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城从他话里,竟然听出了威胁的味道。看来程显那边也是有备而来,软硬兼施一套组合拳,力图在这场政治斗争中争得胜利。 见他不说话,徐谨以为是有希望,便乘胜追击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知道你是讲道理的人。程显是什么样的人,他詹志铭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若说沈佳城政坛生涯中唯一被人诟病的地方,也就是在首都推行住房改革法案时候发生的那起意外事故。可最近两年,住房改革政策落实到位,两党媒体都有积极报道,他已经成功扭转开端逆局。难道,徐谨暗示的是两年前退出安全调查委员会那件事? ……不。罗昌祥局长他是信任的,如果罗副局真想留在权力巅峰,完全可以在被新任局长空降夺权之时就交出自己两年前的秘密来换取官位。可他早就退隐,而安全局一个月前扣着秦臻两天两夜审问不放,都没有想过去过问当年的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不知道。 沈佳城判断,对方手里不可能有其他什么筹码,多半是虚张声势。想到这里,他笃定地说:“徐先生,我是我,我父亲是我父亲。可既然您说看着我长大,对我这么了解,那么我这么多年做人做事是什么样的,您心里也最清楚。您不清楚,首都人民也看得清。您是没法凭借手里所谓捏造出来的什么信息,来左右司法正义的。” 徐谨叹口气,再次说:“佳城,做人不要赶尽杀绝。” “您今天的所作所为,如果我父亲知道了,会很失望的——”沈佳城以同样的方式回击,“还有,请不要叫我的名字。您没有这样的权利。” 次日清晨,秦臻习惯性早起,一边去衣橱里面找衣服,一边问沈佳城昨晚是否有更多的消息,媒体都在如何报道。沈佳城思忖片刻,向他转述了昨晚程显那通秘密电话中的内容,只隐去第二通徐谨的电话。 秦臻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要看新闻,沈佳城便说:“我还没让调查小组公布。” 秦臻脸色立刻一变:“詹志铭已经被逮捕,为什么不立刻公开?” 沈佳城从他手里拿过来遥控器,调低了音量,但没说话。 秦臻很聪明,立刻猜到了:“你……居然相信程显说的。” 沈佳城回忆起一个细节:“那天晚上,在游艇,只有几个人有我的房间卡——游艇工作人员,傅星河,你,还有我自己。尚挽是没有我的房卡的,他是敲了门。是我给他开门,他才进来的。如果他和枪手是一伙的,那么他一定也会有我的门卡。” 他说完,见对方脸色顿时冷下来。 沈佳城又解释一遍:“我……以为是你,当时一时疏忽,才给他开的门。” “我不是要你说这个,”秦臻冷声道:“他敲了门就代表他没有门卡吗?沈佳城,是你在检察院工作这么多年,也不看看这个证据链有多牵强。” 沈佳城不让步,也据理力争:“不是在于一张房卡。许多人在把对我父亲的暗杀和对我的这次暗杀做比较,可程显不是陈颂江。我直觉觉得,他没有这样的资源、胆识和人脉,可以完成这样复杂的行动。再说,这样的行动危险系数有多高,一旦败露,他永不得翻身。程显不是这种人,但詹志铭就另说了。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是相信的。” 陈颂江老谋深算,私下与‘白色和平’组织联络多年,可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沈燕辉的死是悲剧,也是陈颂江几个月秘密谋划布线的必然结果。 秦臻立刻回击道:“现在问题不是你信不信,也不是我信不信。问题是你不能完全排除他参与暗杀事件的可能。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能保证程显不会再找到一个詹志铭,让这个人再刺杀你一下?他没有人脉,他还能没有钱吗?” 秦臻这话说的很不好听。说完,他自己脑中立刻出现对应的场景,瞬间急火攻心,头很痛,腹部也隐隐不适。 沈佳城抓住他的逻辑漏洞,反而问道:“是你自己说的看证据。我好歹也做过那么多年的检察官。证据不重要?动机不重要?程序正义不重要?” 秦臻皱眉,按住自己的腹部,想缓解这种不适。“可现在的你不是检察官,你是联盟主席。证据、动机、司法程序,这些当然重要,可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沈佳城嗯了一声,缓声说道:“我会好好考虑。” 秦臻对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每次他团队里有人任何提议,他若是不赞同,又不好驳人面子,总会礼貌说一句我会考虑。 “那好,你考虑着。我先出门一趟。” 沈佳城拦了他一下:“你不要去找赫昭。我打过招呼的,调查小组只会听我一个人的命令,你去了也没用。” 秦臻推开他的手:“你不要没事总提赫昭,这事跟他没关系。” “我……”沈佳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也等一下,吃完早饭再走。” 可秦臻脸色很不好看,只说没胃口。他通知司机乘车外出,正赶上李承希等人到达雅苑家庭办公室。秦臻匆匆打过招呼,才示意司机开车出发。 黑色林肯在西港高速上飞驰而过,秦臻在后排右座,身体一阵阵发冷。 雅苑有自己和赵立均,林肯是双层防弹,沈佳城出门必穿防弹衣,还有什么样的漏洞…… 早上争执过后,秦臻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第二次刺杀的情景驱逐出自己的脑海。黑莓开始震动,沈佳城从雅苑第二次来电。 他昨晚在宴席上吃得就不太舒服,腹部一阵阵的翻江倒海,想吐的感觉更加强烈。秦臻让司机在路边停车,扶住林肯侧门。 再低头一看,右手无名指间是空的。早上衣服都没穿好就开始吵架,竟然忘记这关键一步。 秦臻叹口气,又想起沈佳城在甲板上愁眉苦脸对他说什么不吉利。 ……确实是不太吉利。 他坐回林肯,开口让司机掉头——“抱歉,我忘记一件事。再回家一趟吧。” 再到雅苑的时候,家庭会议室早已人满为患,烟雾缭绕。电视声音很大,放着晨间新闻。 沈佳城见是秦臻,立刻起身到门口迎他:“怎么了。” 早上吵过一架以后,他也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起冲突。可他被秦臻一把拽出了门外,连手里文件都没地方放,又手忙脚乱地随便找了个烟灰缸灭烟。 “到底怎么了。” 手腕被秦臻扣得生疼,可触感很实。他硬是没开口让人松手。 秦臻拽着他上了二楼,把门摔上,才低声开口:“沈佳城,刚刚我话没说太明白。这不是你宽容大度的时候。三年前你只是西区的议员,你可以为了郑家那个小孩在全首都面前演一出苦肉计,我那时候不同意,可那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你做也就做了。可现在不一样,如果你不立刻处理程显,多拖一分一秒,你就是拿自己的生命赌博。无论是我还是赵立均,都没法看你靠着所谓‘直觉’铤而走险。” “我们刚刚正在——” “你的安全,现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止是我的事,还是赵队长的事,也是楼下所有等着你的,你的团队的事。还有——” 秦臻快步走到了主卧,想拿那枚戒指,可又转念一想,似乎是有比言语更有效的办法。他索性拉开抽屉,把那两张纸拿出来,差点甩在了沈佳城身上。 “考虑一下也可以。你慢慢考虑。” 第44章 “……这是什么?” 沈佳城作为前任议员现任主席,每天看百余公文,平日里的阅读速度快到谭未明这种人都跟不上,此刻却乱了阵脚,一连串发问:“你身体还好吗?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 两张纸而已,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还是找不到重点,实在是不像他。 秦臻看着他不说话,沈佳城心里就更加没底:“之前在第九区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当时我就该问你的。你……倒是说句话。” 秦臻低头,指了指一个指标。沈佳城磕磕绊绊地说:“我,我要给傅星河打电话。你可别吓我。” 他抬手就要去摸座机,秦臻索性放弃拿专业文件同他沟通,直接扣住他手腕,搭住自己胸膛。 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是生命。秦臻压着他的手又往下移,一直到腹部。 也是生命。小小的生命。 可他小腹处还是平坦的,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可手里的检查单,秦臻坚定的目光,还有强劲平稳的心跳,凑成一个强大的磁场,此刻正在沈佳城耳边高度共振着。 秦臻的嘴唇还在动,他仍再说:“那天回到第九区以后,我吃过药,从战区医院拿的。可能药过期了吧,他——或者她,很顽强,竟然没受任何影响。” 沈佳城低头,反复确认检查单,又扫到一个日期。 “所以……” 他越是紧张,秦臻反倒是放松了,他释然笑道:“其实两年前,医生也跟我说过几率微乎其微。那时候,我以为一切都没有可能了。所以,这算是个小小的奇迹吧。我……” 两年之前破碎又被重补的奇迹,又何止这个。 沈佳城突然忍不住情绪翻涌,扔掉两页纸,张开双手抱住眼前这人。想抱得很紧,紧到揉碎在自己身体里,和自己的身体心脏灵魂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又不敢太紧。‘ 秦臻的长篇大论没能发表完毕,因为沈佳城凑得太近了。 “那你……想留下吗?”沈佳城深呼吸几次,才敢问出口。 秦臻轻轻推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的身体,我的决定。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两年前……”沈佳城开口就没法继续。两年前,他表面潇洒自由,可他把选择权是交出去了,也把一切责任和后果都抛给秦臻。 如同两年后。检查单上的日期当然不会撒谎,沈佳城大概一辈子也记得那个日子。同一天,他打电话给晏舒,联系律师发离婚协议。那一天的秦臻,失去了邱啸林,参加过军区的葬礼,目送自己的专机起飞,送乔启宇回首都。 他低头只看见秦臻一双肩膀。那确实是可以撑得起一切的,宽阔有力的肩膀,可以从第九区的枪林弹雨中走出来而毫发无损,也可以穿越一切误解与逆境,抵达自己身旁。他……太真了。也太不真实了。 “那就……太好了。”沈佳城说。 依旧不敢用太大力,沈佳城吻得很湿,唇瓣含着,舌头轻轻抵住对方齿列,像吸吮舔舐一道陈年伤口。 “……嗯……慢点。慢一点。”秦臻被他顺势推靠在床头柜上,只得分开双腿包容他半个身躯,被他一只手指头按在墙壁上,低声喘着气。 沈佳城是闭着眼睛的,可是今天他的吻尝起来很咸,像永无止境的海水,更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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