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父对自己的承诺,却止于今日。 严彦在被扔去道观前只和母亲相依为命,从来不知“父亲”为何物,可他却从这段非亲非故的关系里找到了类似的关切。 可惜世事无常,如今再也无人为他遮风挡雨,他也失去了最后任性妄为的底气。 严彦从草棚里勉强坐起,他直直地看着前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些冤屈愤恨统统涌了上来。 “桑为。”他茫然地问,“有权有势就能颠倒黑白、强取豪夺,就能扼住你的咽喉,让你悄无声息地去死了吗?” 他顿了顿,忽地捏起拳重重捶向墙面,他咬着牙,呼吸急促,压抑又含糊地质问,“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 【阅读指南】 1、严彦攻,桑为受,HE 2、酸甜口,有虐有甜,喜欢纯甜的宝子请务必点叉 3、攻一开始特别不开窍,看书名,特别不开窍。 4、第一章 是剧情线倒叙,第二章开始正叙哈。 作者暗搓搓地摆出一只碗:各位仙女读者走过路过,就请点个收藏吧,弯腰,鞠躬!
第二章 初遇 桑为呼吸一滞。 严彦这种话放到平时不过就是愤愤不平,可如今他魔息缠身,意义便截然不同,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桑为暗道不好,他倏地起身,掰正严彦的脸,探究地问:“严师兄,你可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严彦抬眼看着桑为,汗水将他的脸冲刷出一道道血痕,他蹙眉轻笑:“我不仅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还知道那些人渣都还好好活着,师父一生清正却已魂飞魄散。” 他忽地目露凶光,“可该死的分明是他们!” 桑为眼眶酸涩,他到这会儿才发现严彦眼中的红色碎光已愈发明显,他犹豫了下,还是颤抖地伸出手,揭开严彦的衣领。 那贯穿严彦左肩的伤口立刻暴露了出来。 桑为瞳孔一缩,果不其然。 这是一个被利爪戳穿皮肉的血洞,叫人看了头皮发麻。此刻上面糊满了汗水血水,黑色的魔息正源源不断从中溢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先前更浓了。 桑为久居深山,涉世未深,甚至从出生至今就没入过城镇,没见过那么多人。这是他头一回下山,谁知会遇到此等变故,他内心早已张皇失措,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再乱方寸。 他当机立断,拉起严彦的一条手臂环到自己肩背,又摸着墙壁勉强撑身站起:“别说话了,我们先去找个药修。” 可还没跨出一步,就听远处有人喊道:“他们在这儿!” 桑为定睛一看,那两个明华道修已匆匆奔到草棚前。 这是两个没有御剑的道修,可见剑法稀疏连道丹都尚未结得,只能算得上是小修,但他们各自的剑鞘上倒是镶满了琉璃宝石。 这俩小修瞧严彦受了伤,桑为又灵力衰竭,只觉是老天开眼要叫自己立功,完全不带怕的。 他们二话不说就“噌”地亮出配剑指着人,挑衅道:“好你们两个乡巴佬原来在这儿躲着呢,还不快束手就擒!” 严彦从喉咙深处里发出一声怒吼,他浑身颤抖,要不是被桑为竭力扶着,此刻他已挥剑而出。 桑为拇指抵在弟子剑的剑鞘上,冷声道:“恕在下难以从命。” 话音刚落,弟子剑已然出鞘。 谁知这俩小修非但不怕,还失笑出声。 他们认得桑为的弟子剑,此剑质地轻软,剑锋滞钝,在明华都是给刚入门的小修练习剑法之用,并不能真的拿来应战。 这小阵灵师根本就使不好剑! 他们再也无所顾忌地冲了上来,明明剑法粗糙,却也逼得桑为节节败退。 桑为架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严彦本就十分勉强,此刻还要同时与两人周旋,不过几个来回就败下阵来。 明华小修心中得意,嘴里也更加不三不四:“挣扎个什么劲?乖乖和我们走吧,没准明华看在你阵灵师精贵的份上,还能留你们狗命!” 他们再次挥剑冲来,桑为已无计可施,他握住袖里的木制雀鸟,脸颊上突然浮现出一条淡淡的裂纹,有绿色的光芒正从里面缓缓渗出。 严彦猝然瞪大了眼睛,他一把抓住桑为的腰,大声呵斥:“不许裂魂!” 他又一个旋身,将人带进臂弯,自己则以背抵挡小修狠劈下来的利剑。 后背顿时鲜血飞溅,严彦却一声不吭,他只左右摇晃了下,便缓缓侧过脸来,他冷冷地看向明华小修们,那双眼睛已彻底赤红。 明华小修们的后背倏地起了一层冷汗,他们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见严彦左肩的魔息在瞬间暴涨,又见他勾起一边的嘴角,听他轻笑出声:“你们也配?” 空气仿佛静止,却又在下一刻被明华小修们的惊叫打破:“……魔、魔修?” 桑为亦大惊失色,他语速飞快:“严师兄凝神静气,魔息扰乱心智,莫要叫它左右你!” 可他手还没触到严彦左肩,整个人就被失控的魔息弹坐在地上。 严彦眼前血红一片,肆虐的魔息化作朵朵黑火缠绕周身,他神智混沌,在短短的时间里已分辨不出眼前人究竟是谁。 “无人左右!”他出手如电,“是他们活该!” 只听那两小修“啊”得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黑火迅速绕上了脖子,被严彦隔空提了起来。 桑为难以置信地摇头喃喃:“你今天若杀了他们堕落成魔,也就坐实了与魔修勾结的事实,到时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严彦不为所动,指骨因用力在微微发抖。 那两人脸色逐渐发紫,悬在半空的双腿拼命踢蹬,手徒劳地扒拉着无形的勒绳,嘴角流出白沫,竟是垂死之兆。 桑为急得拍地而起,他胸口激烈起伏,嘶声道:“严彦!师父的剑法是守护之剑,如今师父大仇未报,你却在这杀人泄愤是要与之背道而驰吗?” 他双手颤颤地握住弟子剑,剑尖直指那两个明华小修,恨声道:“他们确实该死!所以我今天先替严师兄杀了他们,然后在替师父杀了你!” 此话如雷贯耳,严彦手上倏地一顿,耳边竟响起师父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严彦。”师父站在那悬崖边上,失望地说,“你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练剑!” 严彦眼中的红色碎光骤然减退,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忍了又忍,随后狠狠把那俩小修掼到地上,黑火骤然缩小,又一溜烟地回到了自己左肩。 严彦盯着小修们,从喉咙里艰难地压出一个字:“滚!” 明华小修被掐得满脸通红,却连咳嗽都不敢大声,他们仓皇从地上爬起,抬起腿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场变故耗尽了严彦所有力气,他在瞧不见那俩小修之后就踉跄了几步,身子一歪,滑坐在地。 他颓唐地靠回了墙,见桑为白着一张脸,三下五除二地拿自己的衣摆撕出好些布条。 严彦气息微弱:“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你没沾到魔息,要混出城不难,况且你会布阵,他们舍不得杀你。” 桑为已将那些布条都施了净水咒,他踱步走来,蹲下,只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两个字:“不走。” 严彦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他扯了个很难看的笑:“我这次压制住了魔息,但难保下次还能压制住它,难不成你想留下来被我大卸八块?” “无妨,下次我一定不留情面,在你动手前先砍了你。”桑为将严彦的领子略略扯开,用布条给他包扎左肩的伤口,“那两个小修很快就会搬来援兵,此地不宜久留,但你满身血腥必须马上处理,不然狗闻着味都能找——” 严彦疼得轻“嘶”,皱眉道:“你就不怕缺胳膊少腿?不怕掉个眼珠少根舌头?” 桑为面无表情地哼了声,又指了指他的衣裳,说:“把衣服脱了,背上的伤也要包扎。” 可严彦没动,眼下别说脱衣服了,就连这样坐着都很勉强,而所谓的站起来逃命更是天方夜谭。 “别弄了。”严彦不耐地催他,“我走不了,你自己走。” 桑为挑起了眉毛,见他不动,索性深吸一口气,亲自来解他衣襟。 严彦猝不及防,他差点喘出声来。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皮肤,激得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魔息差点又要翻涌起来。 严彦汗出如浆,他不得不费尽力气拂开桑为的手,强撑道:“这些年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么?其实我也一样,不然也不会盯着你欺负了。你要是还没忘,咱俩就到此为止,不好聚但好散!” 桑为一僵,那张苍白的脸上迅速烧起奇异的红晕。这些年只要是遇见严彦,自己这日子就过的不痛快。 他自然是没齿难忘,甚至还清楚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 桑为是十三岁时被师父带回来的。 他原先也是个不怎么出门的乡巴佬,初来乍到难免不安,可看他小小的人却偏偏喜爱强装镇定。 这不?才放好行囊他就偷跑到道观后山去透气了。 可谁曾想这破败不堪的道观后面竟是另一副好光景。成坡成坡的二月蓝瞧不见尽头,不远处还立着一棵巨大的梨花树,正一簇簇地怒放着。 桑为奇怪,现在也不是梨花盛开的季节,这树莫不是成了精? 他心里这样想着,人也不由自主地挨近了那树,却见那梨花树枝忽然簌簌颤抖,无数花瓣如雨般落下。 桑为“咦”了声,他诧异抬头,竟看到有个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树上。 少年披着发,发间落着星星点点的梨花,那双眼睛载着星星似的好看,他一手撑着树干,先前那场花瓣雨原是这人摇下的。 他正好奇地打量着桑为。 桑为愣神,不自知地微微张唇。 “这是哪儿来的女娃娃?”严彦随手折了支梨花,将它衔在嘴里,一个旋身从树间轻轻落下。 明明也是一身破旧的粗布道袍,衣襟也松松垮垮地没有穿好,桑为却觉得他就像话本里走出来的仙君。 桑为看呆了,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以前住的小村子哪会有这样的人物,自己竟生出了些自惭形秽来。 严彦问:“你就是师父信里提过的新弟子?” 他边说边走了过来,从嘴边拿下那枝梨花,在桑为脸上来回比划,评价道,“长得倒不赖,瓜子脸,含珠唇,还有一对桃花眼,是个小美人胚子。” 他也不等桑为反应,就顺手将梨花别在桑为的耳后,又端详了番,皱了皱眉挑剔道:“可惜就是瘦了点。” “……”桑为还呆在原地,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噗!长得挺俊俏的小女孩,怎么是个傻的?来,先把口水擦擦!”严彦咧开嘴道。 桑为瞬间大窘,他想说自己不傻也不是女孩,他拼命想发出声音,可父母死后他就突然得了哑症,眼下无论如何努力,都没蹦出一个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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