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他的那只手修长有力,有些时候光是触碰就会让闻厌畏惧不已,但此时竟让闻厌心中涌起一股诡异的安心。 火光接着亮起,照亮了贺峋的脸。 在他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对方似乎把周围都收拾了一遍,石壁嵌上了火把,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靠坐在角落里,身下垫着柔软的衣物,比一开始要舒服许多。 徒弟见到自己时那一瞬间的放松被贺峋尽收眼底,他暗自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捏捏闻厌手腕,调侃道:“每次弄两下就哭着喊疼,怎么这时候又狠得下心?” 闻厌皱着眉,蛇毒发作让他连回嘴的欲望都没有了,视线从自己被捆住的手腕移到对方脸上,直截了当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贺峋笑道:“认不出来了?这是你的东西,完璧归赵。” 闻厌眯着眼看去,这才发现是自己不小心落到对方手上的面纱。 心中霎时警铃大震,闻厌刚开了个口,又被突然剧烈起来的疼痛弄得哼了一声。 贺峋蹲在他身旁,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厌厌,别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你的蛇毒比较棘手,必须用咬了你的蛇的血入药,否则在此之前会时不时发作……”贺峋的视线落在眼前人顷刻就挂上冷汗的鬓角,笑道,“就像现在这样。” 贺峋好像没看到徒弟疼得煞白的脸色,慢悠悠地感叹道:“离了为师,就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你以后可怎么办?” “噢对了,你刚才好像不太想承认这层关系。不过就算不是师徒,我们好歹也一起睡了那么久,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这人心软,可以想办法帮你先把余毒清一清,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受罪,怎么样?”贺峋笑吟吟地建议道。 闻厌疼得咬着唇,昏黄光晕下的侧脸线条紧绷而脆弱,只僵持了不到一秒就缴械投降。 贺峋早有预料般笑了起来:“求我。” 闻厌的眼中瞬间冒起火来,有种被耍了的愤怒,然而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因为他总算看清了对方的神色,浮着的温柔假面下是极重极深的阴沉不悦,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闻厌软下语气:“求你。” “嗯?” “师尊,求你……求您帮我。” 贺峋审视地打量着他,最终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把人揽进怀里,吻上徒弟失了血色的唇。 闻厌是难得一见的乖顺,就这么被抱着也不反抗,微仰着头和人接吻。 唇齿交缠间,危险陌生的环境,对彼此的怨恨愤怒似乎都暂时远去。 突然有什么东西被咬碎了,苦涩的药味瞬间蔓延开来。 贺峋当即心中一凛,抓着闻厌的后颈把人拎了开来。 然而已经晚了。 闻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药丸含在口中,趁着贺峋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两人都下了毒。 闻厌偏头吐出残留的药丸,在贺峋瞬间沉下来的脸色中大笑道:“这下真的要求师尊救救徒儿了。”
第27章 “师尊, 我用蛊是比不上您,但用毒就不一定了。” 闻厌眉眼弯弯,哪怕被人拎起摁在石壁上, 也仍旧笑得挑衅。 尽管事先已经服下了解药,身体上的其他疼痛对他来说仍有些过分,然而此刻难以言喻的畅快足以抵消任何身体上的折磨, 几乎要让灵魂都舒服得战栗。 闻厌的额上还挂着冷汗,侧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乌黑柔软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侧, 他艰难地抬起自己被捆一起的手腕,用指尖勾着人衣襟把人拉近,狠狠地亲了一口,又哈哈大笑起来。 贺峋拎着人后衣领,只需用力一按,就能把掌下这截脆弱美丽的脖颈轻松折断。 空荡的地底一时寂静得只剩闻厌有些神经质的笑声,笑着笑着又呛咳起来, 乌黑的眼眸泛着水光, 在幽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贺峋一动不动地看着人又笑又咳,眼神幽深暗沉,直到闻厌自己累了,逐渐平息下来,才终于抬手摸了摸徒弟泛红的眼尾。 就一直重复着这么一个动作, 时间长了, 闻厌渐渐觉得贺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起来。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都谈不上正常, 但现在这种尤其让人毛骨悚然。 贺峋的指尖从眼尾慢慢移动到眼眶, 动作耐心细致,让闻厌莫名产生了对方想把自己眼睛剐下来的错觉。 闻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了, 只剩因为强忍疼痛而有些凌乱的喘息。 贺峋还摸着他的眼睛。 闻厌下的毒同样开始起效,贺峋承受的痛苦不比闻厌少多少,丝丝缕缕的痛楚自肺腑最深处往外蔓延,唇角溢出黑红的血丝。 只是人明显要比自己徒弟能忍多了,仅仅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仍旧专注地看着闻厌,语气平淡地道:“归元之会那日,你突然没了修为,又看不见了,从归元岛出来后,就刚好遇上了我。” 闻厌不知对方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但本能地感觉不妙。 就听贺峋不徐不疾地继续道:“看不见的时候,一点动静就会让你紧张,有些事也做不了了,只能不情不愿地依靠为师。” “真让人怀念啊。”贺峋叹息了一句。 “这双眼睛那么漂亮,把它挖下来好不好?”贺峋道,“为师日日看着,你也只能日日待在为师身边。” “师尊,您在发什么疯?”笑容还没从闻厌的脸上散去,身体却有些轻微的发抖,“别忘了你的毒还没解!” “会死吗?”贺峋问。 “当然。” “那也没关系。”贺峋温柔地笑,“我会想办法控制住的,你身上的蛇毒也是,等时候到了我们就葬在一处,好不好?” 他在人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吻,缱绻而缠绵地道:“为师死前一定会带你一起下地狱的。” 闻厌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喘息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 感受到他的沉默,贺峋道:“不愿意吗?那就乖一点。” 闻厌僵硬地点了点头。 贺峋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松开手把人扯进怀中,抱怨道:“厌厌,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闻厌任人把自己抱进怀中,温热的呼吸就打在颈窝,拂过颈侧的伤口,带着痛楚的、细微的颤抖,就像两人都在承担着同样的痛苦。 良久,贺峋温柔地捏了下他的后颈,放开他,笑道:“好啦,厌厌,接下来你要吃些苦头了。” 这句话听起来就让闻厌毛骨悚然,立马拼命地挣扎起来,手腕被都被鲛绡勒出了鲜艳的红痕,声音又轻又软,很可怜地道:“不要,师尊,我错了……” “嘘,嘘,乖一点,很快就好。”贺峋把人按着坐下,伸手在闻厌身上摸索起来,在找着什么。 闻厌竭力抵抗,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人从自己袖中摸出了那把沾着血的短刀,仔细地擦拭干净,再转身放到火上烤了烤。 贺峋弄好后,回过头就见徒弟如临大敌地看着自己,整个人恨不得缩进角落里,防备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不由笑道:“做什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贺峋晃了晃短刀,一步步向人走去:“你的蛇毒要放血,不然扩散会越来越快。” 说的是放血,可看起来更像是要把人宰了,闻厌当即就道:“我自己解决。” 贺峋的唇角又溢出血来,但他只是随意地一抹,就在闻厌面前蹲下身,摸了摸闻厌的侧脸,在上面留下几个血指印,笑道:“那不行,为师的好徒儿会让为师毒发身亡的。” 闻厌看到这人拿刀的手都有些脱力了,心惊肉跳得感觉发作的蛇毒好像都没那么严重了,提议道:“不能换个解毒方法吗?” 贺峋就问他吃了解毒的药丸没。 闻厌点头。 “有用吗?” 闻厌沉默。 于是贺峋笑了:“不巧,为了打开这禹北界,为师的内力已经不够帮你把毒逼出来了。” 贺峋把人扶正,雪亮的刀尖对准了被咬出来的两个血孔,提醒道:“别乱动哦,不然就真的扎进你脖子里了。” 利刃割开皮肉的刹那肯定是痛的,闻厌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说的好听帮他解毒放血,这个小心眼肯定是生气在借题发挥,等会儿就再下个毒性更大的,看疼不死他! 闻厌忿忿地想着,下一瞬就感觉到自己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轻如羽毛,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抚意味。 贺峋低着头吻他,黯淡的光敛进那深不见底的眼中,竟给人一种非常深情的错觉。 这种温柔至极的吻法在他们之间发生的次数屈指可数,在闻厌的印象中,极致的欢愉往往伴随着极致的痛苦,角逐和征服就已经填满了他们相处时的大部分时间。 那人的修长有力的手指还在伤口附近按着,把已经往心脉扩散的毒血逼出来,然而却不是闻厌想象中那般无法接受的疼痛。虚弱却有力的温润灵力萦绕在伤口周围,又丝丝缕缕地融进他的血脉,隔绝了大部分痛楚。 在经脉中流动的内力与自己同出一源,让他本能地觉得舒服,情不自禁地追逐着,周身浸泡在沾染了对方气息的内力中,好像纠缠了自己多年的头疼都轻了许多。 最后贺峋给他抹上随身带着的伤药时,闻厌已经完全陷进了对方的怀中,唇瓣殷红,整个人都柔软得不像话。 手腕上的束缚一松,柔软冰凉的鲛绡滑落,闻厌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神情复杂。 他想要不要也先给人解下毒,当然,只是解一点点,然而他还没开口,贺峋的重量就压了过来,闻厌只能先腾出手来把人往外推——太沉了,一下子没推动,眼前人真的跟死了一样往自己身上倒。 然后就听贺峋哼笑一声,在耳边威胁道:“乖徒儿,敢跑你就死定了。” 闻厌动作一顿,贺峋接着就彻底倒在他身上没了意识。他伸手去探人鼻息,发现只是暂时晕了过去,这才撇嘴道:“活该。” 闻厌把人移开,把贺峋放到自己坐着的位置上,接着转身就往外走。 笑话,他本就是为了躲贺峋才进的禹北界,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这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瞬间两人位置互换,贺峋微垂着头,面容苍白,闭着眼靠在石壁上。脚步声逐渐远去,最亮的那只火把被闻厌拿走了,只剩将灭未灭的光线笼罩在他身上。 时间过去良久,四周寂寂无声,像是一切都要就此被埋在地底之下了,远去的脚步声突然折返回来。 闻厌的脸色很不好看,像在气自己竟然又走了回来,恨恨地往人小腿上踢了几脚泄愤。 贺峋垂下的手边是自己那把短刀,他刚才临走前特意留下的。 现在闻厌改主意了,把刀捡起对着人脖子比划,思考哪里更容易一刀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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