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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都是一刻钟掰成两刻来用的，今天忽然这样悠闲，阿汝甚是好奇，遂放下手里的鞋垫子和锥子，问道：“砚眀哥，你不看书吗？” 顾砚眀淡淡道：“书看久了也会累，难得回家一趟，我想好好休息两天。” 这可不像他的性子，以前就算累了他也多半是在书房休息，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堂屋里来呢，周氏和温氏心中了然，默契地相视一笑，并没插话。 “砚眀哥说得对，就是要这样劳逸结合才好呢。”阿汝笑着说完后，又继续拿起鞋垫子有一针没一针地缝着。 顾砚眀看了阿汝一眼又一眼，口里的茶都在不知不觉间吞了好几口下去，他过来其实是有事要找她说的，但心里又拿不准到底该不该说，因此一直犹豫着。周氏不停问着两个人各自在书院的事，顾砚眀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却在阿汝说话时听得格外认真。 没一会儿元妈妈从集市上回来，一路笑着进门，似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周氏奇道：“什么事啊值得你这样高兴？” 元妈妈将买回来的布料针线等物交给小厮丫鬟后，才笑道：“太太可知道谭家？今儿我在集市上遇见他家的老管家在马市里挑马呢。” 周氏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笑的，咱们家不也会去马市上买马吗？”熟料话音才落，阿汝忽的也笑起来，问元妈妈：“那他家买的不会又是北方草原的良马吧？可别又跑了。” 周氏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典故，忙问：“这是什么说法？”顾砚眀和温氏也觉得好奇，都把目光向阿汝和元妈妈投过来。 元妈妈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把昨日从书院回来，半路上遇到谭四耍赖的事说了出来。周氏听罢，觉得好笑的同时，也佯怒着轻斥阿汝：“不是娘说你，那样的情形，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跑出来凑热闹呢？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元妈妈也在一旁应和道：“可不是吗，当时小姐拦也拦不住，一溜烟就钻出马车去了。” 阿汝也知自己不对，微微垂首道：“这不是因为那个谭四仗势欺人，还刻意挡道嘛。” 周氏没好气的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宋家公子是个男子，你一个女孩子替他出头也着实不像话了点，再说当时不是还有王家公子吗？有他在场想必那谭四也不敢真的拦着你们。即便没有王家公子，不是还有你赵叔和元妈妈在吗。” 阿汝羞赧地笑了笑，低声道：“知道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周氏见阿汝听话受教，也就不再打算说什么，只问元妈妈：“对了，那宋家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阿汝没心思再听，抬头看了一眼顾砚眀，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后，顾砚眀也怔了一下，却忽然起身，道：“阿汝，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由于他说话时神情和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周氏等人也就没特别注意，只是继续谈论着宋家的事。 阿汝以为顾砚眀是忽然想起来要考察《论语》了，心中有些心虚，笑呵呵跟在他身后说道：“砚眀哥，你是不是想问我温习得怎么样啊？你难得回来一趟，要不下回再考查我吧……” 顾砚眀并没说话，他挺直着背，步子也略急，看那背影阿汝有种他在生气的感觉，一时也乖乖闭了嘴，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 回到书房，小雁立刻迎上来，见顾砚眀冷着一张脸，身后还跟着神色不安的阿汝，当即识趣地退出门去。 阿汝忐忑着跨进门后，顾砚眀顺手将门关上，然后几步走到书桌旁坐下，见阿汝还站在门口那边，说道：“过来。” 阿汝这会儿才看到他的脸色不好，心里越发心虚起来，呵呵傻笑两声才慢慢走过去坐下。顾砚眀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凶了点把她吓到了，遂咳了一声，将神情略缓和了些，然后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 “啊？”阿汝茫然地看着顾砚眀，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为了考查的事，想了想后试探着说道：“我还是坦白吧，其实我确实已经很久没温习过你教我的那些了……” “不是这个，”顾砚眀耐着性子温和提醒道：“你在书院里就没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阿汝微微一怔，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暗中猜测他可能知道了自己在书院的事，红着脸伸手挠了挠耳鬓的细发，问道：“王大哥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顾砚眀见阿汝还算坦白，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前几日我收到他的信，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他话还没说完，阿汝已经连忙抢着求饶：“砚眀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偷爬墙出书院了！” 顾砚眀严肃道：“不许王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当然，这件事我也是要和你好好说一说的。” “不是这件事，那是哪件事啊？”阿汝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顾砚眀请求指点，她实在想不出，在书院里除了翻墙，自己还做过什么坏规矩的事。 顾砚眀见阿汝似是不知，也不欲再绕圈子，索性直接问道：“听说你和宋兄在庙里相见？” “这个……”阿汝没想到顾砚眀问的是这件事，不觉微微局促起来：“我和宋大哥是偶然遇到的。”话毕唯恐他不信，还伸出手指天发誓道：“我说的是真的！” 顾砚眀脸色沉了沉：“你叫他宋大哥？” 阿汝一时语噎，沉默一阵，试探地问：“那我应该叫什么啊，不然叫子卿哥？” “……”顾砚眀仔细想了想，好像还不如叫宋大哥呢，而且阿汝称王陵川也是称的王大哥，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是自己方才小气了而已，遂说道：“算了，随你怎么叫吧。可你为什么会去惠山寺？” “因为没去过，所以好奇想看看。” “你以前真的没去过？”王陵川还在信中提起了阿汝熟悉山路的事，是以顾砚眀听到这个理由以后并不怎么相信。想到阿汝可能撒谎，他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眼里不觉就黯然下来。 “我真的没去过！”阿汝咬紧牙关斩钉截铁道。顾砚眀知道她不擅长撒谎，但眼下看她如此肯定，也没有心虚的样子，也就相信了。 “也罢，这件事我信你。不过听说你为了帮宋兄，还特意偷跑出去提醒他？” “兽夹很可怕的，一不留神踩到没准儿腿都要断了，而且宋大哥家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他的腿再被夹伤，也太惨了吧。”阿汝的语气诚挚，丝毫没有要刻意避免什么的意思，顾砚眀知道她不是见别人有难坐视不管的人，而且若她真的不去帮宋子卿，那也不是他在书院里每日念着的阿汝了。 想到这里，顾砚眀心中豁然开朗，其实阿汝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实在没必要去怀疑什么啊，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多心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希望阿汝再和宋子卿有任何交集，因此仍严肃道：“我信你。不过以后你不许再偷偷跑出书院去了，也不要私底下再见其他人。你可知若是别人知道你和宋兄私底下见过面，会怎么说你？我不想任何人拿捏着把柄在背后指摘你什么，明白吗？” “嗯嗯嗯，明白了！”阿汝忙不迭点头回道，见顾砚眀的神情慢慢温和起来，她厚起脸皮，嘻嘻笑着将自己的凳子挪到他身边挨着，然后双手扒在他胳膊上，下巴靠在他的肘弯处撒娇：“砚眀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现在不生气了吧？”说完，一双晶亮的眼睛眨巴着向顾砚眀请求应答。 现在的顾砚眀哪受得了这个，当即就心软了，继而撑不住笑起来，捏捏阿汝的鼻尖，道：“这次就暂且饶了你，再有下回我可要去借朱老先生的戒尺用一用了。” 阿汝连忙点头赞同：“好呀！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自己就去和老先生借了。” 两人听完都笑了一会儿，阿汝忽的想起什么来，好奇地咦了一声，问道：“砚眀哥，你这次回家就是因为这件事啊？” 被看穿心事的顾砚眀不大自在地看了一眼窗外，然后问道：“对了，你的《论语》温习得怎么样了，不会忘了吧？我记得我说过回来要抽查的。” “……” 第57章 妖术 阿汝很久都没温习过了，书里的语句释义已忘了许多，顾砚眀几乎一抽一个准，没一会儿阿汝头上就挨了不少栗子。 “以后还敢不敢懈怠了？” “不敢了不敢了。”阿汝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回道。 顾砚眀忍着笑，一脸严肃的继续将书往后翻，看得阿汝心惊肉跳的，已经做好了挨下一颗栗子的准备。 不过顾砚眀翻了好几页也没再吱声，似乎不想再抽查了，阿汝趁机呵呵傻笑着给他递过去一杯茶，讨好道：“砚眀哥喝口茶吧，你看反正都这样了，要不下次再抽查？” 顾砚眀微微勾动一侧唇角，接过茶来慢慢喝了两口，才淡淡“嗯”了一声：“也罢，估计这后面的再查下去也是一个样，那就再给你一段时间温习，下次我回来若你还是如此，可别怪我去借老先生的戒尺来了。” 阿汝忙不迭将头捣鼓似的点着，应道：“嗯嗯嗯，我一定好好温习！” 这时，书房门忽然被小雁推开，她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少爷小姐，外边有人来闹呢！老爷太太这会儿都在门外呢。” 顾砚眀连忙起身往外走，微微皱眉道：“是谁？”阿汝也立刻起身跟着他出门。 “好像是谭家的人。” 阿汝一听猛的顿住脚，笑道：“谭四还敢找上门来啊？我去会会他。”谁知还没迈出步子，胳膊就被顾砚眀拉住：“谭家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你就待在西院，我出去看看。”话毕又吩咐小雁：“好生照看着小姐。” 小雁倒也聪慧，闻言立即将想要出去的阿汝拦了下来，顾砚眀已经快步跨出了院子，阿汝看不到他人影后，放心大胆地使力推开小雁的胳膊，笑道：“你拦不住我的，待会儿砚眀哥怪你的话我会帮你说话的。”说完也小跑着出去了。 “哼！我原以为马是突然发了疯才跑的，谁知后来我家的车夫说启程之前，他曾看到阮家小姐对着马耳说了什么，后来马儿跑到稻田里，她在路上拿手拍出奇怪的声音，也不知为何，我家马儿听了那声音就跑了。定然是她使的什么妖术让我家马不仅发疯还跑了的。”谭四扯着脖子站在顾家大门口嚷嚷道。 昨日回家听车夫提起件奇怪的事后，他便一直想到顾家来质问，是以今日一大早他便让管家去马市上挑匹好马回来，马儿买回来之后，他顾不得家里的劝阻，也管不上快到中午了，急忙坐车就赶到顾家来了。 谭四的吵嚷早把左邻右舍引来了，这会儿村里的人都纷纷闻声过来凑个热闹，听到谭四的话觉得稀奇，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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