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内的老鸨察觉到结界波动,敏锐地说:“有东西来了。” 一道金光流动的结界显形,萧行绛不语,两指在空中虚划一道,一抹青霄剑气刺向结界,刺入结界的瞬间,流光的金笼如土地皲裂,片刻后轰然坍塌溃散。 画舫内老鸨神色陡变,她身侧伴着一个小女子,显然也察觉到了,不仅她们,画舫中所有女妓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门口,恩客们不明所以,还未做出反应时,便在一团龙息下安然睡去。 一只雪白的靴踏入画舫,身后白发如瀑,眼眸清冷。 小女子一眼看出此人不简单,握着老鸨的手紧了紧,老鸨拍拍她的手背,低声说:“莫怕,你去会一会他。” 那小女子哪里愿意,可老鸨瞪她一眼,她便只能娇笑上前:“贵客,贵客!” 萧行绛略略错开扑上来的女子,只道:“打扰,我来寻人。” 那女妓略略一顿,问:“什么人?” “一个男子,”萧行绛在自己眉毛下笔画一下:“约莫这么高,玄色衣衫。”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老鸨,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便都知道在寻谁,娇媚开口:“那位公子呀,真真儿是我们的大恩客,一千两拍下了花魁,现下恐怕正是春宵时刻呢!” 话音未落,却见那白衣之人神色倏冷,女妓心道不好,听萧行绛冷声问: “一千两?” 他摸了摸腰间荷包,那只荷包是灵物,看着小巧,实则是个吞钱的无底洞,只认钱,别的东西是塞不进去的。 现下那里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女妓向后缩了缩,瞧着他,小心地应了一句:“一夜。” 萧行绛收拢在袖中的手收紧,爆出青筋,电光火石之间晏破舟昨夜的那句话分外清晰: “你老了。” 正此时,二楼花魁隔间砰然被人推开,门口的四角琉璃灯晃动几下,摔碎在地上,素姬衣衫散乱地冲出来,怒声道: “跑了!跳窗跑了!谁他娘的破了结界!” 萧行绛额角猛地抽了一下。 素姬目光一转,见到楼下的萧行绛,登时闭了口。 这些老鸨与女妓没见过,但数千年钱她窃龙鳞时,曾见过白龙真身。 萧行绛没看他,愤然回身,临走时收了龙息,本是熟睡的恩客们纷纷砸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时,萧行绛已然步出门外。 他甚至来不及走回去,简单施了个障眼法,就地起阵,一道门悬然展开,门内映出山顶开阔地的小草屋。 *** 天青欲曙,又是纷闹一夜。 山顶夜风寒凉,但山泉在侧,将小草屋烘的如龙渊一般温暖潮湿。 萧行绛进屋的时候,晏破舟披头散发地跪坐在塌上,衣袍松散,留着一日前的痕迹,见他进来,揉了揉眼,闷声问: “这么早,去哪儿了?” 萧行绛简直快气笑了。 晏破舟见他不说话,背过身去,将乌发露在他眼前。 萧行绛明了,从枕边拾起红色发带,给他束发,声音微沉,说: “丢了一千两银,找去了。” “喔,”晏破舟煞有介事地应了一声,说:“找着了么?” “银子不重要,”萧行绛说,“我的宝贝也丢了。” “既是宝贝,”晏破舟懒懒地笑着,转过身,勾住萧行绛的脖颈,说:“那便应该看好了,若非疏漏,怎会叫人偷了去。” “百密亦有一疏。”萧行绛从他身上摸到山泉温热的水珠,却没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 “疏在哪里?”晏破舟用发顶蹭着他的下颔,问道。 “不曾算到新旧有别。”萧行绛声音很低。 晏破舟嗤嗤笑出声,坏心地说:“喜新厌旧,人之常情。” 萧行绛不做声地抱着他,问: “当真如此?” 晏破舟趴在他侧颈,看不见他的神色,笑道: “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么,你活了上万年,应当见过不少。” 萧行绛却并不说话,晏破舟没等到他的回应,抬头看他,却在那双金瞳里看见淡淡地失望,似青山蒙烟雨,看不真切。 晏破舟没料到,整日不正经不要脸的仙尊眼里能有如此神色,却并未打算就此松口,只是含糊地说: “世间万物,从来都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 十八不惑头已秃 萌友88927175725 滏滢 宝贝的推荐票票!! 感谢 滏滢 宝贝的月票票!!
第十五章 林间 彼时又入夜,暮色沉沉,山下小城依旧灯火笙箫,香苑人声喧嚣,二层花魁隔间里却单单点着一只烛。 素姬埋没在阴影下,她今日未上装,眉眼素淡,房间里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了,里边金簪银钿尽数被取出,连梳妆镜前的名贵胭脂也被收起来了。 正此时,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响起。 素姬受惊一般直起身子,警觉地问:“谁?” 门外的人小心应到:“阿姐,是我。” 素姬上前开门,一个轻施粉黛的小姑娘进来后,素姬又迅速关了门。 “阿姐,要走吗。”小姑娘环视一圈,见所有的金簪银钿都被包成一个布包,怯怯地问她。 “走,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今夜就走。”素姬脱下寻常穿的嫣红锦衣,换上一套素绸衣裳,对小姑娘说: “玄儿,把我的扇子拿来。” 玄姬姑娘应了,在桌上翻找半晌,抬起头低声说:“阿姐,扇子不见了。” 素姬手上动作猛一顿。 此时半敞的窗边金光浮现,素姬慌忙趴在窗边,见老鳖在水下,口中衔着一点金光。 “阿姐......” 玄姬有些犹豫,又有些怕,素姬一把拽住她的腕子,推开梳妆镜,一道半人高的密道显现在眼前,她把玄姬往里推,低声说: “现在就走,结界已经快成型了......死狐狸偷了我的扇子,再晚些你我都跑不了。” “阿姐,你把龙珠给妈妈吧,我害怕。”下面黑洞洞的,玄姬抵着洞口不愿意下去,害怕地直摇头。 “胡闹!她问我要,我怎么能给她?这样的好事几千年碰不到一次!”素姬有些急,隐隐愠怒。 “妖王会知道的......”玄姬带了哭腔。 素姬想将她推下去,但小姑娘一害怕起来力气出奇的大,死死把着两侧不愿进去,素姬无奈,只好低声说:“别怕,我们不回妖界,我们在人界做人,出去了阿姐给你买糖。” 正此时门口一阵脚步声,几道黑影立在门前。 玄姬听见动静害怕地哆嗦,素姬见状,猛地推在玄姬身上,玄姬坠入黑暗,素姬紧随其后,没入黑暗的密道中。 山风习习,妖心惶惶。 黑暗的林间参天古树盘根错节,山林里两道黑影踉踉跄跄地穿梭其间,湿泥与青苔上留下两对脚印。 玄姬下来时崴了脚,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被素姬拉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哀哀开口: “阿姐,痛......” 山下妖气弥漫,随着脚印向她们而来,素姬低声道:“忍忍,翻过这座山,我们再寻落脚的地方,山上不能歇,狐狸惯会在山里找东西。” 她攥着玄姬,肩上的包袱金银碰撞,叮当作响,素白的衣角沾了泥,二人身上被树枝划出不少血口,这座山草木茂盛,仿佛没有出路,许久也不见一点月光。 玄姬泪水不住的掉,终于在过一条溪石被溪石绊了脚,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惊起一片飞鸟。 身后妖气越来越近,玄姬半天爬不起来,素姬忙蹲下身,说:“上来,阿姐背你。” 玄姬趴在她单薄的后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颠簸中抖着声音问:“姐姐,我们是不是会死......” “别胡说,”素姬低声回答她,“快到了。” 玄姬趴在她背上大口喘息,轻飘飘地没什么重量,素姬的衣裳被树枝挂的破烂,脖颈上挂着包袱,林影深深,妖气弥漫,从后包围上来。 踏出深林的一瞬,皓朗玄晖倾下,素姬舒了口气,微微欣喜地对玄姬说:“玄儿,我们出来了。” 可背后没有应答,素姬将人放下来一看,玄姬双目紧闭,脖颈间缠绕着一缕妖气。 “玄儿?玄儿!”素姬拼命晃着妹妹,这时林间簌簌抖动几下,素姬惊恐地抬头,见一只黄毛老狐从阴影中走出。 四下死一般寂静,山腰一间草屋中,夜半小解的农人打着哈欠走出屋门,走到田头正解腰绳,忽的在月下看见一团白物。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发现那是一只白母鸡。 母鸡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农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却被吓了一跳,只见那母鸡被开膛破肚,似是方才死掉的,浑身的血还冒着热气,鸡肠流动。 在白母鸡的身侧,还扔着一只干瘪的黑母鸡,身形略小,是个没长成的。 农人略略错愕,想是什么东西吃剩下的,便一手一只,将两只母鸡倒拎进屋子,叫醒熟睡的婆子,他那面黄肌瘦的妻子见了鸡,十分欣喜,夫妻二人点上草灯,仔仔细细地把鸡处理干净,待明日做来吃。 *** “恩人今夜还来寻花魁?” 人声喧嚣中,一女妓浓妆艳抹,头戴大花,听闻晏破舟又来找花魁,掩唇笑道:“花魁十五日一见客,恩人今日相见,是不成......不过以后再见不到啦。” “什么意思?”晏破舟没束发,闻言手指微微收拢。 “跑了,”那女妓眉眼流波,娇俏一笑,说:“素姬跑啦,妈妈追去了。” “跑哪儿了?”晏破舟急急问道,可那女妓并不答,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酒,浓酒下肚,才说:“哪有白知道的好事,想要知道呀?” 她伸出掌心,意思很明显。 “五百两。”晏破舟当即说。 女妓摇摇头,一勾红唇,笑道:“少啦。” “那就一千两,告诉我。”晏破舟的手覆上后脖颈。 “恩人阔气,素姬在画舫里建了条下船的密道,现下应当在城北五十里的山中。” 那女妓说罢,轻轻跳下桌子,甫一伸手要钱,一道寒光干脆利落地斩下,险些削去她的指头,她尖叫一声,却见晏破舟一脚踹翻桌子,握剑离去。 “你,你,”女妓声音颤抖,在他身后急急喊:“你没给钱!” 晏破舟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留下女妓叉着腰大骂,可很快又有人来了,今日老鸨走的急,并未加灯,白发仙人踏入时,那女妓正骂的兴起。 “打扰,我来......”萧行绛甫一开口,那女妓发现了他,萧行绛白衣白发太容易被人记住了,女妓认出他正是昨夜来找人的那位,玉手一指,冲萧行绛喊道:“姐妹们,别让他跑了!” 顷刻间数十名女妓涌上来,手拉着手,人挤着人地把萧行绛围住,推挤在中间,萧行绛不明所以,艰难地抬手避开那些女子曼妙的身体,却听方才那女妓高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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