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汝忍了半年终于复活的希望又被生生浇灭,她委屈着一张脸扒在周氏腿上撒娇,最后周氏支不住,只得戳戳她的额头,松口道:“罢了罢了,远的地方不许去,不过大门前有元妈妈陪着是可以待一会儿的。” 阿汝高兴得连连点点头,立刻给周氏送上一颗甜得发腻的糖:“娘是这世上最好最美的人了!!” 周氏哭笑不得,只得摇头叹气。 到了二月,县试开考,顾砚眀提前几日已和应考的同窗跟着老师裘墨溪吴巳圆去县城住下来,周氏整日提心吊胆,儿子的能力她倒是很信得过,至少县试定然是能考过的,但她就怕途中发生什么意外,比如生病之类的,因此每天都到祠堂烧香拜佛,阿汝有时闲得无聊也会去祠堂陪着拜一拜,祈求神佛让顾砚眀考个第一回来。 顾元贞早就打探清楚了今年的情形,别的书院他不甚清楚,但逢山书院的学子里,砚眀、钟家村的钟如诲和宋家村的宋子卿十之八*九是能直接考上举人的,因而他反倒不怎么担忧,只安心地等结果而已。 果然县试结果发放后,顾砚眀的名次位列第三,顾元贞早就安排了一个叫老五的熟人在县城里随时注意着,是以顾砚眀还没回来,老五已经喜吟吟赶来报了喜信。 顾元贞和周氏听完欣喜得什么似的,忙就用红纸包了二十两银子给老五做谢礼,又请他留下来吃饭喝酒。 到中午顾砚眀还没回来,周氏估摸着他应要下午才到了,便没等他直接吃饭。老五做报信人许多年了,对科考之事门清,在饭桌上就把今年县试考过的人一一细说给众人听,朱老先生对这些事最为感兴趣,和他一面小酌一面交谈,忙得不亦乐乎。 顾元贞听完忽然问道:“对了,不是说宋家村原来宋员外的嫡孙宋子卿是能考过的吗?怎么偏生没有他的名字?” 周氏和阿汝都还记得上回在逢山书院遇到的清瘦少年,吴夫人还说他是院长吴巳圆最得意的学生,今年必定能考个好结果的,因此她娘俩儿闻言也不禁好奇地看向老五,等着他做解释。 老五一听到宋子卿的名字,直忍不住叹气惋惜,喝下一口酒,才道:“老爷您不提起我也正要说呢,为了这位宋家公子,吴巳圆吴先生前几日可是大发雷霆,宋家公子时运也忒不济了,本来好好的,您猜怎么着?第三场考试才过,他家里就托人带信来说他爹突然病情加重,熬了一个晚上就去了……宋家公子只得放弃这次考试,收拾东西回家给他爹发丧。要我说,宋家公子的爹可真是个扫把星,把家产败光、欠下一屁股债不说,还连累得儿子功名受阻,听说前几天还好好的呢,都能下地走路干活了,谁知突然就去了,还偏偏挑这么个时候,顾老爷,您说这人晦气不晦气?” 众人听完都觉的惋惜不已,顾元贞沉默片刻,道:“他家里也着实不懂事,都已考到第三场了,就不能等第五场考试过了才告诉他吗?” 老五酒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兴头上来,闻言一激动,拍桌子道:“可不是吗!吴巳圆先生就是为这事儿发的脾气呢,我听说那时吴先生当着许多人的面就把报信的人痛骂了一顿,但是也没办法呀,宋家公子已经知道了,即便他能暂时放下不管继续考试,将来进入官场,被人拿捏到这个把柄说他不顾孝义,弄不好可是会丢了仕途的,唉!只能说他时运不济……” 说完,老五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塞进嘴里,喝下一口酒,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宋家现在欠债无数亲友俱散,一听说宋家男人死了,都争着上门讨债,家里只有一个宋夫人,如何撑得下去?只有托人把宋家公子叫回来了。” 听罢,朱老先生叹口气,说道:“幸而这位后生年纪还轻,再等三年去考也耽误不了功夫,只是苦了她母亲,还要积攒银钱供他上三年书院。” 顾元贞点点头,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道:“说得也是,左不过再忍三年罢了,他若能撑过来,将来总有一天能重耀门楣。” 说完,众人都似为宋子卿松了口气,沉默一阵子,老五忽的想起其他什么事来,便把话题岔开了去。 吃过午饭,等老五酒醒过来,因赵兴一早就去县城接顾砚眀了,顾元贞便派两个小厮驾马车送他回去。老五走后不久,顾砚眀也匆匆赶回来了。 第45章 嫁妆 村里消息传得快,顾砚眀到家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群村民,嘁嘁喳喳议论个不停,顾元贞和周氏喜气洋洋地与众人笑谈着。 有个村民离顾砚眀近,笑嘻嘻凑上去问:“顾少爷今年肯定会考上秀才吧?” 顾砚眀只是谦逊有礼地微微笑了笑,并没言语,倒是顾元贞听见哈哈笑了两声,道:“前头还有府试和院试呢,小儿能不能考上秀才还得看这两场考试能不能过。” “那少爷要是考上了,顾老爷摆不摆酒席啊?”那人趁势乐呵呵地嚷嚷道。 顾元贞心情大好,闻言当即拍板:“摆!自然是要摆的,若小儿真过了院试,我家摆三天的流水宴,请大伙喝酒!” “好!”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声。 顾砚眀不喜太喧闹的地方,围在中间颇不自在,他仔细寻了一圈才看见被人堆挡在外面的阿汝,正满脸希冀地望着自己,不由会心一笑,忙从人群里挤出来。 “砚眀哥,恭喜你呀!”顾砚眀才挤出来便听见这声甜甜的道贺,顿时觉得心里的那个期待被填满了。 其实考试结果公布后,他就想立刻赶回来,心里老想着阿汝知道肯定会很高兴地祝贺自己,但裘墨溪还有些关于准备下次府试的事要说,他和钟如晦以及其他考过的同窗就先回了书院,因此到下午才赶回来。 顾砚眀原本有好几句话想说的,但话到嘴边猛然觉得这些话实在不像自己会说出来的,因此最后他动了动嘴唇,只说出一句:“这段日子有没有认真温习?” 他说的是《论语》,阿汝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记得考察功课,未及反应脱口便答了个“有”字,但其实她已经许久没有翻看过了,话音才落就忍不住心虚起来。 顾砚眀早就看穿了,忍不住扬扬唇角,不过还是很配合的说了句:“那就好。” 院子里绿芸正抱着砚瑜远远的看大门外的动静,不时小声地逗她嬉笑,温氏生产和坐月子时,她忙里忙外的帮着做事,竟比奶娘还抵事。温氏知道她想转靠自己,也看出她不是娴芸一类的人,便默许了她在东屋自由进出。 绿芸唯恐老太太因为她倒戈而生气,到时候一怒之下把自己撵了反而不妙,于是编些话来哄着老太太,暗称自己是想借着温氏和砚瑜接近顾元贞,老太太听罢不仅不生气,回眉县之前干脆还把绿芸打发去专伺候砚瑜。她如愿留下来后只是专心照顾孩子,旁的事一概不管,如今连周氏也开始喜欢起她来。 小进才把顾砚眀的东西拿回西院,这会儿又忙着出来看热闹,经过绿芸身边时,见她站在台阶沿上,忙笑着提醒她:“绿芸姐姐,你且站进去些,待会儿踩滑摔着就不好了。” 绿芸浅浅笑着应了一声,忙往廊檐里退了两步,她本就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有一抹惊艳,小进呵呵傻笑了两声,心里甜滋滋地跑开了。 晚饭周氏吩咐厨房做得分外丰盛,一家子吃得高高兴兴,连周氏也陪着顾元贞和朱老先生喝了一小杯。 顾砚眀没怎么多吃,倒是给旁边的阿汝夹了不少好吃的。阿汝正是抽身体的时候,一个冬天下来又长高了些,且她似乎不再一味的胖,下颌开始勾勒起尖尖的轮廓来,其他人天天看着阿汝倒还不怎么觉得她变化大,顾砚眀却因与阿汝相处的时间越发少,即便见面也因惦记着备考匆匆掠过,今天他稍微放松下来,才恍然发现阿汝已经快长到自己胸口处了。不过还没惊叹太久,他就不得不再次忙起来。 县试虽然过了,但紧接着便是府试,之后又是院试,他不敢懈怠,比之前还要认真用功,每天看到他的时间只剩下饭桌上的片刻,不过阿汝也没闲着,离入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朱老先生特意为她设的课业也比从前繁重了些,是以下了课做完功课,往往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十五和三十两天虽然放假,但她又忙着要做一双鞋子和一件衣裳出来,打算等顾砚眀考过院试后送给他。 不出所料,顾砚眀府试取得第四的名次,之后的院试他用功甚足,如愿考入前三,不仅成为秀才,还获得禀生资格。 村里还从没出过禀生,一时间大为躁动,很快就传到临近好几个村里,顾家夫妇整日精神爽朗,脸上的笑就没断过,连续三天的流水宴摆得热热闹闹,每日都座无虚席,顾砚眀耐着性子,竟也以茶代酒一天天捱了过来。 这次摆席顾二老爷顾元止和苗氏也分别带着嫡子嫡女过来祝贺。顾老太太和周老太太自然也是来了的,高兴得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嫌隙,坐拢一堆便谈笑不止。 阿汝和栀玉竹玉许久没见,又适逢大宴,长辈无暇顾及她三人,兴奋得四处玩闹。栀玉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顾砚眀,见他眉目俊郎谦和有礼,忍不住嘻嘻笑着打趣道:“阿汝姐,你好福气啊!” 阿汝和竹玉没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都茫然地看着她,栀玉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是说堂姐夫呀,我听我娘说,堂姐夫这回不仅能考上秀才,还能做举人老爷呢,到时候你就是举人夫人,可不是好福气嘛。” 闻言,竹玉只是呵呵呵地傻笑,阿汝却刷地红起脸来,一面害羞,一面又要去拧栀玉,登时方寸大乱,乐得栀玉捂着肚子直笑。 阿汝气不过,一跺脚也豁出去说道:“你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孙家的那位秀才不是才和你定亲吗?听我娘说,孙家公子模样俊秀得很,你福气也很好嘛!” 原来苗氏早为栀玉相中了一门亲事,也已经和孙家暗中通过意思,这回院试一结束,孙家嫡长子孙仲凛也考上了秀才,两家便趁热将亲事定了下来,只等栀玉及笄后出嫁。 “哎呀!阿汝姐你真不害臊!”栀玉说着脸就红起来,捉住阿汝就是一阵挠痒痒。竹玉难得见到姐姐害羞的样子,也凑热闹在一旁鼓掌,叫阿汝也挠回去,一时间三个女孩儿笑闹作一团,引得顾砚眀闻声看过来,见四周皆是桌椅板凳,担心她们磕着碰着,便走过来嘱咐阿汝:“这里东西杂,别再闹了,当心磕着。”话毕又回到席间招呼客人去了。 栀玉见顾砚眀眼里对阿汝尽是关心,又见阿汝闻言连忙就收了手,不由笑着低语了句:“阿汝姐可真听堂姐夫的话啊。” 这话顾砚眀听不见,阿汝却是能听到的,但碍于顾砚眀还没又远她不好再动手,于是嗔怒着瞪了一眼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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