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道:“你别得寸进尺,我再怎么八竿子打不着,也比你这个捡来的强。” “潮生。”莫惊春叫他名字,示意江潮生少说两句。他又看向楼弃:“潮生把你救回来,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你现在不认得他们,往后就熟了。他身世跟你很像,又何必说这些?” “我知道,哥哥。”楼弃对着莫惊春又是另一副面孔,他问,“哥哥,这是你的屋子吧?我今晚能睡这儿吗?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江潮生皮笑肉不笑道:“他这儿地界小,我那儿宽敞,不如你上我那儿去?” 莫惊春一旦离开这座屋子,就极其容易被鹿苍的魔力探查到。若非他想见楼弃,江潮生也不会把人带进来。现在倒好,这人一进来就攀着莫惊春,一步也不想挪,比衣照雪还像个八爪鱼。 “哥哥,酆王殿下似乎不大喜欢我。”楼弃道,“这让我怎么跟别人好好相处?” “他说话就是这样,不是针对你。”莫惊春给楼弃剥了个橘子,“你伤还没好,就住这里吧。晚上我睡软塌,你有事就叫我。” 虽然是这么说,但江潮生还在命人快速收拾好另一间偏殿,把不情不愿的楼弃安置了进去。楼弃走了,衣照雪终于能跟莫惊春说上两句话,他开门见山道:“不要相信他。” 莫惊春在茶壶里丢了四颗梅子,又倒进一些蜜浆,拿热腾腾的绿茶把它们冲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衣照雪走过来,“我和江潮生怎么都找不到他,你才见过倪亦熙没几日,他就出现了。魔宗地牢是什么地方?真把他抓住,他能跑得出来?” “那你让我怎么办?把他赶出去吗?”莫惊春何尝不知其中有假,他给衣照雪倒了一杯梅子茶,“喝吗?” 衣照雪没接,看着莫惊春道:“如果他在城外遇到的是我,我才不会把他带进来见你。” 他会找个地方救助楼弃,但在没查明此人之前,他必须确保莫惊春的安危。 “我懂你的意思,我会多注意他的。”莫惊春喝了口茶,“好喝,你真的不喝一口吗?我给你做冰的。” 衣照雪道:“我看你是这几日又精神了。” 莫惊春笑了笑,推他去拿冰块来。 楼弃原先是有些伤,但都没伤到筋骨,他为了接近莫惊春自己捅伤了自己,下手都有数,没过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他敲开莫惊春的房门,莫惊春正坐在窗边的藤椅秋千上看书。他一来,莫惊春就把书反扣着合上了。 “哥哥。” “伤怎么样了?”莫惊春扶着他在一旁坐下,“你把衣服解开,我看看。” 楼弃没有动手:“还是别看了,我怕吓到你。” “是吗?很严重吗?”莫惊春只见过他手臂上的伤,不知道楼弃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楼弃不答这话,看向桌子上的书:“哥哥在看什么,我一来就合上了?” 这书带字的那一面压在下边,不去动它就不知道写着什么。莫惊春看的是问倪亦熙要来的,由空杳仙宗炼制的针对魔宗的秘术,他道:“你来了,我当然是陪你说话,随便一放而已。” “哥哥对我有疑,我知道。”楼弃道,“可是看着哥哥这样对我,我还是很伤心。” 莫惊春也不掩饰:“我确实有话想跟你说。但这本书是我私下问空杳仙宗的人要来的,借书之人不许我外传,你要看,我就去问他。” “我看这个干什么?”楼弃望着莫惊春,突然跪了下来,“是我自己欺瞒哥哥,我内心有愧。” 莫惊春忙伸手去拉楼弃,楼弃拂开了莫惊春的手:“哥哥,你先听我把我话说完。” “好,我听你说。” “哥哥,衣照雪是不是叫你小心我?”楼弃道,“的确,就我现在的身份而言,哥哥确实应当警惕我。” 莫惊春自己也在魔宗待过,当然明白楼弃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帮鹿苍办事吗?” “是,他让我找到哥哥的下落。但是哥哥,我不过阳奉阴违罢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帮他来对付你呢?可你知道鹿苍这个人的,我一不如他的意,他便非打即骂,我借口出来寻你,才找到机会摆脱他。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差一点死在追杀我的魔修手中。如果不是哥哥,我就真的要命丧黄泉了。哥哥,你别怪我。” “你身不由己,我当然明白,怎么会怪你。鹿苍本非良善之辈,你若不与他周旋,又怎么活下去?”莫惊春把楼弃扶起坐下,“说来说去,都我是对不起你。当日我只想着自己离开,没有带着你走,抱歉。” 楼弃与莫惊春对视,心中想的却不是刺杀鹿苍的那一日,而是前段时间跟倪亦熙的交锋。 倪亦熙出招,往往在人意料之外,他用出入鸥去时,楼弃差点没躲过来。丹枫擦着他的脖颈划过,他只差分毫就要身首异处。楼弃身上多的是因为这个阵法留下的重伤,他心中颇觉荒唐,莫惊春给倪亦熙这个法阵时,有没有想过,倪亦熙会用他来对付自己呢?莫惊春口口声声说对自己好,可所作所为,都没有顾及过自己。
第68章 坠素辉 楼弃恨不得一口气把心底话都说出来,绑着莫惊春把他带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去,但他还不能这样做。 “哥哥,不用这么说。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疏远我。”说罢,他笑道:“总不至于衣照雪在你心里如此重要,我说上许多,都及不上他半句吧?” “越说越夸张了。”莫惊春道。 楼弃望着莫惊春的衣领,最里边的衣服下一定藏着那个玉兰坠子。明明是冰冷的东西,却因为莫惊春无时无刻的佩戴,而沾染上他的温度。他不知不觉捏紧了木椅边角:“哥哥,其实衣照雪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吧?当初我问你好几次,你都不跟我说。那个玉坠子,你连沐浴时也不摘下,你和他到底有什么过往,让你这么珍视?” “楼弃。”莫惊春叫了他的名字,“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记恨他们。这跟他们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楼弃暗暗想着,是衣照雪打断了你的腿硬生生把你抢走,让你弃我而去。你分明叫江潮生来找我,他却全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当然,我最恨的,还是哥哥你啊。 楼弃缓缓转动眼眸:“哥哥,你在警告我吗?” 这么些天,两个人的气氛第一次不对劲起来。莫惊春摸了摸楼弃的头:“没有,我随便一说。我泡了些新茶,你喝不喝?” “当然要喝。”楼弃尝了口莫惊春给他倒的茶,“哥哥往里面加了桃子和糖吗?” “嗯。” 楼弃低头品了品,忽然笑道:“哥哥不能出门,不如我拿去给衣照雪他们?哥哥让我跟他们好好相处,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他们说说话。” “好啊。”莫惊春应道。 衣照雪的屋子在主城之外,这是江潮生为了让他远离莫惊春,特意派给他的,连楼弃的住所都比他离莫惊春更近些。 楼弃走进屋内,衣照雪正弄着两盆盆栽,看枝桠,一棵是梅花树,一棵是桃花树。 “衣公子真是闲情逸致,不过在古憔鬼窟种花,种得活吗?”楼弃把茶壶搁在桌上,“哥哥新制的茶,叫我带来给你尝尝。” 那茶壶果然是莫惊春屋内的,衣照雪看了一眼,不冷不热道:“多谢。” 逐客之意尽在话中,楼弃却无需他请,自己拉了椅子坐下:“你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以前我见你,还是傻乎乎的,怎么现在竟是一副不好对付的聪明相?” 衣照雪看向他:“怎么,你要对付我?” 楼弃笑着:“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不好惹。你不是不怎么会说话吗?怎么挑我的字眼?” 说话间,江潮生进来了。见这两人齐聚一堂,他看着楼弃,怪道:“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叫我来送茶给他。”楼弃扣了扣瓷盏,瓷盏发出清亮的声音,楼弃又补充道,“特意做了冷的。” 江潮生不服气,倒出茶水一饮而尽:“上次宁愿自己不喝,也不肯叫表哥做了给我喝。正巧,我渴着呢,你也别喝了。” 他果然是一滴也不给衣照雪剩,衣照雪把盆栽移到窗边:“随你。” 楼弃看着江潮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勾起茶盏的提手:“那我把茶壶还回去,你们聊。” 他才踏出门,手心就热了一下。楼弃翻开掌心,一行金色的字浮现出来。他慢慢笑起来,低声叹道:“正得其时啊。” 楼弃回到莫惊春屋内:“哥哥,我洗过茶壶了。不过我看它有个裂口,还是别用了,我给你拿了新的来。” 说着,他把就茶壶收起来,把新的茶壶放到桌上。 新茶壶上是缠枝桃花的纹样,正是莫惊春喜欢的。他道:“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这都是在江潮生那里拿的。”楼弃坐到莫惊春身边,握住他的手腕道,“哥哥,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莫惊春道:“什么人?” “有关刺杀那日,空杳仙宗后山崩裂的人。想来,衣照雪也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吧?”楼弃故意卖关子。 楼弃所说的人,在两日后来到了古憔鬼窟。起初衣照雪对楼弃这一举动很是警惕,但一来他并非是要莫惊春与之独处,二来他又直言要杀鹿苍,此人必不可少。衣照雪只得守着莫惊春,监督这几人谈话。 深蓝的连帽斗篷被摘下,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莫惊春诧异道:“怎么是你?” 燕辞楹微笑道:“如何不能是我?冥督大人……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冥督了,应该称莫公子。莫公子见到我,很惊讶吗?” “是有一点,你不是被你师……”传言,燕辞楹被李疏渺给杀了。但据说这话是越传越离谱的,李疏渺并未置燕辞楹于死地,不过燕辞楹倒是实打实失踪了。 虽然莫惊春话说一半就顿住了,但也足以让燕辞楹失神。他愣了愣,道:“原来莫公子也知道了,我还以为此事除了空杳山几位师伯师叔外,无人知晓呢。” 他语气平淡,却叫人领略到一丝隐秘的委屈。莫惊春不觉被他的情绪带着:“所以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李仙君为人冷淡,但总不至于对你……一定有什么缘由?” “果然,哪怕是我就站在这里,莫公子也觉得师尊不像杀徒之人。也对,毕竟师尊他确实没有杀了我。”燕辞楹摸了摸袖中的怜是,这把剑当时被他带入了禁地,也就一直留在他身上。李疏渺不过是想杀他,却没狠下心杀成,叫他半路逃了罢了。 燕辞楹没表露出对李疏渺的怨怼,看上去就像一个被大人丢弃,却不敢顶撞埋怨他们的孩子。他朝莫惊春道:“整个仙门都知道,师尊他为人清冷,此前也曾说自己不会收徒。可他后来却收了我,莫公子能猜到只是为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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