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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沈披星没说话，拨开夏铮额前的碎发，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手背的触感虽然有些硬，但干燥温暖，需要很强的克制力才能在沈披星松手的时候忍住不往上贴。 沈披星找了块大而平坦的石头，按着夏铮的肩膀，让他坐下了。 “你出冷汗自己都没感觉的吗？” 沈披星拿出了手帕，规规整整叠成了一个小方块，然后无视了夏铮伸过来接的手，一下下地轻按在对方的额头上。 “……有吗？”夏铮眼皮子沉得几乎抬不起来，但强撑着抬起眼。或许是心理作用作祟，沈披星不说他还觉得能再忍忍，说完以后那种绵软无力的感觉愈发明显。 “你带了营养针吗？带了的话给我打一针吧。” “乱来，”沈披星眉头紧皱：“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打营养针，你当那是万能药吗。你在这休息一下，等我一会，一个人可以吗？” 夏铮低头沉默，沈披星还以为他不愿意，哪知道他过了一会，抬起头，声音虚虚地问：“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沈披星看着夏铮有些涣散的眼神，心底一沉：“你刚刚是不是根本没听见我在说话。” 夏铮不想承认，但他怕耽误两人的工作，最后还是没有否认：“刚刚耳朵有点听不见声，可能是有些低血糖。” “现在没事了。” 夏铮说完，静静地看着沈披星。说实话，他现在眼前还一阵一阵地发黑，也实在是没有力气考虑沈披星信了多少。山间微风清凉，夏铮的后背却已经完全湿透。夏铮等了一会，肩膀微微一沉。 沈披星俯身，嘴唇几乎贴在夏铮的耳朵上：“我说，你在这里歇一下，我一个人去，等我一会，很快就好。” 沈披星说完，顿了足足有两秒，拉出一点点距离，抓住了夏铮的手：“这回听清了吗？” 中和剂在这个距离并不能完全遮挡住沈披星的信息素，或许是心理原因，夏铮被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丝丝缕缕地包围住，连身体的不适仿佛都有所舒缓。夏铮自觉应该避开沈披星的视线，然而眼神不受思绪控制，连移开一寸都不舍得。 他们在学生时代好像从来没有离得那么近过。夏铮不合时宜地想。 沈披星又一次感受到身体不适的夏铮和平时的明显区别。好在尽管夏铮的反应明显有些迟钝，总算还是点了头。沈披星不再耽搁，拿出通讯仪，边走边发消息。 清新的青草气味开始浓郁到令人反胃，风叶鸟虫的声音也变得像昼夜施工的噪声般嘈杂。作为这些负面影响的交换，夏铮的呼吸和心跳声也没有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远而变得模糊。 沈披星转头，朝着已经看不见的夏铮的方向遥遥地望了一眼，往更高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披星通讯仪上只是说夏铮身体不适，然而文燚猋从另一边赶到时候，情况却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夏铮背靠着山石席地坐着，双眼紧闭，眉头微皱。鼻尖、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剔透发亮，衬得面色更加发白。文燚猋看得一个激灵，三步并两步地跳到他面前，用最猛的气势说着最轻的话：“喂，你还好吧？” 夏铮闭着眼，嘴唇轻轻打着颤：“还好。” 好个屁，声音都抖成这样了，文燚猋头一下大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你要止痛药什么的吗？” “不用......”夏铮扶着山石正要起身，文燚猋又是一惊一乍地叫唤：“你你你你别动你别动，就坐休息就行！” 夏铮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你真的好吵......” 文燚猋噎了一下，把嘴闭上了，又还是忍不住，腮帮子一鼓一鼓，无声地表达着问候。夏铮摸了摸沈披星留给自己的手帕，抬眼问文燚猋： “有纸巾吗？” “有！你等下啊！” 夏铮把脸上和脖颈的汗擦干净了，把纸巾叠规整了，递还给文燚猋。 “......？” “你们哨兵应该不会连谁出的汗都闻得出来吧？” “......”文燚猋心情复杂：“我们只是嗅觉比较好，不是真的狗。” “那不就行了。” 不是疼痛，只是疲软、盗汗、同时怕冷。这些在沈披星走前和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有所缓解，夏铮还以为自己休息的时候会恢复一些，却没想到沈披星一走，各种难受不仅去而复返，甚至变本加厉。夏铮虽然马虎，对自己身体还是多少有点数的。这次的症状是二十多年以来头一遭，夏铮自己也说不准究竟是什么情况。 夏铮见文燚猋仍没听懂，有气无力地解释：“你拿走或者帮我处理掉，别和沈披星讲，懂了吗？” “那——”文燚猋戛然而止，结巴似的重复了两遍，叹了口气：“行。” 文燚猋想起沈披星的吩咐，拍了拍胸脯：“还有别的吩咐吗？老大回来之前我就在这哪也不走。” “有，”夏铮头也不抬，毫不犹豫地说：“离我远点。” “你信息素的味儿有点太冲了。” “哦！”文燚猋恍然大悟，避之不及地退出去五米，把距离拉开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领口嗅了嗅。 虽然这次同行的人都是已结合哨兵，但文燚猋出门前还是用了足量的中和剂。按理说这会中和剂应该还在效期，文燚猋闻了下，也确认了中和剂没有失效。 这不是没味儿吗......文燚猋看着闭目养神的夏铮，心中嘀咕。 从文燚猋收到消息到和夏铮汇合花了半小时，依照他们惯常的速度，哪怕沈披星一切顺利，也要再有一个半小时才能完成全部任务。沈披星回来时，文燚猋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时，特地看了眼时间。 五十六分钟。文燚猋瞠目结舌，沈披星却不等他开口便向他伸出了手。 “给我，夏铮的纸巾。” 沈披星声音不大，但却听得文燚猋虎躯一震。靠一些哨兵本能，他麻溜地掏出了藏好的纸巾，眼观鼻鼻观心地递交给沈披星，末了为了转移话题，浮夸至极地挤眉弄眼：“老大，你不会真没把活干完就回来了吧。” 换个时间地点，文燚猋是绝对不敢，也不可能怀疑沈披星耽误正事，然而事实是沈披星这次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除非沈披星的实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进步了一大截，否则客观上沈披星就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披星把夏铮用过的纸巾收进自己上衣口袋里，语气平淡地解释：“整个山上的动静我都能收到。”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整个山？？？？？” 沈披星没再管文燚猋，大步流星地来到夏铮面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轻声唤他：“夏铮……夏铮……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铮已经擦了两次汗了，情况却依旧不好。沈披星仿佛能看到夏铮眼睫根部氤氲的潮气，他指尖轻碰夏铮的手背，夏铮便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冷……” “烫……” 夏铮无意识地呢喃了会，努力睁开眼。那双眼睛春潮带水，迷蒙湿漉，看得沈披星心尖一颤，理性的最后一根弦“啪”一声断开，脑内仿佛有千万大珠小珠散了一地，乱成了一团。 沈披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他甚至病急乱投医地想释放一些哨兵信息素，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沈披星忽然想起了他半小时前接到的白塔的电话——向导学妹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信息素浓度正常，和哨兵学弟的匹配度也没有偏高，如果进一步能排除其他罕见可能性，基本能确定两次时间极为接近的觉醒只是巧合。 真的只是巧合吗……沈披星鬼使神差地停住了手，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因此而减少。 沈披星过去参与过许多危险的，紧急的，不能以常规流程处理的保密任务，也比谁都清楚，不是所有的紧急制动都能刹得住车。 放在平时几乎能够忽略不计的哨兵信息素就像最后一根稻草，滂沱的向导信息素彻底决堤。沈披星猛地转身，挡住双目赤红的来人，全身肌肉在瞬间爆发，毫不留情地将偷袭的人扔出数米远。 这个距离下，这种浓度的向导信息素几乎在瞬间就淹没了文燚猋。 占有，侵占，甚至毁灭。文燚猋全凭本能地向着勾引自己的气味源头前进，中途遇到了一些阻碍，他被扔进了黑色的海中。可狗是会游的，这一点小插曲没能对他产生丝毫影响。他从水中挣扎上岸，步履不停。 直到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无比严厉地喊他的名字。 文燚猋是哨兵，也是一名军人。哨兵有哨兵的本能，军人有军人的。两者拉锯之下，服从命令的本能逐渐占据上风。文燚猋哑声喊“到”，眼前云雾散去，视线复又清明。 意识不清时，文燚猋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迈得缓慢，此刻清醒过来，文燚猋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数秒之内被沈披星拆了数十招。 “紧急任务！” “第一，走，走得越远越好。” “第二，如果许存和顾致过来，拖住他们。” 文燚猋狠狠把自己嘴唇咬出血，毫不迟疑地应道：“收到！” 这个地方一秒都不能多待，文燚猋头也不回，朝着沈披星相反的山下拔足狂奔。一直跑到一点想到信息素都闻不到了，这才放缓速度，拿出通讯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发抖着拨通了号码。 电话那端很快接起：“上将？” “阮医生......”阮宜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样让人安心，文燚猋心中巨石落地，后怕和恐惧齐齐涌上心头。 要是沈披星回来得晚一些，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文燚猋哑声问阮宜：“为什么夏铮和沈披星明明结合过了，他的向导信息素还是对我有效？”
第39章 根据文燚猋和阮宜那点有限的接触以及阮院长的态度，尽管阮宜生理性别为男，文燚猋还是下意识地把阮宜当保护对象。然而文燚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从阮宜那边获得安全感的一天。 或许是阮宜专业相关，阮宜此刻反而无比冷静。他让文燚猋简单地讲了下事情经过，又问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文燚猋听着听筒中传出的键盘声，竟然稍稍平复了一些。 “上将，安心，”阮宜柔声安抚完，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问题。” 文燚猋从来如此直观地从一个医生的话中感受到如沐春风的温暖，阮宜话音刚落，文燚猋心中安定不少，长出一口气：“我*，这也太吓人了，我这还没对象呢，会不会被老大废了命根子啊。” “怎么会，许元帅不会......”阮宜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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