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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井变杜若

时间:2023-03-01 04:21:51  状态:完结  作者:百井变杜若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那条蛇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臂。 持剑的手臂。 然后,就听见“叮”的一声,剑落地,磕在石头上。剑柄上,还握着那半截手臂。
来人原本苍白的脸突然间惨白得像透明一样。 虽然剧痛,但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后退、隐身,转瞬间已消失在黑暗中,没有丝毫的迟疑。 穆天也没有追。
他站在原地,努力地想要挺直身体,可是腰却越来越弯,终于,不支地跪倒,大口吐血。血绵绵地滴落,和对手的血混在一起。
血好像带走了他最后的力量,他用手里的剑杵着地,可是从那柄软剑已借不到任何力,他的身体越来越弯,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索性,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流玥走过来,默然片刻,说:“你重伤未愈,法力不足,不应该勉强用这样的剑招。” 穆天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他一笑,血又从嘴里涌出来,但他还是不停地笑着。
“我说,求你个事……” 流玥眼波微微一闪,轻声问:“什么事?”
他横过手臂,遮住眼睛,只露出嘴角的苦笑,“千万别告诉别人,我自己把自己震得吐血,这也太他妈的丢人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恍若睡着了一般。所以也未曾看见,片刻的怔愣之后,流玥眼里慢慢流露出一缕异样的神情。 ×××××××××××××××××××
已经有很长的岁月,她的那双眼睛,就像高山绝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始终是那样冰冷。 总觉得这样,才不会显得软弱。
因为一直希望自己坚强,太希望,所以极度地害怕软弱,哪怕只是流露出丝毫。渐渐地,让冰冷成为习惯。
她从未想过改变这习惯,可是,当穆天夺下她手里的剑,刹那间心底里有什么松动了。 穆天的胳膊从脸上滑落下来,他的双眼合拢着,然而流玥却仿佛依旧能看见那双幽深的眸子。
这个人,他可以嬉皮笑脸、莫名其妙,但是当他看着她的时候,他眼里的神情却始终都是认真的。只不过,那些认真的神情总是藏得很深,而她原先也根本没有注意过。
原先她不喜欢穆天,甚至有点讨厌。
她不明白那是为什么,就像此刻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一直看不到的,忽然间就看到了。连同过去的日子里发生的种种,也都叠合在一起,变得清晰起来。
所以,他总是最先觉察她的危险,就好像他生了一只眼睛在她身上。 所以,不管曾经有过怎样的误解和拒绝,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来到她身边。
其实,她也不喜欢被救的感觉,但她的心毕竟不是真正的冰冷,一个人那么样拼了命来救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她却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如同有一阵风吹过,拂乱了心事。既不知那风从何处来,也不知该如何收拾起。
她的人生,从十岁那年起,就一直清晰。要干什么事,要走哪条路,要做怎样的人,她始终都明明白白。可是忽然间,明明白白的心事模糊起来。
这种感觉对于她实在太陌生,一时间让她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终究不得头绪,无声地叹口气,把凌乱的思绪抹到一边。
穆天依然昏睡着。他只是重伤未愈,又损耗太大,筋疲力尽之下不能支持,于性命倒是没有大碍。 流玥盘膝坐下,伸出一掌按在他的胸口,以祭师的法力助他疗伤。
掌心方触到他的身体,便觉得微微一震,原来他身体里法力流转,便如一道溪流,虽然力量不足,但却绵绵不绝,温厚纯净。
流玥记得前一日替他疗伤的时候,他体内的法力还不过是檐下滴雨,断断续续,想不到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到了这个程度。
她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些事情,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起心神,接着替他疗伤。 ×××××××××××××××××××
石洞中,罗离靠着石壁坐下,又低头端详那匕首,剑石在荧光中幽碧得有如一双深沉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过往的岁月。 盈姜的话,让他想起关于帝晏的一些传闻。
口耳相传中,帝晏一直是个完美得有如神祗的人。他英俊、睿智、高贵,他不但是天下公认第一的剑客,更是从古至今最受推崇的神君。他少年时仗剑天涯,侠义正直,继位之后为政贤明,知人善用,治下的神界太平安乐,一派祥和,已是几朝未有的盛世。
他仁慈。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轻易处决罪犯,就算是犯下杀人重罪,他也会尽力寻找可恕之处,为他们留下悔过的机会。他随和。据说有一次他微服出巡,被一个性情古怪的老人误当作役丁差使了半天,而他居然也就默不作声地被呼来喝去,毫无怨言。但他又绝非优柔寡断。他以幼子的身份继位,之初也曾有过几度风波,他都以极为果敢的手段平息,他对朝局的掌控就像掌控他的剑一样,不可动摇。
这个人,简直就像上天赐给凡尘的一个奇迹。 然而在私下里,罗离听到妖王提起他时,说法却稍有不同。 雷邪说,帝晏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我从未见过像他那么难以捉摸的人。
你可以说他宽大,他会因为一个九岁孩子的哭告,亲至死牢去见那个当强盗的父亲,看看他是不是如那孩子所说的罪无可恕,情有可原。但是,当年神族六十四部长老里,有二十一个被他灭门,那时候,又有谁的性命他看在眼里?他的性情据说是相当随和,然而圣皇城上上下下,又有哪个敢在他面前稍有放肆?他只消一个眼风,便能令人双股战栗,冷汗尽湿衣衫。他是天下无双的剑客,败在他剑下的人已不计其数,伤在他剑下的人却寥寥无几,可若要说他心慈手软,他也曾用常人无法想像的歹毒招式杀死他的仇敌。
有时候他明明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可是偏偏他就是能从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找出机会来,有时候他明明已将对手逼到了悬崖边,可是他偏偏会停在那最后一步,轻易地放过唾手可得的胜利。
有时候他宽厚得让人在脸上打一拳都不会还手,有时候他又冷酷无情得仿佛天下任何生命都不过是他搓弄摆布的玩偶。
那个人就像风云一样,变幻无常,让人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会走的是颗什么棋子。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而帝晏这个名字,也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神话,他想做的事,似乎就没有理由做不到。但…… “在想什么呢?”盈姜侧过头,问他。
“在想,你说的也有道理。怪不得,帝晏一直都没有结婚。” “原来是这事呀……”人族药师的脸上忽然露出很怪异的笑容。
以帝晏的身份和责任,他早就应该结婚了。但千余年来,圣皇宫中一直空悬着神后的位置。这桩至今没影儿的婚事,引起了无数的猜疑,民间的有些传闻简直已经匪夷所思,如果帝晏本人听到,怕不会吐血三升?
可是,如果这就是真正的原因……罗离又看了看手中断了的匕首,轻轻地叹口气,收了起来。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1)正在加载……
第二十一章 苦药
穆天把树枝堆起来,然后开始使劲敲打火石。他平时常常看人这样做,似乎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那两块火石偏偏就是要跟他作对,爆出了无数火星,柴堆就是不肯着起来。越敲用力越狠,火星反而越来越少,敲了十几下,索性什么也敲不出来了,倒是火石让他敲得碎成了好几块。穆天哭笑不得,把火石随手一扔,手指伸点,指尖倏地喷出一道火焰,点着了树枝。他手忙脚乱地往火上添柴,岂知那火苗反倒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灭了。流玥看不下去,走过来,捡起一根树枝,往柴堆里拨了几拨,火稳稳当当地旺了起来。穆天揉了揉鼻子,苦笑。流玥轻轻提起裙角,蹲下身子在旁边的溪水里洗了洗手。天还没有黑透,溪水映着暗紫的霞光,水中银白色的小鱼穿游,灌木低垂,偶尔有小兽睁着好奇的眼睛钻过来,怔怔地看着两个人。和罗离的选择比起来,流玥挑的这处宿地舒服多了。她甚至还找了几簇树枝,将这块平平整整的大石给清扫了一遍。现在穆天明白为什么不管怎样的情形,她总是一尘不染。她实在很会照料自己。虽然光看她的模样总让人难以相信她也会扫地做饭,她看上去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就算在扫地做饭的时候,也像个谪落凡尘的仙子。穆天一直望着她。虽然他明知道,今世的流玥已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女子,她不但不喜欢他,甚至也许会生气,但他就是忍不住。他的情性原本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这些年他已改变了许多,但有些事还是不会变。可奇怪的是,流玥也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情,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那须臾不曾离开的目光。她在火上架了一个小小的砂钵,解下腰间的水袋往里倒了半钵水,煮开。又取出几个瓷瓶,依次地往沸水里倒进药粉。淡淡的药香随风飘散开。穆天很熟悉这味道,这两天他一直吃这种药。他的身体恢复得飞快,只休息了一天就可以上路,接连走了一整天也不觉得很累。再走一天,他们就能到达地图上的那个小村子。流玥收起瓷瓶,又取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装着些细小如茶叶的草梗,上面附着薄薄的茸粉,火光盈盈泛着幽蓝。“蛩玄子?”流玥有点意外,“你认识?”“那还是很久以前……”穆天收住话,低下头,把后半句“你告诉我的”咽回去。沉默了片刻,才又说:“很久以前,有个朋友教过我一点儿药理。”流玥没有说话。她用一个小银勺挑起一点儿草梗,添进砂钵里。“火小了,”她看着砂钵里的药汁说,“添旺一点。”穆天揉了揉鼻子,坐着没动。流玥抬头看看他的神情,明白过来。不知为什么,她眼里禁不住浮起笑意,只是淡淡的一丝,轻易被渐渐黯淡的夜色遮掩。“你以前从来都不做这些事吧?”她自己动手往火堆里添树枝。穆天叹口气,“是啊。”流玥把火拨旺,又开始一点一点往砂钵里加进蛩玄子。“你的剑法很好。”她接着说,“像你这么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居然能练出这样的剑法,倒真是难得。”她自己也学剑练剑,所以她知道那是多么艰苦的一件事。一个人若没有强大的毅力,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绝顶剑客。穆天却“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当我愿意啊?我是给逼的。我小时候,在宫里到处淘气,宫女内侍,花花草草全遭殃,到后来,宫里养的小猫小狗看见我蹭一下都逃得没影儿。拿我母后的话说,那时候连只鸟都不敢从圣皇宫顶上飞过去。等父皇母后想管我的时候已经管不住我了,他们没法子,就把我扔去跟一位世外高人学剑。这招太损了——我师父住在个荒岛上,我逃也逃不走,打又打不过,除了老老实实学剑,还能怎么办呢?”穆天边笑边说,什么事到了他嘴里,好像都会变得像个玩笑。“我师父倒真是一位高人,若没有她,我今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他的笑容有些变化,渐渐流露出几许感慨。沉默了一会儿,他摇摇头,“我是父皇母后最小的孩子,出世的时候,我那些哥哥姐姐都已经成年了,他们身边只我一个孩子,所以,把我给惯坏了。”流玥抬头瞅着他,眼里露出像是好笑的神情。“你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哎?”“帝晏,他不是你的弟弟吗?”“……啊对!”穆天回过神,“他,呃,他比我还要小很多,我离开圣皇宫去学剑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所以我有时候会忘了还有小九这么个弟弟。”“小九?”“是啊,他是老九,我是老八。”流玥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用手里的小银勺子一下一下地搅动砂钵里的药液。四下里很静。这里已接近密林的边缘,邪兽已不太会到这地方来,没有了那种怪异凄厉的叫声,耳畔只有潺潺的流水,和风吹过灌木时,轻轻的婆娑。药香渐渐地变得浓郁起来。“帝晏是个很有名的人。”流玥仿佛不经意地说。穆天怔了怔,苦笑,“大概是吧。”“人人都知道他有八个哥哥姐姐,不过说得清他有几个哥哥,几个姐姐的人大概不多。我也不知道。”穆天不明白她想说什么,也无从回答,只好听着。流玥将小银勺子在砂钵边沥了沥,抬起头。月亮已经升起来。月光映着她的眼眸,闪动着一点幽深的光,正如难以辨别的神情。“可是,神族的八公主实在很有名。听说她又聪明又漂亮,而且很勇敢,拒绝了很多名门少年,硬是嫁给了一个出身卑微的侍从。这样一个女子,想不出名都很难。”穆天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他又慢慢地闭上了嘴。流玥静静地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着清透的了然。溪水在缓缓地流淌,轻轻绕过岸边嶙峋的石头,发出叹息般的声响。夜风在徐徐地吹着,灌木沙沙轻响,落叶在半空悠悠地飘荡,环绕在大石上,那两个凝若雕塑的人周围。良久,穆天移开目光,慢慢地垂下眼帘。砂钵里,水已渐渐煮干,各种药材早已煮得糊成了一团。流玥探下小银勺子,开始飞快地搅动。水越煮越干,那钵里的药糊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带着些许靛青色,像琉璃一般晶莹剔透。小银勺子不断地触击到砂钵,发出“叮叮”的脆响,似有节奏,又似一团凌乱。穆天的视线有些茫然地在夜幕深处游移,过了一会儿,移回来,终于还是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低声问。“叮叮”的脆响顿了顿。“猜的。”她说。沉默了片刻,又说:“帝晏是个很有名的人,剑法也很有名。”“但是,”穆天慢慢地说,“真正看过我出手的人很少很少。”流玥没有说话。她把砂钵从火上拿下来,放在一旁凉着,然后取出一块纱细细地擦着小银勺子。她一直低头做着这些事,似乎故意不想与穆天的目光对接。但是穆天一直固执地看着她,好像非要等她亲口回答。橙红的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天已经黑透了,世间仿佛就只有这一簇暧昧莫明的光亮,笼罩着两个心照不宣,却又相对不语的人。一个不想说,一个不甘心。流玥觉得自己心底里藏的那个陌生的灵魂又出现了,她觉得这一晚她说的每句话都不像是她自己说的。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事情说破,不说破的时候,穆天还是穆天,嬉皮笑脸的,就算只是层纸,至少还有余地。说破了,他的余地也就没有了,可是他那个人,没有了余地,他也只会往前,绝不会退后。她本来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但不知为什么,只是方才那一刻的凝视,她忽然间就看得明明白白。可是,心里却越发迷迷糊糊。她以前的人生一直都很清晰,幸运,或者不幸,痛苦,或者快乐,至少,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像现在,她心里眼前全是茫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穆天说:“这世上最清楚我剑法的,除了我自己,就是翼风了。但,绝不会是翼风告诉你的。”流玥终于抬起头。“当然不是他。”她说。穆天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忽然感觉很滑稽。那天,她那么急切地想要知道帝晏剑法中的破绽,他自然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把自己剑法中的破绽告诉她,只因为她希望另一个男人打败他。他原本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这种事,原本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做。眼前这女子,明明白白是爱着另一个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翼风,所以她才会那么了解他,了解他的人,也了解他的剑,甚至,会千方百计地去了解他的对手。她不会去追问翼风,因为她知道翼风的骄傲,和对对手的尊重,她不会让翼风为难。所以,她只能到别人那里去打听。他可以想见,她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去收集每一点线索。她若不是用情至深,又怎么会去做这些事情。他既然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已经爱上了别人,那他就应该斩断一切,从此不再纠葛。可是偏偏,他做不到。做不到也应该将感情隐藏得深一点,装若无其事装得像一点,彼此相处也多点尊严和余地,可是偏偏,居然连这也做不到。连这也做不到,他只好抓着最后的一层遮掩。他没有办法不爱她,没有办法不去留意她,他的眼睛还是一如千年之前那样贪恋她的身影。他的情感与举动,在她眼里,也许都是可笑的,甚至讨厌的,不过那也不要紧,那都是一个叫穆天的人而已。他明知道自己在这样自欺欺人,可是无论如何,有这一层遮掩,多少让他心里舒服一点。可是现在,连最后一层身份的遮掩也没有了。除掉苦笑,他也已经不知道该对自己露出一个什么表情。火光黯淡了一点下去。流玥捡起身边的树枝,一根一根慢慢地添进去。穆天看着她的手,叹口气说:“流玥,请你……我是说,如果我不能再回去神界的话,留在这里的人,只能够是穆天。”流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困惑,但她毕竟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很简单地回答:“我明白。”过了会儿,她又说:“那天你说你知道帝晏剑法中的破绽……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除非,你就是帝晏本人。”她平缓的语气里流露出淡淡的歉意。穆天笑笑,说:“你那时又不知道,再说,告诉你也没什么。”流玥看看他,问:“为什么?”为什么?穆天胸口好像被这三个字堵了一下。他回视,目光相触,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透彻,他不信她看不明白,她只不过不愿认真去看。“我不会拒绝你的要求,”他淡淡地回答,“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你的要求,不要说剑法,你要求的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做。”他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从流玥的耳畔飘过,就像暗夜渐渐浮起的雾气,带着几分虚幻和缥缈。她的心思和听觉好像是脱离了,一时间竟无法抓住他话里的意思。眼前,是他坦然的目光,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他心底的感情。那目光温柔而又绵密,有点像春天的细雨,丝丝地打在身上脸上,一时没有什么感觉,却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地渗入了肌肤,悠悠地在血脉中流转,于是整个人都淫浸其中。渐渐地,有些像是不真实的景象从眼前断续地闪过,可是却始终抓不住,只有一下,又一下的酸痛,却也不知是被什么刺出来的。便如同一夜醒来,回想起梦中,只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然而无论有多么凄怆惨痛,却怎么也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只有满心残留的疲惫。“我们是不是……”她喃喃地,停下来,过了会儿,又喃喃地继续:“是不是以前……在我前世的时候,我们认识?”穆天说:“是。”他有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只说了这一个字。“但是……”她茫然地游移着目光,仿佛不知该看向哪里才能看清自己的记忆。过了很久,那游移的目光停止在穆天的脸上,带着几丝难以分辨的神情,她轻声说:“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穆天叹口气,说:“不记得了也好。”他倒是真心地这样说,那些记忆……要她怎么去面对?她不知道缘由,又问:“是不是……你很失望?”穆天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歉意,仿佛在说,是的,我明白,我都明白,但是,对不起。他默然半晌,揉了揉鼻子,然后苦笑:“没关系。”流玥低下头,看见地上放的砂钵,递给他说:“吃药吧。”穆天接过来,乳白色的砂钵里,凉透的药膏莹润得像淡蓝色的水晶。这么诱人的模样,可是,味道真苦。××××××××××××××××××××石洞中,难分昼夜。罗离和盈姜两人走走停停,也不知走出了多远。起初他们往这石洞深处走,也不过想试探一下是否另有出路,不想越走越远。最初的一段地势平坦,自从过了那间石室,路就渐渐开始向下倾斜,脚下也变得越来越崎岖不平。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两人都要商量一下,是继续向前走,还是退回去?向前走,可能会有出路,也可能没有,但是退回去,一定还是那样上不得下不去的空悬境地,倒不如索性再向前走。总觉得,再走一段也许就会柳暗花明。然而,这石洞蜿蜒曲折,竟像是永远不能到头一般。罗离心里暗自估算,自他们坠入这石洞,应该已过去了三日有余。五界之王者联手开启的甬道,只能存在九九八十一天,如今,只剩下七十天而已。他心里不是不急,但绝不能表露出来。盈姜已经尽力地多支持,然而她的体力并未全然恢复,说笑间眉宇中也总隐隐含着几丝疲倦。所以,他不能再火上浇油。何况,与盈姜同行,本身倒是件挺让人愉快的事情。罗离越和她相处,就越喜欢和她相处。她又漂亮,又体贴,又会说话,身边带着那么多美味,还有她总是弯成月牙儿般的微笑的眼睛。和她同行,永远不用担心会渴,会饿,会寂寞。有了这样一个同伴,就算是走在黑漆漆的石洞里,也像是正在郊游一般。两人一路都在说笑,天南海北,无所不聊。但是两人之间也有一个默契,那就是他们从不问对方的往事,也不会提起自己的过去。因为他们都已知道对方心里藏着很深的痛苦,所以,绝不会轻易去触碰。虽然罗离心里其实好奇得要命,他真的很想问问盈姜,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只能把这份好奇放在心里。盈姜是个很好的同伴,他当然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好奇而去伤害她。想到同伴,就想到那个笔直坠向黑暗深处的身影。罗离忍不住叹了口气。盈姜转过脸来看看他,说:“我想,他们会没事的。”罗离发觉她好像总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他什么也没有说,她也立刻就能明白。盈姜又说:“他们都是法力很强的人,尤其是我们的那位神使大人。”罗离已经告诉过她穆天坠落的经过,可奇怪的是,盈姜并不显得有多少担心,她好像理所当然地认为穆天一定会活着。他忍不住问:“为什么?”盈姜答非所问地说:“帝晏陛下有五个哥哥,三个姐姐。”罗离看她,那又如何?盈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可是,我记得他并没有一个哥哥名叫穆天。”“也许是个假名吧。”“但‘棘’不是假的。而‘棘’——”盈姜脸上露出种很古怪的神情,“自远古以来,就只遵从神君的召唤。”罗离的脚像被什么绊了一下,猛地趔趄了一步,站住。“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眼睛瞪得像两个铃铛,仿佛她说的是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盈姜也停下来,看着他,眼睛慢慢地又弯成月牙儿,“没什么,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罢了。”罗离看出她说这句话之前的迟疑,她原本想说的肯定不是这句话。他只觉得脑袋有点眩晕,忍不住用手使劲拍了拍额头,喃喃道:“那怎么可能?一点可能也没有!”盈姜本来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本来已经抬脚往前走,可是听见他这样说,反而又站住,笑道:“为什么不可能?”罗离瞪着她,好像觉得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真是奇怪,他说:“帝晏怎么可能是那样一个人?”盈姜反问:“那么你说他应该是怎样一个人?”“他应该是……”罗离闭上了嘴,因为他只知道帝晏的光耀,却不知道那光耀的背后,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他还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帝晏都不应该是像穆天这样的一个人。至少,他应该更……更什么呢?他的思维忽然滞涩住了。盈姜忽又冷笑,道:“何况,我们眼里看到的穆天,难道就一定是他的真面目?”罗离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找不到理由证明穆天就一定不可能是帝晏。但他还是觉得这实在太不可思议。“那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这句话一问出口,罗离便意识到多余,用不着盈姜来回答,他就可以轻易找出一百条理由。——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愿意用帝晏的名义到处跑,那实在太招摇、太引人注目。罗离苦笑,“如果他真的是,那他可真是大胆,居然就这样跑到异界来……难道他没有想过,他可能会回不去吗?”盈姜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神情,“只要是帝晏陛下想做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吧?”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6)正在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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