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对人生的妥协。
萧望归和自己的母亲说完话就回房间去了，胡凡正趴在地上铺褥子。
“林姨什么反应？”胡凡爬进铺好的被窝里。
“没起疑。”萧望归说道，然后也爬到了自己床上，看着地上的胡凡：“不过她好像还是没把我爸给放下。”
“放不下也得放啊，你爸都失踪十八年了……”胡凡随意的说道，然后猛地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想法。
“我说……”他看着萧望归：“你变异成吸血鬼会不会跟你爸有关啊？”
萧望归直接摆手：“不可能，这还能是遗传啊？吸血鬼能不能生孩子还得打个问号。”
胡凡知道萧望归不喜欢谈他那个没见过的爸，不过还是继续分析道：“还是有可能的，突然闹失踪这种事就像是吸血鬼会干的。”
“那你爸还失踪了呢。”萧望归反驳回去，是真不喜欢谈他爸，于是躺下盖上被子：“行了，睡觉。”
胡凡见他不想谈，便无奈作罢了。
房间的灯熄灭了，胡凡在闭眼睡觉前看了眼萧望归，他侧躺在床上玩手机，手机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森。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的心理错觉。胡凡心想着，把脑袋半缩进被子里。
果然还得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接受他变成吸血鬼这件事。
胡凡闭上了眼睛。
然后猛地睁开了。
他睡着了，但是又醒了，只因睡梦中的他忽然察觉到一个人在摸自己的头。
房间一片漆黑，也静的只能听到萧望归床头上的闹钟声，“哒，哒，哒”一顿一顿的响。
胡凡感受到对方的手插.入了自己的头发里，他打了个寒颤。
房间里只有他和萧望归，是谁在摸他的头十分明了，如果放在以前，胡凡会迷迷糊糊的直接开口问一声“你干啥呢？”，但现在……
他却不敢动。
寄住到萧望归家已经两年半了，胡凡很清楚萧望归的睡眠习惯，他睡觉挺闹腾的，会踢被子也会从床上滚下来，但从来不打呼噜也不会说梦话，更别说梦游了。
就算偶尔半夜起来上厕所也绝对安安静静的，不会吵胡凡睡觉。
所以……现在这个摸他头的人……不是平常的萧望归。
胡凡身体冷的厉害，他感受着对方的手在他发丝间和头皮上流连，恐惧到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自己动一下就换来对方的一阵撕咬。
无助和惊惶之中，胡凡悄悄转动眼珠，然后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血红色的眼，无比突兀的发着幽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胡凡心脏停了一下，眼泪便掉下来了。
第8章 】
胡凡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和萧望归一起看恐怖片的时候大多面不改色，主要是坚信那些都是虚假的玩意儿，跟现实中的他根本扯不上关系，但现在……他是在接触一个活生生的吸血鬼。
眼泪掉的如此突然，让胡凡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他甚至开始微微发抖，泪眼朦胧的与那吸血鬼对视。
这不是他的青梅竹马，而是胡凡不认识的怪物罢了。
那吸血鬼仍直勾勾的盯着胡凡，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明晃晃的发着幽光，看不出任何感情来，却也不是空洞，而是类似看物品的眼神。
绝对的冷漠。
胡凡因控制不住的哭泣而吸了一下鼻子，发出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胡凡的心也因此“咯噔”了一下，越发恐惧起来。
果然，那吸血鬼朝他凑了过来，胡凡看不清他的身影，但从他那双眼睛的位置大概能判断出他的动作，他一开始是蹲在胡凡的地铺旁边的，现在跪趴了下来，一手插在胡凡的头发里抚着他的头，一手摸上了胡凡的脖颈。
那手倒是温热，让胡凡终于能把眼前的怪物与他的青梅竹马细微的联系在一起，胡凡感受着在他脖颈上细细抚摸的手，又吸了一下鼻子。
不能坐以待毙！胡凡在被窝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已经能预料到待会要发生的事情了。
一脚踹开他逃跑？不，他的力气都没有平日里的萧望归大，更别说他现在成了怪物。
那……开口唤他？
胡凡含泪看着那越靠越近的红色眼睛，已经能在黑暗中感受到萧望归的吐息了。
他现在就覆在胡凡的上方，两人的脸距离只有一两厘米！
嘴唇突然湿了一下，胡凡浑身一震，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被舔了……
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萧望归要舔他嘴唇而不是去咬脖子，彻底乱了脑袋的胡凡使出了人生中最大的劲，一把用力推开了身上的人，然后哭着在黑暗中手脚并用的往门口的方向冲。
他得手的比想象中的要轻易，本来以为脖子被抓着没那么容易脱控的，大概是因为萧望归没反应过来？
胡凡没敢回头确认，他几乎是整个人撞到了门板上，在这黑暗又安静的夜里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而胡凡也顾不上疼，一边哭一边哆嗦着手拧开了门把手，然后冲出了房间。
“林姨！林姨！”胡凡直接去拍林惠珍的房门，都无心去开走道的灯。
“怎么了？！”房间里的林惠珍立即发声问道，看来刚才胡凡撞门板上的那重重一声就把她给惊醒了。
“呜呜……望归他、他……呜呜……”胡凡哭的气都提不上来，话根本说不清楚，好在门很快就开了，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走廊，也照出胡凡那张哭的一塌糊涂的脸。
“怎么了？！”穿着睡衣的林惠珍着急的问道，也被他给弄慌了。
“望归他……”胡凡抓住了林惠珍的手，她的出现让他顿时安心了许多，也终于有胆子重新去看萧望归了，然而这一扭头，他却给愣住了。
只见房门大敞的屋里，萧望归坐在他的单人床边，手摁在台灯按钮上，一脸平静的看着这边。
没有骇人的红色眼睛，没有尖锐如野兽的獠牙，就是正正常常、高大俊美的一个少年。
“做噩梦了？”萧望归看着愣在那儿的胡凡，歪头问道。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以至于让胡凡毛骨悚然。
第9章 】
噩梦？
胡凡盯着萧望归，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唇，被舔的触感如此强烈真实，让他直到现在还感到阵阵颤栗，于是他知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切绝对不是自己的噩梦！
然而与脸色发白的胡凡不同，林惠珍却是信了，本来无比慌张和迷糊的她在看见自己儿子的那一瞬间都平复了下来。
萧望归看着什么事情没有，而被台灯所照亮的房间除了胡凡的地铺略显凌乱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异常，林惠珍于是信了萧望归的话。
“是做什么噩梦了？”林惠珍问胡凡，安心的吐出一口气。
胡凡后退了一步，眼睛睁的有些大，直勾勾的看着正朝他走来的萧望归。
萧望归也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的交谈着。
别说。萧望归的眼眸虽然不发幽光了，却深的也让胡凡感到害怕。
……。胡凡又后退了一步，拳头握了起来。
他在犹豫，在挣扎，他知道萧望归不希望让他妈妈知道他变异了的事，但……
想到那在黑暗中抚摸自己脑袋的手，那双仿佛汹涌着血海的眼睛，还有……舔舐自己嘴唇的舌，胡凡复杂的垂下了眼睛。
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身为孩子能解决的，身为母亲，林惠珍有权利也理应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的状况。
“望归他……”胡凡努力忽视萧望归的注视，心跳如雷、声音颤抖的道出了实情：“他变异成吸血鬼了……”
“……”萧望归眼睛微眯，却面不改色。
而林惠珍先是一愣，继而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只见萧望归露出了好笑又无奈的神情。
“我不就今天玩儿了吸血鬼的cosplay吗？你至于吓成这样吗？”萧望归的语气含着调侃：“我当是你突然怎么了，原来是做了这种梦，我怎么可能变成吸血鬼？”
林惠珍恍然，然后哭笑不得起来：“你们年轻人就喜欢瞎折腾，化那么奇怪的妆，活该做噩梦。”
她本来看萧望归笑，便也训斥的随便，但训完后扭头一看，发现胡凡脸色难看的可以，顿时后悔起来。
于是又安慰起胡凡：“好了，就是一个梦而已，姨给你泡杯枸杞水，喝下压压惊。”
林惠珍说完便要往厨房走去，没有再责怪胡凡的大惊小怪，毕竟她也算看着胡凡长大的，知道他倍儿乖，寄住在他们家后便自告奋勇的包揽了所有家务，在学校也帮忙看管着她那调皮儿子，愣是把萧望归从年段一百多名拉到了前二十名，所以这么好的一个娃，难得犯一次糊涂她是不会在意的。
胡凡却抓住了林惠珍的衣袖，林惠珍回头，只见那漂亮的男孩眼眶发红，竟是快要哭了。
“……姨……我没撒谎……”胡凡急的不行，满心的无助和害怕：“萧望归他真的变成了吸血鬼……不信你让他拿出变装的道具来，我们今天下午才在淘宝下单，道具根本还没寄来，他那就是自己变出的红眼和獠牙……”
林惠珍见胡凡表情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不免也眉头一皱，然后再次看向自己儿子。
“……道具下午那会我就给咱班文艺委员了。”萧望归对着自己母亲解释道：“妈，他就是睡傻了。”
“压根就没有道具！”胡凡既然决定了坦白，就一定要让林惠珍相信：“不信你让他现在打文艺委员电话对质！”
萧望归笑了笑：“老哥，现在几点？你让我打文艺委员电话？”
林惠珍看两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顿时头疼起来，而她到底是个做家长的，略一思索以后，便有了决定：
“小凡，你别急，姨给你泡杯枸杞水，你先喝着缓缓，现在三更半夜的，你俩这样吵也会影响到邻居。”
林惠珍说完轻轻拍了拍胡凡的手，而后转身去厨房了，胡凡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心又发虚发慌起来。
他看出来了，林惠珍不信他，信萧望归。
第10章 】
想想也是，吸血鬼什么的想想就荒唐，就是老一辈的人迷信也不会信吸血鬼。
所以胡凡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胡凡痛苦的闭了闭眼，然后又惶惶然的看向了萧望归。
萧望归穿着睡衣抱胸靠着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萧望归大体上算是个开朗的人，只要不惹他不顺眼，他都能很好的对待，面对胡凡更是几乎都是笑的，所以他这毫无表情的模样……让胡凡不自在，也觉得陌生。
是生气了吧？胡凡忐忑不安的心想着，但……他这会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让萧望归生气了。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障，哪里还有心思顾其他的？
“……你吓到我了。”胡凡压低声音说道：“你蹲在我床边，盯着我摸我头，还想……吸我血。”
胡凡想了想，还是不说萧望归舔了他嘴唇的事了，一来觉得他是弄错了，二来觉得说出来怪的慌。
萧望归闻言瞳孔微缩，然后面色古怪的低了低脑袋：“待会我们回房间说。”
胡凡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我不跟你回房间！”
“……”萧望归抬眼看他，知道他在怕什么：“我什么都不对你做。”
胡凡神色凝重认真：“这不是你保证的问题，我现在不认为你有完全控制自己的能力，你……并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吧？”
萧望归眼眸一闪，没有否认，而他往胡凡身后看去，是林惠珍端着温热的枸杞红枣水过来了。
“来，小凡。”林惠珍把杯子递给胡凡，“回房间喝，这里冷。”
胡凡心沉了下来，林惠珍也在把他往屋里赶。
而萧望归则对林惠珍说道：“妈，你回屋睡去吧，明早还要开店呢，小凡这有我。”
林惠珍闻言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儿子还是很信任和放心的，便真回屋去了，而胡凡朝她伸了伸手，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手上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萧望归确实变异成了吸血鬼，就算能跟着林惠珍一时，也不能跟一世。
所以胡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惠珍关上了房门，然后端着枸杞红枣水无助的继续站在走廊上，与那个让他害怕的人对峙。
“回屋。”萧望归再次对他说道。
胡凡抿直了嘴唇，不愿意。
他惊魂未定。
萧望归眼一眯，迈步朝他走来，胡凡心一跳，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旁的卫生间，于是毫不犹豫的闪身躲了进去。
他“砰”一声关门锁上！
这位于走道的公用卫生间是有一些年代的毛玻璃门，能从中间那块毛玻璃模模糊糊的看到外面人的身影，胡凡心惊肉跳的隔着门与外头的萧望归对视，咽了咽唾沫。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怕萧望归到这种地步。
“我今晚呆在这里……”胡凡隔着毛玻璃门复杂的对萧望归说道：“你回房间去吧。”
萧望归在外头杵了好一会，胡凡盯着他模糊的黑影，然后才听到萧望归低低道了句：“我拿毯子给你。”
“……不用。我不想开门。”
萧望归没再说话，继而他走了。
胡凡看着那黑影移动，离开，他忽的难过起来，有内疚，也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痛苦。
他不想这样的。
所以他对着门，轻轻道了句：“对不起……”
走廊上的灯熄灭了。
***
胡凡在厕所里呆了一晚上，没睡，一直都在想办法。
他知道他不能这样下去，他还得上学，他有自己的人生，他不能因为萧望归而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乱了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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