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芜莳和唐皊安的初见。少年就像风携来的落叶,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的叶子,也不知道风从哪儿来,只是风带着它来了,正好有人接住了它。 眉眼弯弯,双瞳剪水,一身白衣像个瓷娃娃般,这便是白芜莳对唐皊安的第一印象。 “你看你当时多可爱,还整天黏着我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闭嘴,把水倒了。”唐皊安眼角不禁抽了抽。 白芜莳从石阶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回过身却见唐皊安已经卸完妆,鬓角发丝还留有水珠,褪去浓妆的皮肤有些苍白,脸上依旧还带着些稚气。 十年未见,此人看起来倒是有些生疏了。 “你还真是长开了不少,嗯?你左眼怎么了?”白芜莳瞧见唐皊安的左眼被一小块玉片遮住,只露出眼瞳,不由心中好奇,伸手想去触碰。 “别动。”唐皊安沉声呵道,看着白芜莳的手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他忽又嘴角一扬:“不过,你要是能把它摘下来倒也无所谓了。” 白芜莳微微一愣,手继续伸去,抠住面具边缘便准备往外掀开,奇怪的是那面具就像是长在了唐皊安脸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哥,疼。”唐皊安轻轻喊了一声,有些好笑地托腮看着白芜莳,后者这才连忙松手道:“啊,对不起,弄疼了?” “没,只是一点小伤,有些丑,还是别看了。” 唐皊安低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起身准备去倒水,却被白芜莳又摁回了椅子上,“刚刚不是说让我去倒的吗?身上有伤,好好坐着别动。”说罢他便端起水盆向外走去。 唐皊安淡然看着白芜莳的背影,微微动了动指尖。 …… 待到白芜莳把唐少爷卸妆后的水倒掉回来时,唐皊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苍白的脸上尽是劳累。 白芜莳小心翼翼坐在旁边,他托腮看着眼前人,那一头入墨的黑发,没有及腰,只散在肩下,额前过眼的碎发被从中分开。 白芜莳伸手拨开他零散的发丝,端详着那块面具,银色的面具像朵花,不多不少正正好遮住眼窝,上面雕着精致的兰花图纹。 他鬼使神差般的摸了摸那冰凉的面具,这才想起唐皊安最爱是兰花,就连身上也全是兰香。 “嗯?”不经意间,白芜莳又瞥到唐皊安脖颈上细细的红绳,他将红绳挑出,把那小银牌托在掌上看了又看。“皊安。”白芜莳喃喃念出,随后扬了扬嘴角。
第3章 山林曼舞,银牌定命 东方破晓,一声鸡啼划破长空,小巷里静悄悄的,琴屋里亦是如此,大门紧闭。院里黑漆漆一片,阳光未曾光临。 充斥着兰香的房内,帘子还是拉上的,床帏未揭。白芜莳靠在床边,盘坐在地上睡得正憨,而床上的人此时缓缓睁开了眼。 “额嗯……”唐皊安微微侧了侧身子,却传来肉体撕裂的疼痛,他只得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从床上挣扎着爬起,呆坐在床上,唐皊安低头简单翻了翻身上的衣物,确认没少东西后,侧头看向床下瘫睡的人。 “喂。”他低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喂!……”唐皊安皱了皱眉,用力喊了一声,直喊得全身胀痛。 床下人猛然一个激灵,踉跄一下差点栽倒。 “来了来了小少爷。”白芜莳擦了擦睡梦中溢出嘴角的口水,撩开了床帏坐在床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怎么样,好点没?” “你怎么还没走……”唐皊安哑着嗓子问道。 “大夫看着病人,名正言顺。”白芜莳眨了眨眼,咧出一个坏笑。 “……算了,谢谢。”唐皊安揉了揉太阳穴,“我……有点饿,你能……” “好嘞好嘞这就去。”白芜莳不等人话说完,就站起身朝屋外跑去。 “……”唐皊安愣了愣神,接着又是一声长叹,“……还是老样子..” …… 不一会儿,只听得“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铜钱轻响,木门吱呀被打开,还没到里屋便听见那人在外嚷道:“皊安!我回来咯!” “刷!”银光突显,唐皊安猛地抽出随身的匕首。 “啪嗒。”一声,一条银制的耳穗从匕首把上脱落,而先前的刀片却已不知去向,唐皊安眼瞳急速缩小,他想要起身下床,却因伤痛得无法动弹。 隔着床帏,朦胧之间看到白芜莳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来吃饭吧。”他往床边走去。当他掀开帷帐时,唐皊安身子一颤,他顾不上疼痛急忙向后退去,后背一阵刺痛,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背上溢出。 白芜莳看着眼前警惕的人,有些吃惊,再一看,床上散落的匕首把和那条银耳穗,瞬间顿悟,转而微笑道:“这么多年没见了,这是给你的礼物。你这做琴的手怎能碰这类利器?”说着拾起那银穗,向人凑近。 “滚!……嘶”唐皊安低吼一声,同时嘴角浮现一抹血色。 “别动!你的伤口开裂了!转过来给我看看。”白芜莳眼神一凝,一跃上床,为了防止唐皊安挣扎,他眼疾手快一针刺入唐皊安颈部。 唐皊安顿时动弹不得,只能怒视着白芜莳道:“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卸了你!” 白芜莳耸了耸肩,他将唐皊安的身子轻轻掰了过来,唐皊安背后已经殷红一片。白芜莳紧锁双眉,解开面前人的衣衫,取下了绷带。 “都让你不要动了,怎么不听话呢?”他从兜里拿出药瓶,用比昨晚更轻柔的手法帮唐皊安擦拭了伤口。 一切完善后,白芜莳将唐皊安颈上的针拔去。 他松了口气,抹去额上的汗珠。他拿过那条银耳穗将它戴在唐皊安的左耳垂上。 “……给我这个做甚?”唐皊安摸了摸耳垂问道。 “银穗要是发黑则说明体内犯疾,得医,你带着它我才放心。” 唐皊安听闻,叹了口气,他下了床,走到门边,又缓缓踱步来到院中,在中央石桌前坐下,石桌上放着把古琴,他抬手轻奏起来。 白芜莳跟着出来,坐在石阶上,托着腮看着抚琴的人。 琴身缥缈,似忽远忽近,如古老的钟声荡起圈圈涟漪。 白芜莳哑望着,一时竟听得呆了。 “飒!”琴弦猛地一颤,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条细细琴弦已横在他的眼前,刹那间琴弦崩碎,粉尘飞溅,白芜莳听见身后传来嘭的一声,他急忙回头望去,身后的木门上,一道深深的划口,映入眼帘。 “看到了吗?我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你。”唐皊安的指尖依旧在琴弦上滑动,他淡然看着琴,言语中却透露出杀气。 “琴怎能拿来杀人?”白芜莳拍了拍衣上方才被溅到的灰尘,走到桌前坐下,“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 唐皊安没有理会,双眼阖着继续弹奏,凄清的小巷,背倚着雾气缭绕的深山,偶尔听到呦呦鹿鸣。 曲罢,指尖停止了滑动,唐皊安抬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高山。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良久,他开口说道,“我从那座山里头学来的。” “山里头?那座山吗?”白芜莳伸手指向身后的那座山。 “嗯。”唐皊安点了点头。 “小时候咱经常去那边玩你还记得吗?也不知道走的这些年,那里变没变。”白芜莳咧了咧嘴。 “……你”唐皊安动了动唇,却欲言又止,“算了,跟我来。”他说着站起身,进里屋披了件外衣,便带着白芜莳动身去山中。 ...... “你知道第一个唱月娘传的人是谁吗?” “知道啊,月母,你的母亲,也是月娘传填词谱曲的人,我第一次来安城听的就是她唱的月娘传。她当年真是名动四方,谁不知道倾国倾城的安城月母” 深麓小径上,两个少年并肩而行。 “但伯母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听闻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难道伯母真的……去世了?”白芜莳小心翼翼问道,唐皊安不答,他既而又憾憾说道:“我听过很多人唱过月娘传却没有一个人能及她,你虽是这些人里唱得最好的,但还是远不能及啊……” 唐皊安侧耳倾听着,白芜莳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思慕,他既而调笑着说道:“我要是早生个几十年,说不定也能娶她了。噗,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芜莳仰天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间,唐皊安却皱起了眉。 “月神,自古就是个可怜仙吧。” 唐皊安道:“何出此言?” “一直守着那漆黑的夜空,能不寂寞吗?”白芜莳仰头看天,眼里多了一丝怅惘。 “这座山,母亲曾经住过,我可以带你去看她的故居。”唐皊安停住了脚步。 白芜莳眼睛一亮:“真的?” “嗯。”唐皊安从兜中摸出一串铜钥匙,“这山大得很,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走走走!那还等什么?”白芜莳迫不及待道,说着伸手搭在唐皊安的肩上。 “嘶……把手拿开,我有伤,疼。” “哦哦,不好意思,要不要哥哥背着你走?” “滚,你认路?” “你可以指给我看啊。” “……滚” …… 已是正午,可深山被参天大树覆盖,不见一点天日。 唐皊安和白芜莳已经寻着小径走了很久。浑身是伤的唐皊安脸上依旧平静,倒是白芜莳已经气喘吁吁。 “……还没到吗?”白芜莳靠在一棵树旁,擦了擦额角的汗。 “快了。”唐皊安也停了下来,将腰间的水壶递给白芜莳。白芜莳接过水壶仰脖将水全部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把嘴角水渍:“咳咳,我说,你不累吗?身上还有伤。” “还好吧,我习惯了。”唐皊安盘腿坐在了树下,他的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呼吸也微微带喘。 他解开了领子上第一颗盘扣,白皙脖颈和锁骨若隐若现,也露出了那条红绳。 “啊,说起这个银牌……”白芜莳伸出食指将红绳勾出。 “你的呢?”唐皊安一把抓住白芜莳的手挪开,那块小银牌已经全部暴露在外。 “这儿呢。”白芜莳说着从衣服里拽出一块银牌,一模一样的材质和字迹,上面刻着“芜莳”。 “我还记得那天正好是你生辰,你娘带着我俩去祭拜月神,后来一个苗寨老婆婆就帮咱刻了这对银牌。” 唐皊安看着银牌蹙眉道:“你忘了吗,那老婆婆说过,银牌出世后,必有一日…” “终有一日,月落人间。”未等唐皊安说完,白芜莳就开口接话道。 慕然间,唐皊安瞪大了双眼。 “代价是一人成仙,另一人,魂飞魄散。”白芜莳原本上扬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变平,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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