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自己平时就是这样捞油水的,对此毫不怀疑。 现在这小子知道清雨巷子那边花三两银子买兰花,知道这兰花贵了,现在不愿意一起打包二十两卖给他了。 “哎!小兄弟!二十五两!” 楚幺从小挨打到大,万事不过心,想不听外界动静时,他耳边就是模糊声音,压根没听管家说什么。 楚幺低头红着脖子,拎着篮子,坚决道,“我不卖了行不行。” 管家见这个孩子都带着哭腔了。 想来是自己压价真压狠了。 管家一狠心一跺脚,大声道,“四十两!” 急切的吼声刺破嗡嗡一片的耳膜,楚幺愣愣抬头。 “多少?” 管家肉疼道,“四十两。” 原本夫人给的五十两预算,他现在只能落得十两了。这年头干旱已久,山货不是一般的贵。奇货可居就是如今的行情。 楚幺眼里发亮,脸还是红的,但咬牙摇摇头,“我还是不卖了。” 价格太高了,压根儿就不值这么多。 他虽然想赚钱,但不能坑蒙人。 管家见楚幺面色犹豫不定,也咬咬牙道,“再加一两!” 楚幺要哭了,他真的好想卖啊。但是他不能违背良心。 楚幺诚实开口道,“我不是觉得价格低,是觉得太贵了。四十两,风调雨顺都要存三四年啊。” 这回轮到管家愣了。 管家只觉得嗓子被卡了下,看着小少年清澈泛着泪光的眼睛,胸口有些酸涩软软的。 管家弯腰小声道,“李家主虽然定居在镇上,但他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户。田地都买到周围好几个州县去了。” “这些银子对夫人来说不入眼,花的钱越多她越高兴,不然钱都被那巷子的女人花了。” “可是……” “哎哟,别可是了,有钱人不需要你这穷小子的可是!” 楚幺生气,狮子大开口:“那就四十两!” 管家笑眯了眼。 嘿嘿,省了一两,棺材本又厚了一分。 楚幺不敢接银子,没见过。只要铜钱。 管家一脸噎住,“你知道四十两换成铜板有多少?” 楚幺板着脸表示当然知道。 虽然心底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了。 楚幺道,“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 楚幺点,心里默默算钱,一两兑换一千文,十两就是十千文……四十两就是四十个千文。 好,好多啊。 楚幺脑袋懵懵的。 直到管家叫下人用一个簸箕端来铜钱,都是一千文串好的。整整齐齐累满了簸箕。 整齐的铜钱朝向纹路像水一般顺滑,楚幺看得眼睛都直了。 好漂亮啊。 管家见楚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此时也不坑人了,反而觉得好笑。也是凑巧,刚去银楼换的铜钱给下人发月钱的。不然平时哪有这么多铜钱。 先是让楚幺数一串千文铜板,再把这一串钱放在称上过称。而后一串串验证同样的重量,过后再几串重量叠加一起过称。 “称都足。没骗你。”管家道。 楚幺看不懂。 但是也不做声。 反正他最后是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数的。 四十个千文,他一百文一百文的坐在石阶上数了半天。 管家见他小财迷的模样,嘴角无声喃喃数着铜板,嘴巴干了手酸了也不喊累。周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奴仆,小少年也旁若无人一般沉迷的很。 管家看得有趣,还叫下人端了茶水给楚幺。 “小兄弟,以后有好东西都送来啊。” “好的。”楚幺数完,忍不住龇牙笑。 最后把铜板都倒背篓里,一千文重六斤多,一共两百多斤呢。 楚幺光乐了,还没发现难题。 土地公也乐的忘乎所以,原来看别人赚钱这么高兴。
第13章 楚幺乐,管家也龇牙乐。 管家看着楚幺笑了会儿后,见人还乐,负手后背看好戏道,“小兄弟,你这接近三百斤的铜币怎么搬回去?” 楚幺这才回神,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有钱也有有钱的烦恼啊。 隐形的土地公早已待命,只要楚幺把背篓起肩,他就能托着走。 楚幺想着,又乐了起来。 一个月前,他还没一个铜板呢。 楚幺搓了搓酸软的手指节道,“管家大人,劳烦您给我换成银子吧。” 管家霎时板着脸道,“你这是溜人耍猴把戏啊,刚开始非要铜板,抬出来后又换银子。” 楚幺抓了抓脸,赔笑道,“因为我没见过银子有些发憷,但是我现在知道管家大人是个好人了。而且,这么多铜板要数也得花一个人工,我数过了,不就是给管家大人节省了一个人工了吗?” 楚幺说的诚恳,耳朵还红着,一双眼睛扑闪闪的又藏着怯怯的期盼。 还说他是个好人,还喊管家大人,嘿,这倒是新鲜。 管家见这孩子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人老实又机灵,很难不心软。 管家大手一挥,“行吧。” 最后,管家给了楚幺三块十两的银锭,一块五两的小银锭,五吊铜钱。 楚幺欢欢喜喜的出了李府。 走路都是脚尖着地轻悄悄的,怕背篓里的五吊铜钱晃出声响。 他心里盘算着要买的东西,这样顺着街道店铺买下来,不用来回折腾走路了。毕竟背篓里还背着三十多斤铜钱,挺重的。 要买喜鹊的瓜子、老虎的糖葫芦、白骨的……给白骨买什么好呢。买个围裙好了,白骨围着腰前,油渍飞溅也不会烫了吧。还有要买换洗的被褥、蓑衣,瓜果菜苗等…… 楚幺想着头都大了,要买的好多啊。但是又好开心啊。 楚幺决定先去菜街买瓜果菜苗。虽然绕路远了,但是总比先去近处的杂货铺子卖重的东西,再背着买小菜苗的好。 来到菜街时,楚幺意外的碰见了卖菜的惠婶。 惠婶摊子前面摆着的是一些山货,什么香椿、香菜、折耳根、大蒜苗还有些白菜和包菜。 惠婶刚卖出两斤白菜,从买主手里接过了五文钱。她行情老道,加上春旱确实地里没啥菜,不然寻常白菜都是三文两斤。 “咦,你,你这孩子。”惠婶看到楚幺,想打招呼,却不知道叫什么。 楚幺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次无比庆幸自己脸黑红不起来,“惠婶叫我小幺好了。” 惠婶打量了下楚幺,几天不见,这孩子好像变白了点。以前蜡黄凹陷的脸颊现在肉实匀称,就是下巴看着还是有些消瘦。眼睛倒是越发有神了,乍一看还是个又黑又灵动秀气的小少年了。 惠婶道,“你卖啥。” 楚幺笑,抿嘴道,“我买些瓜苗。” 惠婶道,“不用浪费那钱,我家地里都有。去我家匀一点就好了。” 楚幺一怔,呆呆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村子里一到春天就会种下瓜苗种子。但总有村民家里的瓜苗种子出苗不好,或者一根不生。这种情况下,关系好的村民就会把自家多的瓜苗匀出来给邻里。 楚幺每次看见村民相互赠送,他心底都暖暖的。好像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别人的温暖,他身上也像是被阳光照到了。 楚幺重重点头。 露出细白的牙齿笑道,“好。” 惠婶瞧着这孩子,倒是开朗不少了。想必少了磨锉,又能自力更生,日子过的惬意舒坦。 她道,“你忙完了去镇口的柳树下等我。” 惠婶公爹赶来的牛车也是拴在那里的。 惠婶知道楚幺要去杂货铺子那边买东西,还叮嘱他货比三家,记得讲价。 楚幺应下了。 不过他是不喜欢讲价的。 一来是他买东西少,没讲价经验还脸皮薄。二来是他还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恨不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板蹲在柜台正常收钱就好。 楚幺想起上次在成衣铺子里买衣服的经历,就有些紧张。小二一直围着他热情介绍,要不是惠婶替她周旋,楚幺都不想买衣服直接出铺子算了。 楚幺这回换了家布庄买被褥。 望着高大的匾额拾阶而上干净的石阶,楚幺有些望而却步。 他犹犹豫豫的,最后望着左右大柱子上挂着“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他咬牙硬着头皮踩上了石阶。 “嘿,你这小伙子倒是有趣。” 一道略有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幺回头看去,只见李管家带着两个仆从走来。 楚幺知道自己这窘态被笑话了,脸色胀红又没他法,所幸回之笑笑。 李管家道,“看你卖东西时,那胆子大的又狂又倔,现在兜里揣钱了,反而像小偷似的鬼鬼祟祟。” 楚幺讪讪道,“我卖东西的时候只想卖出去,没想那么多。” 这话倒是对李管家胃口了。一门心思只想把活干好,心眼实诚又机灵的小伙子难找。 他道,“小子,要不跟我干,我看你还不错。” 楚幺忙摇头。 李管家道,“看你样子穷苦出身,想必也没钱娶媳妇,我可以做主把府里的丫鬟许配给你。” “啊??” 这陌生的话头让楚幺一愣。 随即耳根子红了。 李管家笑,“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豆芽。” 楚幺愤愤道,“我就是矮嘛,可我十八了。我也有钱了。”他还有地,不久还有房子! 土地公摸着白胡子护短:你身后还有十万大山! 说到这里,李管家倒是对楚幺好奇了。他问道,“那些野味都是你猎的?” 花花草草笋子菌子都好说,勤快点又不是什么体力活。但是捉活的野味,凭这孩子别说野味了,进深山都要被狼叼走。 面对李管家探究的眼神,楚幺骄傲道,“是我家人捉的,我只是代卖。” 李管家没再多问,和楚幺一起进了布庄。 没片刻后,楚幺就抱着被褥出来了。一床春被重七斤夹心白棉,花了七百文,一床细棉麻褥单,两百文。 布庄的伙计见他和李管家走一起,还当他是李管家的远房亲戚,便宜了几文钱。李管家看破不说破,左右不过是个努力又讨喜的小少年。他也乐意结个善缘。 楚幺背着东西去镇口柳树下。这里拴着一排牲口桩,有三匹骡子两头牛都趴在地上,尾巴懒洋洋扫着四周的蚊虫。看牲口的大爷躺在竹椅上阖眼昏睡。 楚幺看着牲口堆里的屎尿,再看看旁若无人张口酣睡的大爷,心道大爷也是个有福气的。 他其实也能做到这样,不过现在他可以讲究了。 楚幺抱着干净的棉被离的远远的。 把背篓放在地上,坐在石阶上眯眼看了下日头,尚早还不到正午。等了两刻钟后,惠婶才挑着空的菜篮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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