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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和约翰也（噪音……），但我不愿再关心了。 （噪音……） （噪音……） 和杰里（噪音……）定告诉其他人。我们思考了一个晚上，觉得不该隐瞒了。 他们有权利知道同伴身上的异变，就算我们因此被驱逐。 巴利……听到消息后离开了我们。 我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不是谁听到这种消息后还能选择接纳，就连已经吃了矿石的我也不例外。谁能知道，除了他，所有人都在岛上找到了或多或少的矿石，把它们通通塞进了肚子里？ “……说实话，我看见那些矿石时也会有那种渴望，但我不是你们，你们是中邪了吗，居然真的会吃下去？”他这么说着，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们。杰里很羞愧地低着头……他是个好男孩，一贯如此。 巴利走后，我们聚在一起。看着彼此，沉默无言。 如果真的有上帝，他正在何处凝视着我们？ 赫德森坐在树上，把录音机放回树杈。 两三百年前的人们患上了吃矿石的怪毛病。这跟自己的状况并不相符，但赫德森还是感到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无雨时，他把录音机放在树上，既能吸收太阳能，又方便他随时注意雪莉的踪迹。只是树上的位置实在太小，不能用来修通讯器。 异常的夜视能力给他提供了在屋内修复通讯器的能力，生活在湖里的修则能为他放哨。 这一切本该很顺利。 ——本该如此。 赫德森的新家在峻峭的海岸边，是海岛的边缘位置。这里的湖并不很大，至少不比雪莉的那片湖；但对于一对急需独立空间的爱侣来说，它已经足够了。 新家建好后连下了两天暴雨，修也如愿以偿拿到了它想要的东西——赫德森几乎没什么时间去修复通讯器，他的时间和精力被修榨得一干二净，而即使在做爱以外的时间，修也并不乐意看到他把精力放在别的东西上。 虽然只破了一个小洞，但对于在维修事业上并不精通的赫德森来说，这还是有些过于费力了。他把通讯器的其他部分拆开，放在桌子上，然后专门研究毁损的那部分；这当然给了修可趁之机——如果你的爱人将本该放在你身上的注意力给了一堆美味的食物，有什么理由不去将那些东西一口吞下呢？ 安抚修的情绪并不难，只需要与它在床上交合一度；但这就减少了修通讯器的时间，而令人感到烦恼的是，这种安抚的办法也不能称得上一劳永逸，不满的情绪即使在清零后也会重新积攒。他想跟修解释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是一件用来远离人鱼的工具，他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修复它？ 但他无法停止。 赫德森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停止。 他想到了战友，想到了帝都星，想到了人类社会。 赫德森的手中好似捧着那从伊甸园中摘下的苹果，而他对吃下苹果的下场心知肚明。即使如此，那枚苹果仍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久久凝视着那枚色彩鲜艳、圆润光泽的苹果，既不能下决心去张开口，也无法狠心将它掷于泥土之中。 ……我是正确的吗?在流逝的日子里，他无数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但克洛托的姐妹，决定纱线走向的拉克西斯，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 于众姐妹间，在纱线前。 她张开那张决定人类命运的口，行使了自己的权柄。 赫德森正在桌旁研究通讯器零件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短促而尖细的鸣叫。 这是他和修约定的信号，是雪莉来了。赫德森急忙把桌上的零件扫进自制的木盒中，放进床底。几乎是下一秒，门就开了，雪莉的军靴迈了进来。 “下午好，中校。”雪莉笑着说，“我打扰到你了吗？” 只有高速跳动的心脏能够证明赫德森的慌张。“不……上校，我只是闲着。有什么事吗？”他有些迟疑地说，并没有意识到雪莉措辞上的微妙问题。 “那就好。”雪莉往屋里站定，扫视一周：“不错的房子，你做得很漂亮。”她随即走到床边坐下。神经高度紧张的赫德森注意到她的手指正在床单上摩挲。可能是无意识的举动，他想。 “最近过得怎么样？”她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前几天连下了两天暴雨，害得我在屋子里待了整整两天。真是一段痛苦的回忆……除了水，什么都无法摄入，简直要饿坏了。你呢？” 赫德森心头一紧。 ——他突然想起那两天暴雨，自己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但他跟修一样，没有饥饿的现象。修也只是缠着他做爱，没有任何要出去猎食的意思。 “我喝了一管剩余的营养液，”在情急之下，他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雪莉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反应，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话。她开启了另一段话题。 他们又断断续续聊了很久，但雪莉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赫德森终于忍不住了。 “还有别的事吗，上校？如果没有事的话，请允许我出去找点吃的，”他努力使自己挤出一个微弱的、自然的笑意，“今天我还没有怎么吃过呢。” 雪莉站起身来，一时间，她比坐着的赫德森高了不少。 赫德森抬起头，仰望她的脸。 而他见证了笑意从雪莉·黑兹利特面庞上缓缓消失的全过程。 雪莉开口了。 “说实话，中校。我确实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话题了。”她轻声地、缓慢地说，盯着赫德森。 那种曾属于帝国上校的威严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但是，你是否有一些话题没有向我提起呢？” 几乎是那一瞬间，赫德森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是那些零件吗，上校？”赫德森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上校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他几乎没想到那种可能性：如果上校发现“应急箱内的零件少了”怎么办？ 这甚至不在他的思虑范围内：按理说她已经远离了人类社会，为什么要去关心应急箱？零件那么多，她怎么能发现里面零件的数量不对？ 赫德森开始流下冷汗，他注意到上校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 “您知道的，上校，那条人鱼喜欢吃金属……我拿了一些零件，用来哄它开心。”他勉强说道。 上校的眼神陡然变得失望。 “你应该知道的，中校。在军部的时候，没有人敢瞒着我。”她说。 “那一天，你的眼神在应急箱上停留太久了。跟你分别后，我回去数了箱子里的零件。” “你能想象到吗，中校？在你搬走以后，我又去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零件少了。缺少的只有用于通讯器维修的零件。” “应急箱内的零件在碰撞中混在了一起，我很佩服你，中校，你的能力足够将里面用于维修通讯器的部分挑出来。不过，这也杜绝了你是‘随便乱拿零件’的可能性。至于‘随手全部拿走’的可能性，你我都知道，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外面有暴雨，而且可能会被我碰见，所以你维修通讯器的地方只有可能在房子里。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床上也没有。” “所以，它在哪里呢，中校？” 上校缓缓踱步，她又走回床边。 “……不用我把它从床底拿出来了吧。”她叹息道。 赫德森的肢体僵硬，脑内一片嗡鸣；他不敢相信上校居然猜到了整个过程，也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他站起身，然后蹲了下来，取出那盒零件，在上校审视的目光中递给了她。 “我不是故意的……上校。我只是在尝试修好它，害怕如果它最终没有启动，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失望。”他缓慢地说，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清。 上校接过了盒子，脸上重新出现温和的笑意。 “当然，我理解你的好意，赫德森。” “但你也要知道，我是对通讯器维修方法了如指掌的，我更有把握修好它。” “除此之外，中校。在军队中，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向上级报告，还记得吗？” 赫德森艰难地试图张口，从口中流出的声音变得艰涩。 “……是的。对不起，上校，我犯错了。” 上校满意地微笑。 “我接受你的反省，中校。我们毕竟在特殊情况中，一些失误可以理解。”她说，“我不会怪你。” “这盒零件，我会带回去，将它修复成完整的通讯器。届时，我们便可以回到人类社会了。” “感谢你为此做出的努力，中校。” 赫德森低垂下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上校已经走了。 膝盖突然失力，他不自觉地跪倒在地，随后歪在地板上；先是平躺，然后翻过身侧卧。 ——赫德森的躯体缓缓蜷缩。 眼神渐渐失去聚焦。他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第二十二章 撕裂 漆黑的海，与夜间的阴沉海风相互交缠。看不清楚的礁石隐隐绰绰伫立在远方，遮盖在模糊湿冷的重重海雾之下。 只有浪花与海岸擦肩而过的轻微声响。 赫德森在岸边坐了一晚上，望着远方；那双眼并没有聚焦，也可能在望着其他地方，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他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但眼睛仍然徒劳地保持着睁开的状态；他翻过身，床单也跟着滚起凌乱的褶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了岸边，浸泡在冰凉的风中。 恍惚间上校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笑容有时消失在她的脸上，有时又重新挂起；有时张开她的口，感谢自己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有时又表露自己对赫德森的深切失望。 她为什么要感谢自己？又为何对自己失望？——赫德森无法回忆这些，他好像突然想不起来任何事。为什么？他正在想什么？ …… 修……修。 空旷而满盈的大脑中，突然挤进一个状似陌生的东西。 ……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一个银发的面庞出现在脑海，极快占领了自己的全部心神。 赫德森如幽魂般缓缓站起，踉踉跄跄离开岸边。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不受控地持续回忆那个名字背后代表着的东西，这使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和快慰。想要持续得到这样的感觉，他想，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跪在湖边，自然地发出了一声鸣叫。 这是……呼唤的声音。他又有些出神了。 湖里几乎是立刻冒出那个身影，那个充满他的脑海的生物。它高兴地发出了回应似的轻鸣，但在察觉到面前人的情绪之后，也不做更多动静了。它歪着脑袋，荧荧的绿眼珠安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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