团建绝不谈公事，哪好吃去哪，吃完还要找地方玩。部门短时间内士气大振，经年不动的老项目一口气做成了仨。
有了业绩，公司也不吝钱财，团建经费翻番。原本一个月才团建一回，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呢，已经吃第二回 了。
KTV自己有厨子，可以点菜，味道还不错。反正花公司的钱，大家敞开了点，吃到最后，大鱼大肉腻得人直恶心。也不知道谁突然想吃冰淇淋，这一提，大伙都跟着叫唤。
于是叫来服务员，要点。
服务员表示，实在抱歉，我们店没有冰淇淋。
“那麻烦小哥你帮我们去买点行不行？我们额外给你跑腿费。”
“真是对不起，店里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许随便离开工作岗位。”
店里没的卖，服务员不帮忙买，只能自己动手。
可是酒足饭饱，正犯懒呢，根本没人愿意去。
忍了吧。
大家忽略冰淇淋，呼朋唤友喝起酒来。
简宁不喜欢唱歌。
早年挺喜欢唱的，他还组过乐队，当过主唱。后来兴趣没了，在KTV他都称自己五音不全，宁可缩在角落玩游戏也不拿话筒。
好在本部门有几位真?五音不全的同事，大家抱团聊天，倒不无聊。
很快，气氛热烈起来。
这时，包厢门轻轻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简宁本以为是服务生，抬头瞟了一眼才发现，不是。
是沈思。
竟然是沈思？！
谁都不认识他，有人以为他进错包厢，刚要提醒，夏明霄站了起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沈思。”夏明霄高兴极了，拉着沈思的胳膊介绍，“他刚回国，之前在外面念硕士。他在咱们这儿一个人也不认识，天天在家闲得慌，所以想来跟咱们凑个热闹。”
沈思微笑着望向众人：“大家好，我叫沈思。我给大家带了礼物。”
“听明霄说大家想吃冰淇淋，我给大家带来了。”
微笑恰到好处，姿态落落大方，说完还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众人跟沈思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大家一哄而上，分了冰淇淋，一边分，一边疯狂感谢沈思，把他捧得跟救世主似的。最后剩了一个，沈思疑惑地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简宁身上。
他拿着冰淇淋，亲亲热热地坐到简宁身边，献宝似的：“芒果味的，你喜欢吗？”
前几天夏明霄来给他讨人情，说沈思镇日忧愁，身形消瘦，嘴边起了好几个燎泡，直叫人觉得沈思已经快没人样了。今天他这一亮相，哪来的燎泡？也根本不见消瘦，反而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尤其举着冰淇淋这一笑，叫整个KTV蓬荜生辉。
这样的美人，谁忍心拒绝？
简宁忍心。
他比沈思还礼貌：“谢谢，我胃疼，对芒果过敏，而且不喜欢吃甜的。”
沈思的微笑僵硬两秒。
“是吗？真可惜。”沈思起身，故作浮夸地高举冰淇淋，“多了一个，芒果味的，有没有人想多吃一个呀？”
“我要！”
“我的！”
“给我给我！”
这世界上有社恐，就有社交天才。
譬如沈思。
从进门，到落座，再到跟大家熟络起来，满打满算二十分钟。
简宁冷眼旁观，沈思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无可挑剔，待人接物再亲切不过，已经有几个年轻人歌都不唱了，围在他身边，恨不得跟他推心置腹。
他竟还有余力，百忙之中不忘向夏明霄投去含笑的眼神，给他杯中添酒。
牛逼牛逼，佩服佩服。
简宁觉得人不能自己咒自己，他真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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