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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秒之后，文燚猋掺着电音的声音在阮宜头顶响起：“阮医生，你座位左边扶手下面有一个三角块标志的按钮，按下以后说话，我这边就能听到了。” 阮宜闻言，立刻蹲下身，果真在文燚猋说的位置找到了按钮。他犹豫了半秒，还是按了下去：“这样你就能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文燚猋的声音传了回来。听到文燚猋的声音，阮宜总算放心了些许，又说道：“你……伤得不轻，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现在的信息素浓度应该不低，”文燚猋道：“而且那帮龟孙子搞得我现在对向导感知有些敏感，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不要接触比较好。” 像是怕阮宜担心，文燚猋补充道：“这堵隔离墙能够隔绝信息素，而且这辆车的防护力是安全屋级别的，短期内不用担心太多。挂柜里有干粮和水，以及一些备用药，阮医生有需要的话自取，我先处理一下伤口。” 上次见面时，文燚猋马大哈的形象实在是过于深刻，导致阮宜现在听着文燚猋老妈子一样的絮絮叨叨，有种认错人了的违和感。愣了一下，他连忙应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先处理伤口！” 阮宜原以为他处理完伤口会休息一下，却没想到很快就听到了文燚猋的报信：“我弄好了，阮医生有事随时和我说。”按时间推算，文燚猋这应该是才处理好伤口就和阮宜说的，但不可否认，听到他的声音，阮宜的确松了口气，没过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下了自己从下班到被绑架的过程。 “在首都绑走人，治安科那帮人究竟干什么吃的。”文燚猋忍了半天仍觉得离谱，忍不住低声骂道。 “确实挺离奇的，”阮宜说道：“他们没说为什么找我，但我把他们给我打的药带出来了，如果有机会化验，应该能有点线索……” 可以确定两人之间的传话没有延迟了，阮宜话音未落，文燚猋的声音顿时拉高了八度：“什么？？？什么药？？？” 阮宜：……他刚刚是不是没有提这茬来着。 阮宜小声解释了他不在的期间发生的事，着重强调了自己的精神暗示奏效，其实只被注射了小半管药剂的事实，然而文燚猋还是一下急了起来：“那哪成啊我去！这都不知道打的什么。” “我草——”文燚猋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两秒，极其生硬地给自己找补：“草地里打了个滚还挺舒服的，阮医生有机会也可以试试。” 阮宜：“……” “那个，暂时没办法做精神梳理的时候，情绪还是宜疏不宜堵，”阮宜小心翼翼地说：“文上将不用为了我特意忍着的。” “我哪敢，”文燚猋脱口而出：“阮院长知道我在你面前说这种粗鄙之词我还不完蛋。” 从这次遇上文燚猋到现在，这是文燚猋第二次提到阮宜的父亲，阮宜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个中缘由：“我爸是不是给你上过课？” “不仅上过课，阮院长还是我们班主任，”文燚猋幽幽说道：“我们救援课就是院长上的，但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还挂过科。” 阮宜的父亲虽然是一名哨兵，但脾气罕见的好，连说话也文绉绉的，哪哪都不像个升到次级哨兵的军人。阮宜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在学校里竟然也会挂人。 “我爸他……上课很严格吗？”阮宜忍不住问道。 “算不上吧，院长挺好说话的，”文燚猋老实说道：“那次考试确实是我的问题，考的是人质救援，结果我和机器守卫打了太久，最后‘人质’只剩了个头。” 阮宜努力把一句“那是有些过分了”吞回肚子里，用尽毕生委婉，终于憋出一句还算合适的话：“那这次文上将进步了很多啊。” 文燚猋干笑了一声，心想能不进步吗。 当时好脾气的院长看着文燚猋手上那颗可怜巴巴的头，“如此这般”了好一阵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下一个学年，救援课的考核就从模型换成了真人。 重修的文燚猋混在其中，当了一学期的倒霉人质。 阮宜一下子明白了文燚猋态度忽然转变的原因：“谢谢你，文上将，这次没有你，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谢什么，我们哨兵不就是要保护向导和普通人的吗？而且你表现得很好啊，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你没有过什么战斗经历，会乱了阵脚，但阮医生你比我想象得镇定很多。” 阮宜没想到自己这样还能被人夸，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有次结合热前夕意外碰上了两个哨兵，差点没命，也是那次以后有了心理阴影。之后我爸妈就特意训练过我这方面，只是病情发作的时候会完全忘记这些。”也多亏文燚猋想到用阮院长的口头禅，否则以阮宜当时的情况，真不一定能够清醒过来。 文燚猋恍然大悟，精神放松之余，连身上的疼痛也仿佛得到了舒缓。他本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有了这样一场共患难的经历，心理上瞬间对阮宜亲近了不少。 然而安全也只是暂时的，切断信号固然能够防止被追踪，也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络。且不说车内物资有限，文燚猋这次的任务原本就是侦查，情报送晚了就等于白干一场。他现在是没有半点战斗能力了，但也不能耗得太久。 “之后我可能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随机应变吧，”文燚猋感叹道：“说起来运气真算好的，虽然我绕了点弯子，但我身上血腥味那么浓，如果那两个哨兵里有一个擅长侦查的，还真不一定躲得过。” “......血腥味很重，还有消毒水味。”沈披星四下环顾，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规定，研究院丢了人，应该由白塔调动治安科进行人员搜索，以阮宜父亲前次席哨兵的身份，要借用军方的人手也不是不行，但沈披星和夏铮十分默契地避开了这个选择。 沈元帅没有权限调动治安科，但他可以基于自己的判断，决定是否要对在执行任务的下属给予一定的支援。 数据推算出阮宜可能出现在这一带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三，夏铮之所以会和沈披星出现在这里，更多的则是来自于首席哨兵的直觉。 作为一个向导，夏铮没办法感同身受地去体会哨兵感官特化后这种“直觉”的可怕，也不知道沈披星曾经凭借这种直觉多少次死里逃生，但他信任沈披星。 “你先答应我，这次不能冲动了，”沈披星拉住一条腿已经下车了的夏铮，认真地说：“我们两个里，以你的安全优先。” “知道了知道了，都听你的。”夏铮手一摆，“砰”“砰”两道关门声先后响起，依照指令原地待命的司机看着两人的身影，一时有点恍惚。 他没有被下什么奇奇怪怪的精神暗示吧？沈元帅才是哨兵吧？ 和文燚猋不同，夏铮和沈披星堂堂正正走的大门。尽管只有两个人，但气场摆在那，门卫只是远远地见着两人，就下意识地站直了。夏铮出示了“工作证”，简单说了两句，两人便得到了放行。走出几米远了，夏铮对沈披星低声说道：“有点紧张，但没有警惕，应该只是普通门卫。” “门卫可能不知情，但他通知的人里总有不对劲的，小心点。”沈披星凝神倾听，对夏铮说：“从里往外第二栋灰房子，我们先去那里。” 夏铮之前跟着沈披星出的两次外勤都是秘密行动，这次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夏铮反而有种稍稍安定的感觉：“这也是元帅的直觉吗？” “不是，我随便挑的。”沈披星语气里的冷静和内容毫无关系：“钓鱼而已。” 沈披星领着夏铮在门口浅浅地转了一圈，停住脚步，神情有些微妙。 “好吧，这次运气还不错。”沈披星闭上眼，按了按耳廓。 听觉增强到覆盖住整片园区，好巧不巧，脚步声最为嘈杂的还真是他们面前的这一栋建筑。 “这个反应速度，要么里面有哨兵，要么燚猋和他们碰过了。又或者两者都有，燚猋暂时撤退，为了防止被找到而主动断联。” 和文燚猋的情况不一样的是，沈披星和夏铮来得光明正大，相应的，只要他们敢闹大，外面的哨兵就能有充分的理由对这个园区进行封停调查。 工人多数在照常工作，但悄悄打量的目光也不在少数。沈披星将目光所及之处的反应尽收眼底，对夏铮说：“我们去楼上。” “有件事，我在意很久了，”阮宜还是忍不住问道：“没记错的话，文上将的精神体是不是幻想种？” “对，是双头犬。” 听到文燚猋的回答，阮宜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文上将做个调查吗？不会耽误你太久，顺利的话大概两个小时以内能完成，需要的话可以从研究部向军方打申请。” “只要我人活着，当然可以，”文燚猋顿了顿，不太确定地问道：“阮医生你们搞研究的是不是讲起学术来都这么兴奋？” 阮宜连连道谢，又不太好意思地问道：“有吗？” “有！”文燚猋斩钉截铁：“你前面说话声音还有些抖，现在完全没有了。” “上一例犬类幻想种还是六年前，当时的信息素采样和留存技术还不太行，能有新样本的话是好事，”阮宜话明显多了起来：“但其实这是我师姐的课题，我精神体研究这块不是很擅长。” “哦，”文燚猋麻木地应道：“不是很擅长。” 向导院一届就一个进研究院的名额，理论课全科综合第一的人在这里说自己“不擅长”。 “是真的，”阮宜听出了文燚猋话里的意思，解释道：“这门课铮铮比我学得灵很多。” 文燚猋有些意外：“夏铮这么厉害吗？” “你们不知道吧，这门课我和铮铮都拿了满分，但铮铮那个课题被研究院收录了，现在还有人在跟的。”
第25章 “上将？” “我在，什么事？” “没什么，”听到文燚猋的声音，阮宜松了口气：“只是确认一下你的状况，你真的没问题吗？精神连结还在，需要我帮你梳理一下意识云吗？” “问题不大，不用麻烦阮医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话太直了，文燚猋又找补道：“不是来阴的，就那两个哨兵还不够给我当下酒菜的。” “什么工厂里会藏陷阱的，见鬼。” “关键吧，我这次的任务也不是要动手，所以什么趁手的武器都没带。”文燚猋闷闷地补充。 “五，六，七.......九台格斗机械，”沈披星看着面前九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平静地把手搭在了腰间的短刀上：“就是这东西让我的人受伤的？” 夏铮忽地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自然是没看到沈披星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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