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多方势力裹挟其中,宫飞絮举步维艰的日子好像永远都没有到头的那天。 玄子枫感受到了强烈的灵力波动,他知道宫飞絮的愤懑已经超越了其所能承受的极限。 “鸡仔,你说这些人怎么就不像人了呢?” 宫飞絮的声音渐渐不受控制,“我在意的是谁坐龙椅、谁能九段改天地吗?我在乎的是粮食被魔蝗啃光后饿死的小孩、流离失所的灾民!沾了万民血的东西他们拿着就不觉得沉吗?!” 哪怕有隔音阵法挡着,宫飞絮的怒吼好像也能震得房梁发颤。 短暂的沉默后,玄子枫知道他该怎么回答了。 他淡淡开口,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以暗流冲击友人的内心。 “宫宫,大厦将倾。梁歪了、柱朽了,自然只能养出虫蚁与霉斑点,再怎么修修补补也无济于事。都是苟延残喘,无力回天的。” ——你要如何选择呢? 宫飞絮走到那宝石铸成的宫殿前,抚摸过逼真的屋檐瑞兽,喃喃道:“没救了吗?” 可笑荒谬的皇室与集中的皇权只能塑造无数扭曲的、被抹杀人性的怪物,也终将走向暴/政与没落。 攥着宝石宫殿的五指骤然收紧,被压制的灵力冲破封印,在瞬间爆发开来,细密的裂纹在坚硬的宝石中“噼啪”蔓延开来。 “咚”! 宝石宫殿被宫飞絮掀翻在地,在巨大的撞击声中倒扣在地面上。 宫飞絮怒吼,“那就毁了它,把这金碧辉煌的垃圾夷为平地!叫这天下再无狗屁的龙椅!” 在五皇子的面前摆着两条路,要么如履薄冰、苟且偷生;要么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可他哪个都不想选,也不想循着他们的游戏规则行事,非要硬生生开出条新路来。 站在角落的玄子枫笑了。早在宫飞絮为了救那些妓子而一把火烧了怡欢楼开始,玄子枫就知道他做得出这种开天辟地的事。 “当然没问题,平地可以再起新高楼嘛。”玄子枫看那宝石宫殿似乎不够碎,一脚踩在模型底座上,“宫宫,我家供联的底子还算厚,总不会让你创业未半而中道破产。” 宫飞絮也狠狠地踏在裂纹的宝石上,“我知道玄老板不做亏本的生意,说,想收我多少利息?” “不多。”玄子枫粲然一笑,“用利息买个官,对于五殿下来讲不亏吧?” 这话叫人意外,宫飞絮跳起来跺在宝石的碎片堆里将其碾压得更碎,问:“买什么官?” 玄子枫也跟着将那金銮殿的残骸踏碎,“奸佞大官。取大荣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皇帝南宫宁项上人头的那种。看你肯不肯卖了。” “那‘宫飞絮’呢?” “我兄弟嘛,可以走裙带关系,进供联领个肥差。” 这是玄子枫的支持,同时也是给宫飞絮画的警线。 作为皇帝的南宫宁必须跟随皇权的覆灭一同倒下。若是有一天,站上权力巅峰的帝王忘记了那个曾经要翻天覆地的少年,玄子枫定会替当年的宫飞絮践行他今日立下的誓言。 二人相对而视,竟渐渐笑了声。 随后,他们跟村口踩水坑、玩泥巴的小孩似的,踏在碎得看不出原样的宝石堆上,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尽兴,得蹦高些落下才舒坦。 如同支离破碎的宝石宫殿那般,曾经集中在顶端的权力终将坍塌,成为历史滚滚车轮下的尘埃,被后人踏在脚下。 然而,等疯了好半天的两个热血笨蛋渐渐冷静下来后,他们望着地上那堆七零八碎的宝石却说不出话。 ——冲动了,冲动了。 在脑中的热度消减后,玄子枫暗暗感到一丝了后悔。他张了张嘴试探着说:“宫宫啊,这玩意儿,是不是摔不得……” “好像是哈……”宫飞絮双手挠头,大感棘手,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咱们好像不仅摔了,可能还……踩了?”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玄子枫想了个法子开口,“不如我们……去请菜姐来?” “碎成这样,不好修吧?”宫飞絮摸摸自己腰间瘪瘪的容灵。他私产早抠出去赈灾了,囊中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羞涩,只能跟玄子枫商量,“我主犯,你从犯。你付定金,我付尾款?” 痛失小笔资金的玄子枫点头,“成交。” 刚刚还展望过宏图伟业的二人打了蔫儿,击了个“气血不足”的掌。 …… 夜半刚过,已是鸡鸣时分。 玄子枫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正准备打坐修炼灵力。 就在这时,怀中的神木文牒顺着衣襟滑出来,化成了凇云的模样。 “师尊,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去休息?”玄子枫有些疲累,略带些懒意抚摸凇云的脸颊,“师尊不守宵禁,不以身作则,是坏师尊。” 凇云一把揽过玄子枫的脑袋,让小鸡仔靠在自己肩上,轻轻在他耳边安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蒋文充是蒋文充,你是你,不一样的。” ——啊,师尊竟然猜出来了。 那么多敏锐聪明的朋友都被瞒过去了,却独独没能糊弄凇云。 玄子枫淡淡地笑了,“我没难过,为了没跟我说过半句话的所谓‘父亲’难受作甚,我又不傻。我反而高兴得很,高兴师尊心疼我、高兴妈妈早早甩了他。” 结合母亲与舅舅的谈话中曾提及过的“蒋”家,还有年幼时零碎的记忆,玄子枫基本可以确定:蒋文充在血缘上确实是自己的父亲。 在蒋文充离开的时候,玄子枫曾用入感控制的灰椋鸟远远地看过一眼。 那人的形貌极具欺骗性,的确称得上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加之家中富裕、保养得很好,到了这个年龄却依然没有半分老态。玄子枫和母亲玄小烟长得不像的地方都像他。 “师尊,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成为那样的人。”玄子枫坐在凇云足边,趴在他膝头,“我没有被那个乌烟瘴气的蒋家教成下一个‘蒋文充’,而是在神木塾跟您学着做个堂堂正正的人,真好。” 凇云轻轻抚摸玄子枫的头发,“我私心希望你能摆脱蒋家的一切,不必被他们侵扰,亦不必为他们烦忧。” “那是自然,哪有非要找个爹给自己添堵的道理?我有师尊就够了。”玄子枫蹭蹭凇云的手心和膝头。 这话听着怪怪的容易引起歧义,叫凇云有些嫌弃,“我是好为人师不假,但绝不‘好为人爹’。你们背着我叫‘鸡妈妈’也就算了,可别给我扣这个帽子,我才不给你当爹。” 说着,凇云捏住了玄子枫的鼻尖轻轻摇了摇,“你要是想在做的时候玩互为‘爸爸’的游戏,我怕是会当场兴致全无给你看。” 玄子枫“哧哧”笑出了声,“您都这么说了,我哪儿敢啊!” 对于凇云而言,他的父亲于忠庭也不算什么好鸟,自然也不会喜欢这个。 “不过,要说亲近的两个人是‘互为爸爸’的关系倒也没差。” 凇云摩挲着玄子枫细嫩精致的脸蛋,缓缓解释道,“当感到脆弱、痛苦的时候,人们会本能地寻求父母的庇护和帮助。更加强大、提供保护的一方确实很像父母的角色。” 他淡淡地笑着,“在我疲惫不堪、内心荒芜的时候,是雉郎叫我活过来。而我也想保护你,让你尽情去做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一直在负重前行,因为我们都能成为彼此的依靠。这不是很好吗?” ——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大善德才能遇见这个人。玄子枫不禁想道。 好大一只雄鸡粘乎乎地抱住自家鸡妈妈,“师尊,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您说是不是。” 凇云道了声“是”,揉揉玄子枫的头。 “看着你,总是会激起我对生命鲜活而美好的向往。爱你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还年轻、没有真正地老去。甚至叫我几乎忘记我曾经有过一段如同行尸走肉的日子。” 热情的亲吻落在附灵傀儡上,希望藉由神木,让他吻上傀儡中温养着的那缕神识。 玄子枫装得满满的心口狠不得飞回响玉阁、飞到凇云柔软的真身怀中。他从未有哪种时刻比现在更能理解“归心似箭”这四个字的含义,却只能急切地拥抱作为替身的木偶。 “师尊。”玄子枫拆下凇云的发冠,牵了一缕柔顺的雪发放在唇边,“我撺掇宫飞絮夺嫡,还想让皇城天翻地覆,像隔壁森坦斯那样再无君主。” 不知是出于什么想要撒娇的心理,每次玄子枫想要做点什么“坏事”,他总会试探似的告诉凇云,想看看凇云会纵容他到何种程度。 “这是很好的事情啊,只是此事道阻且长,你们两个会很辛苦、很艰难。但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很开心。”凇云这张嘴也是没谁了,“谋逆”都能让他给说出花来。 玄子枫又道:“供联我想继续做下去,这个组织能惠及万民,也能帮助很多像悦然这样的人、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做奸商的,赚钱多,看别人吃瘪又很爽。” 只听凇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老芋头’的形象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奸商的弟子可不还是奸商么。”玄子枫抄了悦然的作业,用来哄凇云开心。 二人相视而笑,倒在床上亲热起来。 “雉郎。”凇云雪发散乱,暗红的双瞳流转出丝丝暧昧,轻启的唇瓣缓缓吐出勾人的话语,“你想试试神木的弹性么?” ——师尊勾魂摄魄要来索我鸡仔的命了! 玄子枫捂住自己激动的小心脏,正想对凇云为所欲为之时…… 笑容在凇云脸上瞬间凝固,他变了神情,头颅无力地向旁歪倒。那如松如玉如竹的容颜渐渐消褪,只留下一具死气沉沉的木质傀儡。 “师尊!您这不是吊人胃口又驴我?”玄子枫起先还有些委屈,去摇附灵傀儡的肩膀。 然而,傀儡如同死物那般安静,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接着玄子枫发现自己无法在神木当中感应到凇云的神识。那团熟悉的、暖暖的、毛茸茸的白色光点不在这具傀儡身上的任何一处。 玄子枫有些慌了。 “师尊!师尊!您醒醒,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请假条 本来能不断更的,但是突如其来的任务打乱了我所有的安排,所以真的真的抱歉,请一次假,下次该更新的时候会更新的!
第52章 剑阁峥嵘而崔嵬 灵力轰炸的声音响彻云霄,树林中的生灵远远地感受到了爆裂的灵力余波,纷纷四散奔逃。 急促而慌乱的蹄声不断敲击地面上,山间溪流凝结的薄冰在踏击之下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纯白的鹿身多了许多鲜红的伤痕,跳跃的鹿背上趴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人。 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动了动身体,翻下鹿身,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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