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若瞪了他一眼:“我哪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干嘛?看上那小年轻了?” 白遊心想我哪敢啊,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要见缝插针地吃一口醋? 他看了一眼趴在旁边垂头丧气的熊猫,提议道:“来都来了,下去看一眼吧。” 说着他站到了山崖的边缘,微微踮脚,一副要高台跳水的架势。黎海若赶忙拉了他一把:“你做什么?我还在这呢。” 白遊只好退到黎海若身边,对东方胜说:“你在上面看着这黑白胖子,别让他跑了——拍照可以,但不许往朋友圈微博乱发,小心警察上门来找你。” 东方胜颇为失望地“哦”了一声。 黎海若拉起他的一只手,说:“走吧。” 他们腾空而起,像风中的两片叶子,晃晃悠悠地从山顶向下落去,最终停在了巫江中一块凸起的青石上。 青石正位于良风山顶崖的正下方,不过两尺见方,两个成年男子站在上面没有随意活动的空间。 黎海若突然反手扣住白遊的肩,皱眉盯着前方道:“有一股灵力波动往这边来了。” 他一身神骨,唯一的要害就是白遊本人,因此在感应到威胁时,他本能地想把白遊护在身后。 能让黎海若都警惕的必然不会是寻常的波动。白遊对此不甚敏锐,但他毫不慌张,反正他现在没有带刀,只需要扮演一个躲在老婆身后的娇弱小白脸就好。 就见面前奔流的江水突然改变了流向,汇聚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旋,接着一条约一米粗的水柱在旋涡中央升起,高达数丈。 就像戏院舞台上缓缓拉开幕布,水柱朝两边分开,一个模模糊糊的黄色影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黎海若的身子僵了一下,声音有一丝颤抖地开口:“孚应姐姐?” “啊……小海若。”女子的声音空灵飘忽,吐出来的词句发音同样是上古龙族的古语:“好久不见。” 黎海若慢慢地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女子的面颊,指尖却穿过了虚浮的身影。 “我现在只能勉强化出灵体,团子替我找上了你们,我有些话需要交代。”孚应微微侧过脸:“白遊?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白遊上辈子见过孚应,但在魂血胆的作用下,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只好冲孚应礼貌性地笑笑:“是啊,好久不见。” “我告诉过团子,一旦良风剑庐有客造访,就将他引到这里,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你们,倒是免去了很多麻烦。”孚应盘膝坐在海面上:“当年韩默吟带着良风剑庐迁居巫江畔,我渡他龙气,他奉我香火。同时他会将每炉炼废的材料倒进山腰的一个裂谷里,阴差阳错地,那些材料浇在了我的龙骨上,其中残存的庚金气成了滋养我生气的养料,我也因此能化出灵体。” 黎海若点头,轻声说:“可韩默吟死了,你知道吗?” 孚应似乎怔住了,好半天,才低声说:“不在了吗……怪不得,我还以为他是被什么大工程给耽搁了,原来……他是寿终正寝吗?” 黎海若也盘腿坐到石头上:“他的儿子韩易水说,一个月之前,他在良风剑庐的兵器库里……被人杀害了。” 孚应低下头,好一会没出声。 “我和白遊此次前来,是请他检查寒星的灵体。他提出的报酬就是让我们查明杀害韩默吟的元凶。” “我和韩默吟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到底还是有一段香火情的。韩默吟的那个儿子,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来历,但他似乎身份特殊,不能离开良风剑庐,而且韩默吟大概也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存在。我不知道韩默吟究竟是怎么考量的,因此也不好贸然求助于他。”孚应苦笑:“十日前应该是龙女祠进香火的日子,但他却没去点灯,庚金的养料也有好久没收到了,我的龙身快镇压不住这巫江下的东西了。” 黎海若蓦然抬头:“下面镇着什么?” 九州之战后,重伤的四龙王沉睡在东南西北四处地脉中,虽取的是“镇四方”之意,但只是为了攒成一个四方祥瑞的局。真正要四龙王出的力是非常少的,毕竟人家伤成那样,如果还要负责镇压凶邪,岂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像孚应这种被叫醒求雨的,只能算是随手行善,不是她的义务。 连黎海若都不知道,孚应居然要镇着巫江下的东西。 “是一把凶险的兵器,杀气非常重,但多年来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十年前,它不知受了什么感召,突然躁动不安。还好这些年我积攒了不少庚金的煞气,便与它相斗消磨,强行镇压。但现在庚金煞气几乎耗尽,而来良风剑庐的访客多半对兵器金铁有研究,我便派团子去,想把人引来,请他帮忙在山谷里投放一些兵器。” 十年前…… 十年前唯一已知的大事,就是北斗白遊奉命下鬼渊。这其中是否有某种关联? 孚应浅浅地叹息一声:“若镇不住,那也是天命。小海若,你们若想帮我,只需往山腰缝隙中投放几件普通兵器就好,填补上残缺的金气。后面的事的交由我来操持。你的正事要紧,尽早查明韩默吟的死因,若有机会,代我去他的墓前祭扫一番,也算了结了这几百年的香火缘。” 黎海若点头应下,继续说道:“韩默吟死在良风剑庐的兵器库里,同时也丢失了几件兵器:通天铜钺、诗仙笔、唱晚剑、虎脊枪和流青王。关于这几件兵器,你有什么想法吗?” 孚应一愣:“唱晚剑?唱晚剑居然被收在了良风剑庐里吗?几时收的?” “不太清楚,我们还没来得及查阅韩默吟的兵器谱志。” “我没见过唱晚剑本体,但唱晚剑剑灵我当年曾有一面之缘。二百年前我被龙神庙的香火愿力唤醒,现身时就看到他们进行的万人求雨祈愿,当时匆匆一眼,我见人群中有一红衣女子,气息不似凡人,金铁与血气并存。除了唱晚剑剑灵,我想不出第二个。” “我听说在第二任主人自尽后,唱晚剑剑灵的精神状态就相当不稳,举止疯癫,不太可能状态自如地混在一群凡人中。”白遊说道:“现在唱晚剑失窃,多半是被杀害韩默吟的凶手取走,但这一个月来各地观星台并没有接到剑灵行凶的消息。” 今时不同往日,在通信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已经不太可能有“悄无声息地杀死几十口人”这种事发生了。说明不管盗剑的人是什么目的,至少没放任唱晚剑造杀业。 黎海若又问道:“还有你刚刚说,韩默吟的儿子韩易水身份特殊、不能离开良风剑庐’,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因为缺少供奉难以为继,便派团子去良风剑庐求助。团子它灵智未开,没法和人沟通。我以为韩默吟在闭关造什么大件,就让它去找韩默吟的儿子。它试着把韩易水引出剑庐,但一直没有成功。后来它偷了一撮韩易水的头发给我,我看不像寻常凡人的头发……倒像是某种器灵,而且灵气波动和韩默吟身上的很像。所以我猜测,韩易水出于某种原因,没办法离开良风剑庐。” 第58章 庙会 孚应的本体还在长眠,灵体相当虚弱,幻影不能现身太久,只匆匆说了几句,穿黄衣的朦胧倩影变得越发暗淡。黎海若见状站起身:“孚应姐姐,我和老白这就去给你奉香祭剑,你先回去休息吧。” 孚应点头应下,灵体在江面上缓缓溃散。 黎海若沉默地目睹她消失,才脱了力似的扶住白遊的肩头,低声说:“我们去龙女祠。” 龙族古语是靠本体灵力沟通,黎海若生为鲛人,并不是正统神龙血脉,再加上在人间受到种种压制,因此他精神有些不支。白遊的指尖触上他额角的穴位,打着圈揉了几下:“乖,累了就休息一会,有我呢。” 说着,他骤然伸手,轻轻松松地把黎海若打横抱起来,脚尖一点青石,向前跃起立在奔流的巫江江面,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踩着水流大步向岸边走去,连裤脚都没被沾湿。 黎海若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臂弯里,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惊奇地问:“你这是什么法术?” “传统轻功武学,在武侠小说里叫水上漂。”白遊低头在他的头发上亲了一口,“只是以前一直没有在你面前施展的机会。” 因为不论是江水海水,只要是流动的水域,那就是黎海若的主场,有归墟东君大包大揽一切事务,用不着他发挥。 这所谓的“水上漂”不是法术,本就是凡人发明出的功夫,毫无灵力的肉体凡胎也能学会。武神是后来才封的,白遊在做北斗前一直在凡人堆里做将军,锻体习武的底子当世找不出能与他比肩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鬼渊下的万鬼围杀中活着闯出来。 巫江这段流域并不宽,没走几步就见了岸。白遊一脚踏在草木葳蕤的土地上,笑问:“还要继续抱吗?” 黎海若顺势闭上眼,侧脸紧贴着他的肩:“要。” 此间是川蜀之地的某片山林,杂草野竹丛生,连村庄都看不到,白遊举目四顾,无奈道:“这是哪里?龙女祠怎么走?” 黎海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往前一指:“向东二里,似乎有个村子,龙女祠就在村里。” 他这种在人间吃香火供奉的神,对祠庙的香烛气极其敏感,几里之外都能闻到。 “得令。”白遊应了一声,继续稳稳当当地抱着黎海若,脚下踩着青绿疯长的杂草树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黎海若倚在他怀里,顺手摸摸他的胸肌,笑道:“累了就放我下来。你的伤还没好多久。”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左右四下无人,他们两个成年男子就这么搂搂抱抱地一路走着。等隐隐看到村落的二层小楼楼顶时,黎海若主动攀着他的脖子,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老远就传来了蒸熟稻米的香气和辣椒豉酱的辛香。这个村子世代以耕种为业,也没被开发什么乱七八糟的旅游景点,房舍和民俗还保留有几十年前的传统,木制吊脚楼,穿斗结构。木楼间的道路细窄,青瓦遮挡了大部分阳光。 他们在村居小筑间穿行,由于打扮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引来无数村民的注目。一位似乎颇有地位的中年人上前拦住他们:“二位小哥儿,来吃刹午咯?”(吃午饭) 白遊冲他客气地一笑:“请问贵地的龙女祠怎么走?” “龙女祠?”那中年人手往道路尽头一指,口音也从当地方言换成了有些生涩走调的普通话,“两位来得巧,我们村里头正在组织祭拜龙女,庙前摆着流水席,顺着路走到头就能看到。” 看来这里世代村民确实把祭典龙女当成重要节日。龙女祠前热闹非凡,似乎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聚集在了这里,千年的大榕树下搭着红绸粉彩的戏台,台上有女子穿着黄衫扮作龙女,面容娇美如桃李,眉眼含情,正和一青衫书生执手相对,唱词优美声腔婉转,倒是有模有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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