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子枫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扫地出门的麻烦精,被凇云丢给他人。可他又不敢逆着凇云来。 “唉……”凇云叹了口气,一双赤瞳无奈地望着他,“我神识消耗得厉害,实在是熬不住了,你让我歇会儿,成不?” 凇云眼下有抹浓重的青影,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因神识损耗更加惨白,凑近了看就能发现挡不住的憔悴。 这下玄子枫自是不敢打扰,只得点头应了。 “彩儿她那么惦记你,若是知道你见她这么不情不愿,该伤心了。”凇云道。 玄子枫摇摇头,“我不是不情愿见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你都没去问过,如何知道她是怎样看你?”凇云有些疲惫地笑了,“她现在已经是‘舒老师’了,在教师宅邸有自己的房间,跟助教们在一个院子。你不妨亲口向她坦白试试。” …… 响玉阁,教师宅邸,舒彩房间。 醒来的舒彩从床上翻起身,换了身衣服开始梳洗。 就在这时,她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敲响。 “神木阁下?请进,找我什么事……” 窗框上坐着一个谪仙人,玉绿色的圆领袍下摆垂下轻摇,银冠抹额被晨光点亮,他披着霞光而来,双眼像是有繁星点点撒在里面。 舒彩梳了一半的头发瞬间散掉,嘴里叼着的发带也飘落在地。 她猛然回过神奔向窗口,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轻触那人的脸颊。 冰凉滑嫩的肌肤触感太过真实,甚至让舒彩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玄子枫?” 她试探着叫了很少用的大名,有些生疏。 “嗯。”玄子枫应了声。 “鸡仔?” 她又唤了声熟悉的昵称,似乎比刚刚更能笃定眼前的景象。 这个反应让玄子枫悬着的心渐渐安稳落地。 “嗯!”玄子枫歪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菜姐,我回……唔,疼疼疼!” 捏着玄子枫脸颊的手骤然加力向外拉抻。 “玄、子、枫!!!”
第30章 解语花亦不言石 “菜……菜姐饶命啊!” 舒彩扯着玄子枫的脸蛋,把他从窗台上拖进屋里。 “你个混小子不告而别,还有脸回来?” 她回身在桌上抄起一筒竹简想要砸下去,却在脱手之前发现那是从神木书观借来的古籍,砸不得。 接着,用来备课的笔记映入舒彩眼帘。她刚抄起本子拿在手里,又掂量掂量觉得分量太重,只得放了回去。 最后,舒彩抽了一叠没写的稿纸,卷成纸筒,打在玄子枫头上。 “一年了!快一年了!你到底去哪儿了?走你就走吧!爱滚哪儿滚哪儿去!走前不知道寄封信、留个条吗?啊?” 舒彩说一句敲一下,“啪啪”的纸筒敲击声和她怒斥声打破了清晨的安宁。 纸筒突然停了,玄子枫诧异地抬头。 “疼吗?”舒彩问。 玄子枫下意识地点头。 其实他半点都不疼,五段的驭灵师不会脆到连几下纸筒都扛不住。 “疼不知道拿手挡吗?” “……哦。”玄子枫伸手抱头。 “看你干得好事!”舒彩瞄准他的小臂狂扇,“相思子、相思子!你他大爷的!坑我给师尊送相思子的枕头,真长本事了你啊?” 阴谋败露的玄子枫作势要躲,讨饶道:“错了错了,我错了菜姐。” 舒彩咬着牙恶狠狠地吼道:“桃子酒、桃子酒!我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桃子酒!你他大爷的!往里面加春|药!看把你给能的!” “……对不起,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辜负菜姐的信任,菜姐消消气。” 中空的纸筒自然是硬不过玄子枫禁得住摔打的身板,没打几下就从中间弯折,结束了短暂的“刑具”生涯。 “还跑不跑了?”舒彩拎着玄子枫的耳朵。 “不敢了、不敢了。” 那边似乎平静下来,好半天没说话,连揪着他耳朵的手也放开了。 玄子枫抬起头,这才发现舒彩已经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菜姐?” 还在气头上的舒彩不理会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吸鼻子。 玄子枫绕过去,伸手给舒彩的眼角扇风。 “你少来!”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欠揍,气得舒彩当即拍掉他的手。 被这般闹腾一番,舒彩不气了,也哭不出来了。 她转身从柜子里拖出一个锦盒打开,从里面拽出来一件飞鱼妆花织金纱云肩通袖的银红色琵琶袖圆领袍,比在玄子枫身上。袍服的下摆正好悬在鞋靴上方,衣袖也刚好长出玄子枫手臂一掌有余。 “还行,幸好特地叫绣坊把放量再做大些,能穿。”舒彩顶着通红的眼睛,把衣服塞给玄子枫,“我还差点以为今年赶不上,送不出去了。” 玄子枫抱着沉甸甸的织金妆花,不知该说些什么。 “多谢菜姐。” 道谢显得有些苍白,无法表达出玄子枫此刻的心情。 本来舒彩好像也打算跟他说些什么的,可当她看向桌子上摊开的毕业纪念怀表时,却突然陷入了热锅蚂蚁的状态。 “完了!我今早第一节 有课!”舒彩忙捡起地上的木梳,跳起来抽出刚刚被踩在脚下的发带,“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检查桌上的资料,确认该带的都带了。 随后,舒彩逼近玄子枫,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今天上午就一节课,你哪儿都别想跑,老实点儿预约我的茶话间,现在去食堂吃早饭,吃完之后在茶话间等我,听到没!” 说完,舒彩短了许多的马尾一甩,火急火燎向门外冲刺。 “菜姐,‘茶话间’在哪儿啊?”玄子枫提高了声音,手拢在嘴边。 远远的,舒彩的回答顺着风飘回来,“神木塾十四层幼儿区旁边!一号间别走错了!你个傻鸡仔子!” …… 神木塾,十四层,一号茶话间。 玄子枫的新制服已经全是猫毛了,但茶话间形象大使绵绵同学不肯走,玄子枫索性就抱着它抱到天长地久。 事无巨细,舒彩把离别这段日子里的细枝末节全都问了个遍,玄子枫知道的也都交代得干干净净,只是涉及师尊私事的细节没有提及。 “菜姐,你都问完了,是不是该换我来问了?” 舒彩“哼”了一声,道:“放。”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暗探的?”玄子枫问。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舒彩也不嫌弃,一口气喝光苦涩的凉茶,重新倒上新的。 “初年的除夕我就开始怀疑了。后来拜入师尊门下,看师尊和师兄的态度就更笃定你身份有问题了。他们捂得严实,没想告诉我的,可谁叫我发现了呢?”舒彩耸耸肩。 玄子枫捏走落在她茶杯上的一根猫毛,“那我身上的蛊虫……” “蛊虫个枇杷,你身上哪儿来的蛊虫?那点儿小破虫子早就被假蛊吃了。”舒彩挑眉道:“师尊什么时候求过人,还不是因为你,才去找我妈要了假蛊。” 假蛊,只有森坦斯圣女教才有的珍惜灵具。其主要作用是吞噬、杀灭蛊虫的同时复制所吞噬蛊虫的行为模式,通常用于新蛊虫的研究,对人体无害。 因其模仿蛊虫的特性,施蛊者通常不会发现假蛊的存在,也不会认为蛊虫出现异常。 “所以,凇云先生是怕清除全部蛊虫之后聆风堂对我不利,才……”玄子枫抱紧了怀中的长毛大猫,微微把头埋进猫咪毛绒绒的后脑勺,“他对学生还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 舒彩皱着眉,“你说啥?再说一遍?” “我说,先生对学生好啊。就连我这种已经毕业了的普通学生,都很……” “停停停!”舒彩比划着手势叫停,“玄子枫同学,我郑重地、诚心地向你发问。老师再怎么对学生好,会给学生梳头、把学生的玉佩戴在身上吗?” 气氛出现了尴尬的谜之安静。 玄子枫“啊”了声,解释道:“可能是一不小心戴错了吧,所以当时没察觉。” “谁戴错别人玉佩能错一年?”舒彩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什么‘没察觉’,还不是戴久了都戴习惯了!” ——? 玄子枫有些看不懂了。 他记得原来舒彩并不是碰到这种事就开始疯狂脑补的人啊…… ——原来成为“嗑学家”只是时间的事情吗? “梳头也只是,为了让我出席毕业典礼的时候得体些吧。”玄子枫想着凇云的种种反应,带着淡淡的失落道:“先生他几次三番拒绝我拜师,想必还是觉得我不够格、不值得信任吧。” 舒彩仰头靠在椅背上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气厥过去。 她坐到玄子枫身边,揽着他的肩重重地拍了几下,“来,鸡仔啊,我们合计下哈!首先,师尊为什么要给你梳头?” “参加毕业典礼。”玄子枫答。 舒彩又问:“毕业之后,你还算不算神木塾的学生了?” “不算。”玄子枫摇摇头。 “很好,你已经很接近真相了。”舒彩使劲儿摇了摇玄子枫的肩膀,问:“师尊拒绝鸡仔的拜师请求,是想、还是不想跟你保持师生关系。” 玄子枫再次摇摇头。 “非常好,最后一个问题。”舒彩起身坐在玄子枫面前的茶几上,盯着他的眼睛诚恳道:“你觉得以师尊优良的师德建设,他可能跟自己的学生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吗?” “……”玄子枫陷入沉默。 舒彩“啧啧”咂嘴,“傻鸡仔子啊,你这要是再反应不过来,我看不起你。你要告诉我聆风堂的暗探只有这个水平,我可真看不起你。” “……” 沉默良久,玄子枫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师尊不想在师生关系存续期间与我发展不正当关系,所以要把我排除在师生关系之外,这样再发展出什么关系就算是‘正当’了,对吗?” 舒彩简直要跳起来绕着脸给玄子枫画圈鼓掌。 “这就对了!” 兴奋之余,舒彩把自家师尊的底儿全揭了,“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脑袋上的银冠、抹额是师尊常用的款吗?他干嘛存着自己用不到、也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呢?” ——原来,师尊不是不认可我。 ——师尊还给我准备小礼物! 玄子枫有些意外,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脸“腾”地红了。 仙男娇羞哦,真是迷人。 ——那些东西不像是在一家买的,难道……师尊是特意跑了不同的店?还是……看到什么合适的物件就下意识地想到要给我?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能让玄子枫飘飘然笑成一朵花。他要是有尾巴,估计早就忍不住四处开屏嘚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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