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顾砚眀担心阿汝的身体,唯恐她半夜有什么事,怕到时候耽搁时间便没上插销,只是用一只小凳子抵在门后而已。他早就被雷声惊醒了,见房间门忽然被推开,随即一个矮小的身影裹着被子鬼鬼祟祟的进来。 “阿汝?”顾砚眀问道。 本来想偷偷摸摸在顾砚眀房间里随便找个凳子坐一晚的,没想到他竟然醒着。阿汝分外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一阵,道:“砚眀哥,你还没睡呀?” 顾砚眀已经起床点燃了蜡烛,看见阿汝脸色还苍白着,忙让她坐下来:“你怕打雷吗?” 阿汝裹着被子,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十分有趣,闻言她微红着一张脸“嗯”了一声,然后说道:“砚眀哥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坐一会儿啊,等雷打完了我就回去。” 顾砚眀想到男女大防,也犹豫了一阵,但最终还是决定让阿汝待在这里,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地面还算干净,他淡淡笑道:“这样吧,你去床上睡,我在地上打个地铺就是。” “这怎么可以……不然我睡地上吧。”阿汝羞愧道。 顾砚眀拍拍阿汝的头,略宠溺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快上床歇息吧。”话毕,他到隔壁房间里把之前阿汝垫的棉絮床单拿过来铺在地上,然后把自己盖的被子抱下来,又给阿汝掖好被子后,他才吹灭蜡烛躺下来。 有人陪在旁边,阿汝便不再害怕,很快就撇开雷声沉沉进入了梦乡,顾砚眀听着床上传来的规律有致的呼吸声,心里生出一种暖和安稳的感觉,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次日中午,两人回到顾家,周氏早从赵兴口中听闻了半路遇到大黑蛇的事,又听见阿汝受了惊身体虚弱,担忧得夜不能寐,是以顾砚眀和阿汝才回来,她便拉着两个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直到确认两人身上没伤口才松了口气,见阿汝脸色不好,忙带着她回西院躺着休息。 平安回到家后,顾砚眀开始担心起书院的事来,眼下阿汝已经有些好转,家里有周氏照顾着,他便决定吃过午饭就去书院。 周氏虽希望儿子功成名就,但也心疼他奔波了这两日,于是柔和着声音说道:“书院那边我一早就派人过去说了,裘先生说让你好生休息,不必急着回书院,明天再去也可以。”顾砚眀听到是老师裘墨溪这么说的,就打消了回书院的念头。 回到东屋时,婉芳奉上茶来,昨晚听见顾砚眀险些被蛇咬的事,她心惊得一夜没睡好,加之中秋节徐家那边派人送了礼过来,还和张氏约好过段日子就让她和徐家老三见面,她正心急如焚,这会儿见到顾砚眀安然无恙地回来,庆幸之余,心里还泛起阵阵的难受,不禁红了眼眶。不过她一直低着头,眼泪终究也没掉下来,因此顾砚眀并没看到。 离开书房时,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正在喝茶的顾砚眀,心里无比忐忑,关上房门之前,她从门缝里恰好看见顾砚眀似乎发现了那个东西,心里噗通一阵,忙将门关上红着脸走了。 顾砚眀拿起桌面上那张新的手帕,以为是周氏或者元妈妈给自己新做的,正好自己身上带着这个已经脏了,便想换下旧的,可下一刻他忽然发现这张手帕的左下角还绣着一个米粒大小的字,仔细辨认才看清那是一个“芳”字。 顾砚眀略想想就明白过来,顿时颇感惊讶,毕竟平日里婉芳都只是默默无闻地做事,从来不曾有过异样。几乎没怎么考虑,他就将手帕重新放了回去,拿出课业认真温习起来。 过了一会儿,婉芳照例进来给茶杯里添水,发现手帕还放在哪里,不由有些失落,谁知转身离开时,顾砚眀忽然叫住了她。 婉芳欣喜不已,垂首道:“少爷您还有什么事?” 顾砚眀的表情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拿起桌上的手帕递给婉芳,温和道:“你的东西忘拿走了。” 婉芳心里咯噔一凉,登时红了脸,连忙伸手将手帕接过来,顾砚眀定然是发现了那个“芳”字,否则他怎么知道这是她的。他将手帕还给自己,是不是说明他拒绝了? 婉芳满脸羞愧地从书房退出来,因脸上通红,她低着头忙就回到自己屋里,关好门后才默然地哭起来。 元妈妈正好出来倒水,看见婉芳的样子不禁疑惑地笑了笑,回到屋里对守着阿汝的周氏说 道:“婉芳丫头方才也真奇怪,面红耳赤地从少爷书房里出来,低着头就回屋去了,连我都没看见。” 周氏本来就对婉芳起了疑心,听到这话不禁微微蹙眉,问道:“你看清楚了?” 元妈妈一看周氏的神色不对,猛的回过味儿来,心里十分惊讶。她知道这种事是周氏容不了的,因此慎重道:“许是我看错了也未可知。” 周氏毕竟还要给赵兴和张氏留面子,见元妈妈似乎猜到什么,便将神色缓和下来,笑道:“那丫头素来是个十分腼腆的,只怕是砚眀说了她几句吧,也没什么。” 说完,周氏嘱咐阿汝好生歇息后,起身又说道:“你不提起婉芳,我都忘了有件事要托她去办,正好这会儿有空,我顺便过去看看。” 元妈妈是家里的老人,怎会看不出周氏的遮掩,见她果真去了婉芳的屋子,纳罕不已,老实说她从没想过一向老实稳重的婉芳竟然会步隐香的后尘。 周氏来到婉芳的屋门前,正要敲门的,忽然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啜泣之声,眉间的愁意不觉又深了一层,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已经伸到半空的手收了回来,转头去书房找顾砚眀了。 “娘,您怎么来了?”见到周氏进来,顾砚眀很是惊讶。 周氏走到顾砚眀跟前,扫了一眼他看的书,满意的笑过后才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进来看看。” 顾砚眀端来一只凳子让周氏坐下,见婉芳不在门外,便亲自给周氏倒了一杯茶来。周氏瞧见,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故作随意道:“这样的事让婉芳来做就好了,对了,方才我看见婉芳像是哭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吗?”顾砚眀顿了顿,他和婉芳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终究不愿让她太难堪,是以不动声色道:“许是因为方才我说了她两句。” “只因你说了她两句就这样淌眼抹泪的,实在不太像话,回头我让她娘说说她。”周氏道。 顾砚眀微微点头以示同意,沉吟片刻后,又道:“听说婉芳快成亲了,我想如今中秋过了,小进不再跟着去书院,我屋里的东西他一个人应该也收拾得过来,不如就留他一个人在我屋里吧,让婉芳好好准备亲事。” 原本听到婉芳是被说了两句才哭的,周氏心里的疑心便去了一半,谁知顾砚眀忽然提出不再让婉芳服侍的事,她不觉又警觉起来,笑道:“怎么,你觉得婉芳伺候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我更习惯小进在跟前伺候而已,最近温姨娘那边不是正需要人手吗,不如把婉芳调去北院伺候吧。” 顾砚眀向来不管这些下人分配之事的,除非有什么事,尽管他神色并无异常,但周氏还是察觉出了一些端倪。不过顾砚眀的提议她倒是很认同,其实当初起了疑心过后她便不想再叫婉芳留在西院伺候了,只是因要顾及张氏夫妇的面子,又没有证据,她不好做决定而已。 因此她笑笑后说道:“婉芳要准备亲事,确实该暂且歇一歇,不过还要不要在你屋里伺候,我得同你爹仔细商量一下再说,毕竟你屋里若真的只有小进一个人也着实太寒酸了。” 听到周氏这么说,顾砚眀略微放下心来,假如真能这样最好,可免去不少麻烦。说完这件事后,周氏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才回到堂屋那边,顾砚眀想看看阿汝怎么样了,遂也放下书到正屋这边来。 第43章 死心 “小姐你说什么,这事儿是少爷瞧见的?”周氏走后,元妈妈问起阿汝的月事,得知是顾砚眀先发现的,惊得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阿汝双颊微红的点点头,元妈妈登时拊掌大笑,身体前仰后合的差点喘不过气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少爷什么时候见过这些,肯定也被吓得不轻吧?” 阿汝正想回答,忽听门外传来顾砚眀的脚步声,忙抓住元妈妈的手示意她别再笑了。 顾砚眀进门后,看到阿汝的脸色好了些,浮起一丝温和的笑容,问一旁的元妈妈:“阿汝的药都喝了吧?” “早喝过了,小姐直嚷苦不肯喝呢,哄了好一会儿才喝下大半碗。”元妈妈笑道。 床上的阿汝闻言,腼腆的笑了笑。顾砚眀记得昨天在客栈喝药的时候,她还是很乐意的,丝毫没有抱怨苦,便心想她心里是不是还是有些怕自己,这么一想他未免略感失落,但还是笑着温和嘱咐道:“良药苦口,好好吃药才能快点好起来。” 阿汝点点头,乖巧的“嗯”了一声。元妈妈发现,阿汝似乎总是对顾砚眀的话会更认真些,不禁隐秘地笑起来,打趣道:“有了少爷的交代,下回哄小姐喝药只怕要轻松得多了。” 闻言,顾砚眀微微笑了笑,未置可否,他只是过来看看阿汝好不好的,眼下见到阿汝安然无恙,他也不打算久留,于是叮嘱阿汝好好养身后就回去了。 傍晚趁着温氏到堂屋来吃饭,顾老太太和顾元贞也都在,周氏便把打算让婉芳去北院的事说了出来,不过为了给张氏夫妇留面子,防止其他人起疑,她只说是暂时叫婉芳过去帮忙。 因阿汝身体不舒服,晚饭周氏直接让厨房给她送到西院去,因此这时候她并不在。 其他人倒没什么意见,顾老太太听见当即就不乐意:“之前你说书哥儿要准备县试,这会儿正是应该叫人好生伺候、让他无后顾之忧的时候,你倒好,偏生把他跟前的人调走了,咱们家难道就这么寒酸,连一个多余的丫头也买不起了?” 周氏笑道:“只是暂时先叫婉芳过去帮忙的,过段日子找到了合适的人又要让她回去的,而且这事儿也是砚眀想得周到才提起的,如今小进成天守在西院,他屋里暂时也忙得过来。” 顾老太太似是不信,转首问顾砚眀:“明哥儿,是真的吗?” 顾砚眀点点头:“是,奶奶。” 顾老太太听完,见顾元贞只是坐在那里,并没反对,便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倒是一旁侍奉的张氏听完,脸色已经变了。她常年跟在周氏身边,早练出一双尖利的眼,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端倪?且不说温氏那边早就备好了两个丫头和奶娘,人手是够的,就算忙不过来,周氏也绝不会动顾砚眀屋里的人,她突然这样安排,只怕背后有些隐情,因此等饭菜摆好,堂屋里暂且不用她候着时,她便连忙悄悄退出来去找婉芳问清楚。 婉芳这边也才到厨房里来吃饭,坐下不久便看见张氏神色匆匆地寻过来,先是朝她瞪了一眼,然后便拉着她出来,一直走到一个僻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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