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懊恼,降生第一天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缺失,按理来说不应该跟易卜发生这种事,但是...... 陈让抿了抿嘴,手下动作更加轻柔,慢慢支开男人破损的地方,开始轻轻擦洗。 浴室里很安静,唯余细碎的水流声悠悠回荡。 ——“回来了?” 易卜泛着冷意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旁,陈让手下动作一停,抬起头与易卜对视。 “抱歉。”他喉间有些干涩,轻轻道了声。 易卜嗤笑了一声,莹润修长的小腿扑打了一下,溅了陈让一脸水。 陈让看出来易卜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可能是太累了,没再开口。 “我本来......没想让你等。”陈让轻声道。 听到这句话,易卜心下一怒,宰了眼前人的心思都有了,还没骂出声,下一秒,陈让又开了口。 “不是你想的那意思,”陈让手指伸直,开始清洗里面,“那天弄晕你后,我没想让你醒过来。” 易卜蓦然扭过头,眸中满是不解。 同时,陈让站起身拿过小喷头,抬眼瞧了易卜一眼,柔声道,“张开点。” 易卜连脸红的力气都没有,顺从地张开。 “我没想到我会连触肢都一同消失,我本来计划的是......我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醒。” 陈让就这样淡淡地把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说了出来,像是意识不到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再度抬眼跟易卜对视,“如果我真死了,那你会自然醒来过你的日子。但要是我没死成......” 他顿了一下,“同时我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复苏,这样的话,让你等我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易卜又扑闪了一下腿,眯起眼睛看陈让,“所以,你就选择把我藏在你的种子里,等到你醒了,我也醒了,我们两皆大欢喜?谁都不受罪?” 陈让没吭声,沉默地揉着易卜的腿。 易卜真要气炸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不见了,我哥我爸会怎么办?” 陈让点点头,正色道,“他们会知道的,局里察觉后一定会派人来家里侦查,你的家属会知道你被我放在了种子里。” 易卜张大了嘴,无话可说,他现在才觉得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陈让。 陈让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唯一可指摘的地方是没有征得易卜的同意。 他像是解释一般,继续补充道,“放在种子里,类似于一种时间隔断,你的寿命不会有任何的减少,进去是什么样子,出来后还会是什么样子。” 易卜死死盯着他,倏地抬起手想扇他一巴掌,可惜身体太脱力,接触到陈让脸上就像温柔地摸了男人一把一样。 陈让甩了甩手上的水滴,轻轻捏过易卜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 他缓慢逼近易卜,直到两人鼻尖相抵,“在溯源区那时候,我问过你的不是吗?” “我告诉过你我有可能会死,我没有骗你不是吗?你说你会当我的男朋友不是吗?” 陈让琥珀色的眸子越发透亮,脑海里逻辑自成一套,“那么在我没有死之前,我们两就会永远捆绑在一起。” 他察觉到了易卜糟糕的情绪,但同时自己的内心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委屈。 陈让垂眸,狭长的蝶羽微微翩跹,声音低不可闻,“你答应我的,不是吗?” 易卜粗喘起来,开始细细回想当时陈让说过的话。 原来当初陈让宣告自己可能死亡的事实有两种用意,他只浅显地理解到不想耽误他这一层,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一层诡异的用意? 他瞪了眼陈让,右手抬起又轻飘飘给了陈让一巴掌。 陈让视若无睹,继续帮他放水清理。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再度开口,“你不该昨天就跟我做,我还没有恢复正常的理智,所以你今天才会这么惨,都破皮了......” 易卜心里的火还没压下,又被他这么一批评,这下更是火上浇油,“你他妈的给我滚,谁让你给我洗了?我这都是因为谁?谁一天天给你喂血,你以为你今天为什么能站在这?” 陈让无声叹气,口中语气更是真诚,“我错了,我是畜生,以后都不会了,别让我滚行不行?” 浴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唯余水声哗哗。 ————— 日上三竿,等到陈让跟在易卜身后走出房门时,易风行的下巴都惊掉了。 更惊悚的事还在后面,直到两人开车离开家里,易风行还在久久回味“爸”这个字眼。 他转身拨打了大儿子的手机,“行且,你弟昨天带人回家了吗?” “今天怎么......大变活人了?” 对面人也陷入了惊愕的沉默中,时间过了好久,电话才被挂掉。 ————— 易卜今天心情不佳,身体也不佳,但还是不顾陈让的阻拦,强行跟着他去了调查局。 宽敞的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人,似乎最近事情不多,值班的人都变少了。 新面孔一批一批进来,又多了许多陈让不熟识的新员工,但也是好事,显得死而复生的陈让不会太过突兀。 他把易卜安置在休息室,自己先去了林瑞的办公室。 三年不见,林瑞的精气神倒是越来越好,硬汉风依旧不改。 陈让进去时,林瑞正拿着小报在看,嘴里嘀咕着什么。 ——扣扣。 “林队。” 林瑞抬起了头,表情一瞬变幻,很久才平静下来。 “回来了。”男人沙哑道。 “嗯。”陈让上前,走近了几步,掏出怀里的身份卡再度递给了林瑞。 “该领罚了。” 林瑞端详着陈让的全身,从上到下扫视几番,良久叹息一声,“陈礼恢复得不错,你的......爱人来的很勤。” 陈让点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 林瑞张了张嘴,咳了两声,像是在掩饰些什么,“本来是该让你领点任务的,但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太适宜,况且......” “易先生给的赞助实在是太多了,已经与你的过失抵消了。” 男人拿起陈让饱经风霜的身份卡,重重压在光槽里,三秒过后,这张泛着金属光泽的身份卡化成银灰色的粉末,被林瑞倒进了收纳盒里。 “唉,”林瑞抬头看了陈让一眼,深沉吐息,“你自由了,陈让。” 陈让接过收纳盒,撩起眼皮看了看,轻笑道,“得失相抵罢了......” 他转过身走出了办公室,林瑞也再次拿起了小报,目光却没有落在报纸上。 办公桌上,光槽内的银黄射线仍滋滋响着。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瑞倏地站起身,从柜子里掏出陈让的CY值记录表,从七年前一直翻到最后,拿着黑笔在今年栅格的最下方——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零。 “唉......” ————— ——医疗区病房里—— 陈礼安详地躺在床上,眉目舒展,睡得很安心。 陈让帮妹妹整了整被子,盯着陈礼的面容看了一会儿后便转身离去。 陈礼被调查局安排得很妥当,恢复进度大大超出了陈让的预期,他本以为上半身长好都不错了。 关上门,正巧看到易卜站在眼前,似乎在打量着他。 “你每回来都带着老母鸡汤?”陈让没在意易卜的用意,反而有些好奇地转头问易卜。 易卜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陈让倒是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陈礼又没醒?这是给谁吃的?” 易卜抿起嘴,横了他一眼,“当给我爸锻炼厨艺行不行?护工工作太辛苦了,给人家喝不行吗?” “当然可以。”陈让哼笑着。 沉默了一会儿,易卜还是问了出来。 “我怎么觉得,你对小礼的态度不对劲?不像是我想象中经历生离死别那种,昂......那种撕心裂肺大哭一场这种?” 陈让低笑一声,戏谑道,“时间太久远了,哭不出来了。再说,我像那种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吗?” 易卜努努嘴,没再深究。 两人边走边聊,恰巧看见一群亮黄色制服的人从南方走来,身后还跟着个身穿白衣服的男人。 陈让眯了眯眼,凑进易卜道,“看见没?那是顾思源......” 易卜知道他,当初喂血还是顾思源提的方法。 他升起了点兴趣,好奇问道,“他到底是什么?顾阿姨的孩子?为什么现在跟收容区的人走一起?” 陈让扬起头,慢悠悠道,“祭司传女不传男,他本不该进调查局的,或许是为了什么目的,所以千方百计地隐藏自己。” “现在被发现了,想要出来只能将功赎罪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少有地开了个玩笑,“是不是跟我的经历还有点像?” 易卜抽抽嘴角,没接他的茬,还是感觉有点迷惑,“所以,他到底是什么?” 陈让停下步伐,看着不远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周灵,淡淡开口,“原本可能是人,但现在只是一个类人的离散本体,不过意志力比较强,大部分时间可以□□。” 三年过去,周灵从黑短直变成了黑长直,远远地朝两人点了点头,随即冷漠地走向收容人员的队列。 “大部分时间?”易卜歪了歪头。 陈让帮他扶正,正色道,“估计是在他想要恢复意识的时候吧。” “那个孟获,你还记得吧?就是从顾思源身上脱离出来的......”陈让边说着,有些好奇孟获到底出没出来,现在又去了哪。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孟获进入降囍空间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易行且? 话题到这,易卜彻底失去了兴趣,不想了解这个似人非鬼的东西——对他哥造成极大伤害的鬼东西。 “管他是什么,最好别再出来霍霍我哥了......” 易卜飞速扭转话题,问陈让中午想吃什么。 “地锅鸡。”思考良久,男人终于开口。 易卜嘴角抽了抽,“真是好没追求......” 几队人越走越远,像杂乱相交的直线,各自沿着命运的方向缓慢前行。 陈让跟易卜靠在一起越走越远,直到金黄色的余晖吞没两人的背影。
第95章 孟获篇 ——好挤。 它感觉自己好像被封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无数个小黑点都挤在身体周围,四周的环境密不透风,令人窒息的闷热感无处不在。 ——好想出去。 ——好想出去啊。 它就这样懵懂地在黑洞洞的空间里走来走去,一路上不断地撞击着其他跟它长得很像的小黑点,就这样跌跌撞撞走出了一条路。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强,好像是从黑乎乎的世界外透进来的一道光束,带着些诱人的香味,不断地从外面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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