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都劫走研究院的成员,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故。 “阮医生,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阮医生,阮宜!......” 阮宜终于张开了眼,文燚猋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阮宜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就算阮宜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 恐哨症。文燚猋那时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因为夏铮那一下锤得他很痛,他对这个词印象深刻。 看样子这是魇住了,可中和剂都在行动车上,要回去拿显然不实际。文燚猋急中生智,压低了嗓音,说了四个字。而阮宜在听到了这四个字以后,眼神果真清明了不少。 “你是......”阮宜嘴唇微动,声音还有些抖,但显然是认出了文燚猋。文燚猋见状大松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先不解释我为什么在这里,但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最多12小时,你再坚持一会可以吗?我保证,一定把你平安带出去。” 文燚猋瞥了眼阮宜脚上的锁链和发颤的指尖,补充道:“就是我中和剂不在身上,可能要委屈你忍一下了。 话是这么说,文燚猋心中却也没谱。阮宜那个“恐哨症”看着严重,文燚猋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他的说法,也不确定对方究竟能不能忍得下来。 看阮宜的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文燚猋的话,他文燚猋等了会,见他颤抖着抬起手,有些艰难地搭在文燚猋的手背上。皮肤相触碰的一瞬间,阮宜被开水烫了似的地哆嗦了一下。与此同时,仿佛有股清流注入了文燚猋的意识云,双头犬欢快地吠了两声,灰黄扬尘的天也被清亮的光链照得透亮了一些。 收益的不仅仅是文燚猋,阮宜原先一塌糊涂的精神屏障因此得到了些许修补。他指了指文燚猋,比了个二,又指了指自己,摆了摆手,最后像文燚猋比了一个手势。 至少有两个哨兵,向导没见到,人数存疑,最后一个手势的意思则是让文燚猋注意安全。 如果说先前文燚猋还有些危险的预感的话,那么阮宜提供的信息和这个果断至极的精神结合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文燚猋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尽管一毕业就进入了研究院,没有丁点战斗经验,但对方的确是如同自己想的那样,拥有非常出色的应变能力,甚至比他预想的更加坚韧。 原先是不确定能否全须全尾地完成任务,现在猝不及防多出一道附加题,主要内容是文燚猋并不擅长的援救。然而这不是模拟题,文燚猋也没有跳过不做的选择。 “别怕,”文燚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文燚猋走了,哨兵信息素很快散去,阮宜望着天花板上一处小黑点,慢慢闭上了眼,像是再次睡去,意识却不再混沌。 陪着阮宜往返于医院和向导院的三个月里,夏铮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和阮宜讲了自己许许多多的往事。夏铮的父亲是一名哨兵,而母亲则只是一个普通人。尽管作为哨兵的夏父没有加以阻挠,夏母离婚也历经繁琐程序的阻拦和亲人好友的不理解。哪怕正式分开以后,母子俩的生活也着实艰难过相当一段时间。对每一笔柴米油盐都要仔细划算的夏母来说,主要表现在物质方面;但对夏铮来说,妈妈已经很辛苦了,漂亮衣服,高级玩具,游乐园,儿童餐,都不是非要不可的——尽管他的确很想要。 对夏铮来说,更大的困难还是在学校里。 在现役和退役哨兵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人不到的厚岭镇,用脚趾想都能猜到,一个主动和哨兵提出离婚的普通人会受到怎样的非议。 那时候夏铮最喜欢上课,最讨厌自由活动,因为上课的时候他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但如果是自由活动,他的同学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只要自由活动,那些人自己放着玩乐的事情不做,也要跟着夏铮回到教室。 “跟你回来干嘛呢?” “说些......奇怪的话吧,他们可能觉得比较好玩。” “......是骂你吗?” 夏铮“唔”了一声,脑海里回想起了一句句童音。 “教室里味道怎么全是狗骚味,原来是疯狗在啊”“今天疯狗不叫了,你们说是聋了还是哑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没家教的野狗也能上学了”“狗走了狗走了,快点跟去看看”...... “算是吧,但你还是不要听了,不是很好听,”夏铮摇摇头,继续说道:“只要他们回到教室,我就待不了多久。最长一次我记得待了……7分20秒吧,然后受不了,就出去了。但安静不了多久,他们一下子也就追上来了。” 那么点大的一个学校,本来就没什么秘密基地。夏铮不知道他们是否清楚自己大声而又无处不在的嬉笑声对夏铮来说多么恐怖,但他们对这样的“捉迷藏”确实非常热衷。 “后来我爸妈复婚以后,我爸爸就找人走了一些关系,把我弄到省城去读基础科了,”夏铮说,“其实学前科毕业之前,那些同学有找到我,说觉得自己做错了,想和我和好。” “然后呢?你原谅他们了吗?” “我那时候被折腾了快两年,神经都快崩溃了,如果他们真的要和好,可能不是我原谅他们而是我要谢谢他们放我一马,”夏铮嗤笑道:“但差不多的话,我之前已经听过两遍了。他们单方面地和我和好,没过一周又开始报团骂我,我哪还敢信他们的话。” 阮宜说不出话,直到回到了寝室,才再次开口:“那时候你们应该只有十岁上下吧?才那么点大,做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啊?我不明白。” “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的,有的人靠别人的肯定活着,有的人靠否定来肯定自己,”夏铮关上寝室门,把鞋子蹬了,换上了拖鞋:“虽然理解他人是我们向导的职业,但也不是什么垃圾都要去努力共情,钻牛角尖了。我和你讲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自降身价揣摩垃圾的想法的,只是想给你看看,当初我连在教室呆几分几秒都要数,但是现在,我没有屏蔽我的情绪,你可以随便扫我的意识云,是真的不会无所谓了。” “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和以前的经历是必然有关系的,总得来说,我觉得我是有长大一点点啦。所以说,不管发生与否,每件事的发生都是有利有弊的。我会希望你健康平安,什么倒霉事都不要碰上,但既然倒霉事自己撞上来了,那不如想想它带来的好处。” 夏铮看着阮宜,用略带夸张的语气惊叹:“我们向导院小公主也要长大啦!” “久仰大名,阮医生,为了能够见到你,不得已用了两个哨兵,无礼之处,还望阮医生见谅。” “研究院有预约系统,我有公共邮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弄晕关在一个地方也叫‘见我’了。” 阮宜看着镇静,但向导还是敏感地探知到对方摇摇欲碎的精神屏障背后流露出的不安。向导笑了笑,没有因为阮宜有些敌意的话而感到冒犯:“口说无凭,等之后阮医生就能见到我们的诚意了。但是在这之前......” 向导从白大褂中取出一只药剂,上前一步,将阮宜的袖子往上拢了拢。 针头扎进肌肉的瞬间,向导和阮宜的视线相撞,后者的眸光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向导鬼使神差地产生了一丝不忍的情绪,下一秒,他回过神,缓缓推动了活塞。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向导拔出针头,无意识地放轻了语气。直到离开房间,忽然有些恍惚。 他刚刚......有把针打完吗?应该是的吧...... 确认人已经离开后,阮宜这才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垃圾桶。 二尾猫悄无声息地出现,长尾一钩,将还剩小半管药剂的注射器捞了上来,塞进了阮宜的口袋中。 距离文燚猋说的最后期限还有一个小时三刻钟,如果他最后没来……不,他不会来不了。 那是首席哨兵手下的人,阮宜选择相信他。 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四十分钟,阮宜心头猛地一跳,再次感知到了熟悉的哨兵信息素。 房间里忽地响起警笛声,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发出了咯噔声响,阮宜仰起头,眼见着文燚猋从天而降,切开他腿上的锁链。 拉住文燚猋手的瞬间,阮宜被湿漉漉的触感吸引地低下头,才发现对方的手掌鲜血淋漓的。文燚猋却恍若不察,拉起阮宜就跑。 走道里烟雾弥漫,应该就是这个触发的警报器。文燚猋一个人还好说,要同时保护阮宜的周全,动作难免慢了下来。 “***,东西全在车里。”文燚猋爆了句粗口,在烟雾中直接举枪。阮宜只听见一声闷哼,自己便和文燚猋调了个位置。 在通道的尽头,阮宜感知到了另一个哨兵信息素,不陌生,绑走他的两个之一。 “忍着点,”文燚猋低声说了一句,不退反进,和哨兵正面相撞。连阮宜都感受到文燚猋那种不要命的疯劲,对面的哨兵的感受只会更加直白。便是这片刻的犹豫,阮宜猛地被文燚猋搂着,整个人往后仰倒。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走道的尽头,背后是一扇窗。一般来说,尽管哨兵的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也太能用平坦无锐部的后背撞开一面强化玻璃,但事情总是不能说得太绝对。 “乓”的一声,块状的玻璃碎从阮宜鼻尖擦过的瞬间仿佛被放慢了不少,但下落的速度却没有因此而减缓。文燚猋甩出最后一枚手炮反向下摔,炸开的气流给够了缓冲,没让文燚猋成为第一个摔死的哨兵。 绕是没有摔死,文燚猋的情况也绝对算不上好。他将一把钥匙塞进阮宜口袋,语速飞快:“东南方向50米,第二个路口左拐,往前第一个有点翘起的窨井盖,不重,抬开它,下去以后沿旧电线走就能看到座车,你先上去,不是我来别开门。” 阮宜下意识地反问:“你呢?” “我身上这血腥味和你走就是给人指路用的,等我绕一圈再和你汇合,记得别开信号,不安全。”文燚猋感觉到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想起向导的恐哨症,于是又说了一遍“如此这般”。 “阮院长的儿子可以做到的。”文燚猋看着阮宜,坚定地说:“在车上等我。”
第24章 文燚猋回到车上的时候,看着颇有些狼狈:手上的伤阮宜之前就看到了,此时大腿裤子破烂一团文燚猋回到车上的时候,看着颇有些狼狈:手上的伤阮宜之前就看到了,此时大腿裤子破烂一团,和血肉模糊的伤口黏在一起,心脏正上方的伤更是深可见骨,看得阮宜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过来!”文燚猋喊住阮宜,跌跌撞撞着走到和阮宜正对的方向,在角落里摸摸索索,按下了一个按钮。阮宜只听见“滴”的一声响,上下左右同时升起一块铁壁,严丝合缝扣在一起,将两人隔离了开来。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9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