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吧,扔了再捡我回来。”衣照雪给莫惊春垫了个枕头,莫惊春撑起来,就着衣照雪的手喝完了水,“居然躺了三个月,我说我怎么浑身都疼。” 衣照雪在莫惊春身边坐下,拉过莫惊春的手给他揉:“少作怪,我每日都用热水给你擦身,给你按了的。嫌疼怎么不要命地去杀人?不是活该?” “才醒就教训我。”莫惊春道,“这么些日子一直是你,衣照雪就没出来过?” “我不是衣照雪?我不叫衣照雪?”衣照雪拿来一件披风,本是要小心搭到莫惊春肩上的,听了这话,披风被随意一扔,从莫惊春头上滑了下来。 莫惊春把披风扯开,嘟囔道:“不一样嘛。” 他还有下半句“他才不这样”没说出来,衣照雪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莫惊春怕说完了真被扔出去,换了个话题道:“我昏睡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没?江潮生呢?你们把楼弃带出来了吗?” “这么多问题,你想我先答哪一个?”衣照雪推开窗,但拉上了帘子,避免灌进风来。 莫惊春捏着被角:“先说鹿苍。” “没死成,”衣照雪回他,“仙门和魔宗开战了。” 鹿苍受莫惊春重创,险些丧命,凭黯墟又被俞烨带着逢波崖的人给挑了,仙门受魔宗压制这么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莫惊春对此并不意外。 “能赢吗?”莫惊春问。 衣照雪看着莫惊春,并不答话。莫惊春知道这是不能的意思。 “果然,他一朝不死,就永无宁日。” “先别想这些。”衣照雪担心莫惊春的身体,“我问过了,当夜魔气灌天,是禁地出了事,似乎跟李疏渺和燕辞楹有关,倪亦熙和其他长老要李疏渺给个说法,但是沈微明把人护了起来。现在别的门派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微明只找了个理由搪塞,来龙去脉也只有他们自己人清楚。” 莫惊春问:“所以到底是什么缘由?李疏渺好端端怎么会跟禁地扯上关系?” 见衣照雪摇摇头,莫惊春意外道:“他们连你也不说?” “莫公子,你以为我是谁,空杳仙宗的宗主掌门吗?”衣照雪讽道。 莫惊春偏头笑了笑,朝衣照雪招招手:“你说话可真能堵人,过来。” “做什么?” 关于衣照雪,莫惊春有好多话想问。他还没想好从何处开口,一个橘色衣衫的人便推门进来了。 “表哥,你醒了!” 担忧了三个多月的人终于醒了,可不仅没有人把这消息告知江潮生,对方还在跟衣照雪谈笑说话,江潮生知道衣照雪是故意的,顿时生气起来:“你什么意思?日日霸着表哥,他醒了你也不让人来叫我!” 衣照雪也不看他:“你公务繁忙,要跟魔宗周旋,叫你不是让你分心吗?” “强词夺理!”江潮生走到莫惊春身边,“我来了,你可以走了。” “你来了我就得走?”衣照雪道,“你在门口见着我在这里,就不该进来。” “这里是销寒骨,我的地盘,你——” 莫惊春伸手隔开二人:“好了好了,看来我睡着的日子里你们相处得不大愉快。我有点饿了,你去找点吃的给我吧。” 他指派的人自然是衣照雪。衣照雪盯了莫惊春一眼,很不高兴他偏袒江潮生,但是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 衣照雪才走出门,江潮生就埋怨道:“表哥,你看他!” 莫惊春笑道:“撒什么娇呢,你小孩啊?” “谁撒娇了?”江潮生气郁着坐下来,“我为你忙前忙后,你还帮他说我。” “我帮谁了?”莫惊春要杀鹿苍,鹿苍没死,自然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江潮生为了应对魔宗只怕是焦头烂额,这些莫惊春都明白,他道,“多谢你。” “谢什么?”江潮生对莫惊春说话已经不那么夹枪带棒了,“这里本来就给你留的屋子,不让你住,让谁来住?” 莫惊春觉得此话有理,认同道:“也对。那楼弃呢?” 提到楼弃,江潮生垂下了头:“对不起表哥,我没找到他……” 以江潮生的身手,把楼弃带出来肯定不难,但莫惊春全然没设想过江潮生压根没找到他。 莫惊春坐直了身子:“你没带他出来?他还在凭黯墟?” 楼弃没遇上莫惊春,就绝不可能自己走,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他要么是死了,要么就落到了魔宗手里。鹿苍如今只怕对莫惊春恨之入骨,楼弃要是被他抓住,只怕生不如死。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没找着他。”江潮生急着解释,“而且,我当时在西宫遇上了虞粲,后来就再也没顾上……” 江潮生只提了个名字,莫惊春就意识到串通扈庭踪的人是虞粲:“他去那里,找被扈庭踪拿走的东西是吗?” “是。”江潮生道,“抱歉,表哥。” “不怪你。”莫惊春垂下眼睑,“是我没顾好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潮生看着莫惊春的神情,猜测道:“表哥,你该不会想去魔宗找他吧?其实都过去三个月了,说不定他已经……鹿苍下令满天下的搜捕你,你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去过了,的确没找到人。”衣照雪端着一碗阳春面进来,他搭了个桌子,把莫惊春扶到床边,语气陡然变调,“你要是敢再去,我还会打断你的腿。” 江潮生皱眉道:“好好说话,你别吓表哥。” 莫惊春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他知道衣照雪真的会这么干,自己要是被他逮回来,说不准还要给绑起来丢进暗室里去,正好鹿苍在找他,衣照雪指不定还觉得自己这事办得好极了。 “我不去。”莫惊春把面吞下去,“伤还没好,怎么去?” “你也知道你伤没好?”这分明是缓兵之计,衣照雪心知肚明,“从今日起,我守着你,你要是敢出门一步,就捆起来。” 莫惊春心道自己猜得可真是一点不差,他朝江潮生扬了扬下巴:“你一个人说了算?江潮生才不会助纣为虐。” 江潮生跟衣照雪对视一眼,二人居然站到同一阵线上:“我会的,表哥。不是我们不让你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鹿苍虽然也在别的地方找你,但他也基本笃定,你就被我藏在古憔鬼窟,只不过这些日子跟仙门狠斗,没能真的腾出功夫对付我。这屋子被衣照雪施了法术,就算有心怀不轨的人在外面,也发现不了你。现在古憔鬼窟都不许进出,未经我允许,别人也不能进你的屋子。我没让仆俾近身,表哥有什么事,就使唤我和衣照雪好了。” “用什么仆俾?”莫惊春道,“不让出就不让出,我安安稳稳地待着,你们放心就是。” “好。”江潮生道,“别的事,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衣照雪说到做到,自莫惊春醒了,还真就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只要不出门,莫惊春的要求他一应满足,莫惊春起初觉得日子还行,久而久之也百无聊赖起来。 “诶,一直是你出来,不累吗?”莫惊春坐在秋千上喊衣照雪,“兰雪呢?你也把他叫出来陪我说说话呗。” “我放他出来,你好趁机跑是不是?”衣照雪放下手中的书,“好好待着,不许耍小聪明。” 莫惊春作揖道:“我就想出去看看外边什么样了,只看一眼,求求你了。” 衣照雪不理会他,重新拿起了书:“做梦。” 莫惊春仰着头,无聊地在秋千上晃悠了一圈。外面传来一些嘈杂的动静,莫惊春坐起来:“什么声音?” “有人闯进来了。”衣照雪站起身。他想去看看,但又不放心莫惊春一个人在这里。 恰逢江潮生推门进来,他道:“不是大事,人你认识。” 衣照雪问:“谁?” “倪亦熙。” 空杳仙宗的人,兰雪才熟,衣照雪其实不怎么认识。莫惊春好不容易碰到新鲜事,抢道:“我也认识,让我也见见吧?” 江潮生不准备把人带进来,只是犹豫要不要叫衣照雪出去。衣照雪见莫惊春无聊的模样,开口道:“带他进来吧。”
第66章 入鸥去 倪亦熙进来的时候,莫惊春都没敢认。他见倪亦熙的次数并不多,每次此人都不苟言笑,头发高束,一身箭袖白衣端正无比,此刻却有些狼狈,脸颊处还带着伤痕和淤青,佩剑丹枫也没有回鞘,一副随时准备应战的模样。 莫惊春没说话,倪亦熙倒是先开口了:“是你?我说这里怎么严防死守、围得水泄不通,原来是有你在。” 魔宗冥督刺杀魔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人尽皆知。鹿苍猖狂这么多年,差一点栽在自己手下手里,不能不叫人吃惊。更何况这位鬼面罗刹还是在屠杀血洗中幸存的花月族,为报族仇忍辱负重潜伏在魔宗这么多年,一下又给这桩巨闻添上几抹离奇色彩。说鹿苍轮回报应者有之,敬莫惊春卓绝不凡者有之,众说纷纭中也有人言莫惊春于花月族是背宗忘祖、于魔宗是忘恩负义,此类种种,莫衷一是。 倪亦熙看向衣照雪:“你当日火急火燎到凭黯墟去,就是为了帮他?这些日子你也不回空杳山,师兄还问及你安危。” 衣照雪道:“烦仙君代我向宗主告安。” “还有什么安可告?魔宗都快把山门踏破了!”倪亦熙胸中一口气顺不出来。 江潮生看向他:“所以?倪仙君不在空杳山抵御魔族,来我销寒骨有何贵干?” 闻言,倪亦熙面上闪过几分难堪之色。 “这是怎么了?”莫惊春见状道。 江潮生绕着倪亦熙走了一圈:“能怎么?堂堂第一仙门的仙君,来我古憔鬼窟偷东西。” 说罢,他看了莫惊春一眼。莫惊春听出来他意有所指,也自觉惭愧。 “只是借用,我用完会还回来的。”倪亦熙大概从未干过这样的事,还是当着衣照雪这个同门的面,他自认十分丢脸。 江潮生道:“好一个借用,倪仙君事先问过我吗?不问自取,这叫什么来着?” 倪亦熙理亏在前,不再说话。莫惊春问:“倪仙君要借什么?” “沸火初红阵。”江潮生答道,“他家要被魔宗给打垮了,想要这个东西把魔兵烧得片甲不留。”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空杳仙宗好歹是天下第一仙门,纵使魔宗难对付,也不至于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莫惊春朝倪亦熙道,“沸火初红阵我也知道,阵中之火乃是九天离火,用它炼药炼器极易出神品,用在克敌上更是威力无穷。只是魔宗与仙门交战,倪仙君用此法,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两败俱伤。” 若非走投无路,倪亦熙又怎么会来古憔鬼窟偷沸火初红阵,他焦灼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还请酆王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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