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 黎海若含笑看向洛从云:“洛二公子,看你春光满面的,得手了吗?” 洛从云站起身,冲他一拱手:“惭愧,惭愧。” “那你还要继续努力,有不懂的可以请教你哥。”黎海若想起早上孔昭的人妻发型,心说你哥动作倒是利索,悄无声息地就把老子养了几百年的白菜拱跑了。 顾采衣:“咳咳咳。” “南斗大人,嗓子不好?”黎海若笑眯眯地转向他:“您也甭喝茶了,我让北斓给您泡一杯胖大海。” 顾采衣冷静地怼了回去:“我的嗓子不需要保养,倒是黎先生您,如果不想喝胖大海,那还是节制一点吧……” 这话落到黎海若耳朵里,就是祝他天天尽兴夜夜笙歌的意思。 想到这里黎海若顺手从桌子上抄起一个空茶杯,冲顾采衣一举:“好啊,借您吉言。” “行了,”白遊及时出声防止老婆和同僚呛起来:“老顾你这么早就来,是昨晚去见秦风月了吗?” 然后此人多半在秦风月的小木楼里待到天亮。 “对,我见到他了,东西也替你转交了。盒子我没打开过,但装了什么我也大概能猜到。”顾采衣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薄薄的眼镜片后面射出的目光堪称锐利:“当年我做清洁工时在下面掘地三尺都没找到的东西,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不是侥幸,只是得了点内部情报。”白遊翘着腿坐在旁边的圈椅上:“秦风月当年横死,魂魄机缘巧合留在世间,还凝出了实体,除了不太能见光之外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观星台这么执着地找他的骨殖,想必也不是为了他吧。” 顾采衣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当年我奉命寻找他的遗骨是观星台的公事,但你找到了再托我转交则是私事。东西我已经交到了,你我算是扯平了。” 白遊的身子向前一倾:“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观星台找他的骨殖是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是长老院的命令,我没有查阅的权限。”顾采衣转过脸,冲一边眼珠不错盯着他看的洛从云说:“你先出去。” 洛从云显然是不太情愿:“嗯?” 顾采衣微微加重了语气:“黎先生的地盘,不得放肆。” 黎海若饶有兴致地看着洛从云蔫头耷尾地起身离开,评价道:“你终于有点做老师的样子了。” 顾采衣执起茶壶给面前的杯子斟上茶:“他就是欠管教。” 白遊:“啧啧啧……” 顾采衣不理他,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知道,秦风月的情况很特殊,按理说肉身死去,魂魄要么入轮回,要么就找容器依附,否则会很快消散。但秦风月他的魂魄居然一直在人间行走,甚至凝出了实体,五感俱全。穆琮先生的结论是,问题出在他的肉身上。” 白遊嘴角勾起一个带点嘲讽的笑:“所以长老院是觉得他的肉身颇有研究价值,才急着想找到?或者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原因。” “第一个猜到的应该是穆琮,但他没有声张,这人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实际上通透得很。也许……”他看向白遊:“他看到黎先生炼制魂血胆的时候,就知道秦风月的魂魄是怎么回事了。但这次你重伤回来,穆琮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了那块魂血胆,他们看到了,大概就都能想通了。” “道理我都懂,也难怪他们这么热情地想找到。”白遊笑了一下,低头转着手边的茶杯,慢悠悠地说:“但就算再珍贵,那也是人家秦风月自己的骨头,还轮不到他们眼馋。” 顾采衣垂下眼睫:“何止是珍贵,那可是世上最后一抹真龙心头血了……” 坐在一旁黎海若突兀地开口:“心血再难得,它也已经用在了秦风月的肉身上,骨殖上就算有残留,那也是一些废料,也就那些没见识的老家伙把它当成宝。” “他们怎么可能不当成宝?老白你当时受着重伤被传回观星台时,我们都吓坏了,因为穆大夫看了一眼就断言没救了。直到想起魂血胆,我们才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试了一下。我在病榻边不眠不休地守了七天,是亲眼看着魂血胆是怎么把你拉回来的。”顾采衣感受到了黎海若投射过来的死亡凝视,苦笑着摆摆手:“黎先生您别误会,我当时怎么可能有别的想法?我一直盯着魂血胆,看它直接作用在魂魄上,从内向外修复残破的肉身。如果没猜错的话,秦风月身上那块是直接用在了魂魄上,当时他的肉身已经死了,而他又不是龙族,也没办法复生,就阴差阳错地以魂魄的形态留了下来。” 白遊没吭声,只看着黎海若。 “你猜的对,秦风月肉身死后,那条龙发了疯,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血胆用在了骨殖上,异想天开地以为能救活他。”黎海若的眼中难得流露出凄怆的神色,轻声说:“但秦风月恨他,魂魄苏醒后就马上离开他身边,那龙便把他的骨殖带在身上。直到后来他重伤濒死,就撑着一口气,把骨殖埋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还设了封。骨殖加上魂血胆,就算是有了灵,那个封印需要以被封之灵的一感为代价。那龙自己都快死了,还有心思瞻前顾后,想着秦风月嗅觉太敏锐一直饱受困扰,他就自作主张封了秦风月的嗅觉一感,然后自己奄奄一息地躲了起来。” 多年封闭的嗅觉在白遊挖出骨殖的那一刻恢复,秦风月脑海中第一件事会想到什么呢? 是埋骨地被人找到了,还是那条龙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果然是越漂亮的人心越冷。 黎海若摩挲着茶壶的花纹,心思却越想越偏,他想起了灵泽和他讲过的关于秦风月的故事: 秦风月和黑龙的第一次见面,跟他和白遊的重逢场面差不多,都是以活人为祭,将其献给海神。 只是白遊是自愿站上祭台的,而秦风月,是被强行绑上去的。 这似乎也预示着,他和白遊会一直和和美美、心意相通,而秦风月和灵泽中间始终有隔膜,直到不死不休,再不相见。 第31章 访客 秦风月的卧房四周挂着七重黑色纱幕,白天也透不过一丝日光,唯一能发出光亮的是床头那颗夜明珠,拳头大的珠子被嵌在一个木雕彩衣宫娥像的双手间,白莹莹的柔光勉强照亮了半间屋子。 屋子的主人呆呆地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只柳木匣子,里面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他秦风月的骨头。 只有取回骨殖,他才能真正地死去,才能散去前尘,干干净净地轮回转世,什么观星台黑龙殿,都将尘归尘土归土,与他再无半点瓜葛。 那龙当年就是怕他寻死,才一直藏着他的骨殖不撒手。自己躲在东海下苟延残喘,还非要拉着他一起在世上受罪。 真是个傻的,要是以往就算了,如今星盘动荡大劫将至,就算为了黎民苍生,他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寻死啊。 况且就算一道活着,也是这辈子死生不见,又有什么意思呢? 秦风月自嘲地闭上眼睛,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盒子上,心里想着:“骨殖重见天日,是那条龙自己解的封,还是……他终于撑不住了?” 毕竟没有了血胆,真龙也只有一条命。 但既然东西是白遊找到的,凭着他家那位和灵泽的关系,想来他只是知道了封存的法门,并不一定是…… 算了,还是去东海看一眼吧。 秦风月轻叹一声,慢慢地起身坐到桌案前,顺手拉过一面铜镜,借着昏白的明珠萤光,挑了根墨玉雕牡丹的簪子,细细地把披散着的长发重新挽了起来,脸侧各有几缕碎发垂下,给他美艳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盈盈楚楚的脆弱感。 观星台没有通往东海的传送阵法,看来还要去一趟东堂麻烦黎海若。可惜自己白天不能出门,若半夜造访,会不会打扰那两位的夜生活? 唉…… 桌上还有一方梨形的黄石砚,里面盛着一层碎金似的液体,秦风月提笔蘸了蘸,在一张小笺上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个“谒”字。 接着他撑住额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 骨殖解封,不但嗅觉完全恢复,其他被抑制的四感也慢慢地回来了,他竟觉得有点冷了。 香炉里燃着檀香,秦风月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如今闻到这檀香味,总觉得这味道像是在超度自己。 这时,面前的小砚中飞出几缕星屑般明亮的金液,在半空组成了一道纹样,意思是楼下有人敲门来访。 白天怎么会有访客上门? —————— “秦风月刚刚给我递了拜帖,今晚会过来,大概是想通了吧。”黎海若站起身:“可以让蝶族那两兄弟进来了。” 他推门走到院中,发现孔昭和洛从云居然在旁边的怡春亭里下棋,洛从雪挤在孔昭身边,坐在一旁观战。 洛从云不用说,他是被顾采衣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一手天罗雪墨棋玩得出神入化,而孔昭对这种温温吞吞、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都很擅长,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 就见洛从雪趁孔昭专心算子时,悄悄地捻着孔昭的一缕长发,绕在指间把玩。 黎海若加重了脚步,幽幽地瞪着洛从雪,提醒外来的野猪不要薅自己家的白菜叶子。 “啊,海若。”孔昭从棋局上抬起头,冲他招手:“聊完了吗?我去给你们准备茶点。” “不用了,你们先进来,我们坐下来聊聊。”黎海若的目光扫过洛从雪和洛从云两张相似的脸,有点糟心地上前把孔昭拉起来:“离他远点,他吃你豆腐呢。” 孔昭:“?” 洛从云同情地拍拍他哥的肩膀,小声说:“哥,原来你喜欢这种……贤惠的啊。” 这位毕竟在鬼渊下待了一百多年,不知道有个更恰当的新词叫“人妻”。 他看着孔昭长发飘飘的背影,点评道:“看上去挺好骗的,可惜黎先生防得太紧。” “我骗他干嘛?”洛从雪觉得自己这倒霉弟弟真是脑袋有坑,干什么不好偏偏去纠缠南斗顾采衣,自己过得一塌糊涂,还有心思八卦别人:“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就没命了。” “哎,我懂我懂。”洛从云猥琐地压低声音:“睡到了吗?” “……” “哎,对外你千万别说是我哥。”洛从云一脸恨铁不成钢:“这种懵懵懂懂的木头美人你都不能拐上床,换我来的话都能奉子成婚了。” 洛从雪面无表情地说:“你什么时候睡到你老师再来管我吧。” 说完他快步甩开这傻逼弟弟,追上了前面的黎海若和孔昭。 被落在身后的洛从云:“这俩是一个难度级别的吗?” 这几位和鬼渊有关系的外人终于齐聚一堂,落座后,顾采衣看看四周,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几位,之前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对各位有所隐瞒。现在事态紧急,下面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开诚布公。秦风月不在,他的事情我会替他说——祁姑娘,您最好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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