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落下了大半。 庙前的灰白台阶,是两个人倒在中间,紧紧相拥。 “宴玦......”重尘缨的声音轻极了,侧着脸蹭他的耳边的头发。 “我留下来,只是为了你。”不是强调,只是在说给他听。 宴玦按上他的后脑,五指深进发丝里,哑声接道。 “好......” “为了我......” 天边还剩最后一缕暗红霞光,没有降临在任何地方,只平等地出现,平等地凝望。 庙门前黯处,我心昭昭。 【作者有话说】 酣畅淋漓,给我写爽了反正
第51章 有点喜欢 “还难受?”重尘缨把宴玦抱起来,坐在了台阶上,又摸到他后背沾满尘灰,便抬手拍掉了。 “有点。”宴玦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心跳依然躁动。 重尘缨正对着他蹲在下面一阶的台阶上,那阶梯不高,和坐着的宴玦依然差不了多少。他把手移到那人腰上,就要给解开结扣:“那我帮你弄出来。” “别......”宴玦急忙按住他的手腕,拽了出来,“裤子得脏了,等会还要见人。” 他伸出手,重尘缨便主动搭上肩膀抱紧了:“给我抱会儿就好。” “嗯。”重尘缨笑笑,沿着脊椎骨顺他的后背,嗓音发懒,“等会要见谁?” 宴玦嗅了嗅他颈侧的味道,鼻子埋进去,闭着眼睛接话:“玄甲卫在外面守着,你说见谁。” 原来他也会为了自己如此大动干戈。 重尘缨勾起唇,语气调侃:“你是准备只要结果不满意,马上就抓人是吗?” 宴玦没应这话,只轻飘着语气,淡声开口:“我又不了解你,当然得多做几手准备。” 重尘缨蓦然一愣,想起自己刚才不经脑子说出的话,顿时肠子都给悔青了。他哽了喉咙,把宴玦的后脖子托起来,低低解释道:“宴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宴玦冷着音调,从他怀里挣出来,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你不高兴,大不了就去找个愿意给你上的。” 他捋了捋被挤皱的衣服,抬脚就要往外走:“芙蓉楼要什么花样的没有,东家和我也熟,你若是想,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 “宴宴......”重尘缨急忙拽住他的胳膊,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宴玦的话却更快一步。 “我记得你之前也找过小倌,应该不需要我带路了吧?”他想把胳膊抽出来,可没几秒又被拽了回去。 重尘缨干脆掰过他的肩膀,想让人正对着自己,可宴玦只偏着视线,就是不看他。 “宴宴,我不找别人。”重尘缨无法,只好压着嗓子兀自开口,“我就是一时着火嘴上混账,我以为你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我才故意说那种话......” 他见宴玦还是不作声,便抿着唇,试探性地把人往自己跟前拉。 宴玦也没拒绝。 重尘缨于是大了胆子,干脆把人整个都箍进了怀里,又把下巴搁在他肩头,轻声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贴近耳朵,嘴唇也挨着小心翼翼地蹭:“只要是你,我怎么都很舒服。” 宴玦还是不说话,只靠着他的肩膀,忽然抬起手臂,圈住了脖子,抱得很紧。 重尘缨在这要命的拥抱里感受到了一丝丝委屈,甚至有一点点依赖。 于是揽在腰上的手再往里一带,叫人贴得更紧,没留一点缝隙,以此作为无声的回应和安慰。 “不会再有下次了......”声音很温柔,掌心扶在他后脑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我保证。” “嗯......” 宴玦终于接了话,虽然只是浅浅一声。 他从重尘缨怀里挣出来,把他的胳膊托了起来。手背上有一道划痕,是在台阶上磕的,血迹已然干涸,粘连了灰尘和沙砾,有些瘆人。 宴玦把指尖碰上去,正要给他治疗,重尘缨却把手抽了回去。 “不用管,就当给我长个教训。”他无所谓地笑笑,反而牵住了他的手。 “回去吧。”重尘缨正想拉着他往外走,却发现拉不动。 回头看过去,宴玦垂着眼睛站在原地,似乎思绪已经飘远。 “怎么了?”重尘缨问道。 宴玦睫毛微动,抬起脸,朝他看了过来。 深水沉舟一样的眸子,敛着隐晦的光,异常冷静,也异常笃定。 让重尘缨不禁一震。 “重尘缨......” “我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声音很轻很浅,但重尘缨还是听见了。 某个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肋骨,破开血肉,呼啸而出。 “你......再说一次?” 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以为自己恍惚了听觉,竟然能从宴玦嘴里闻见这话。 宴玦目光定定,重复了一遍: “我好像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重尘缨急促了呼吸,近乎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他本来就不要很多,一点点,只要有,就行。 他知道这一丁点的喜欢对于宴玦而言是多大的改变,多大的份量。 一个从不动真心的人用上了“真”这个字,用上了“喜欢”这个词。 就像封雪百里的冰原终于舍得裂开一条细缝,允许他沿着万丈冰层深入直下,浸泡在秘境之内的潺潺丽水里,倾听清流婉转。 种子已经生了根,发芽就是迟早的事。 重尘缨飞快回过身,捻住了宴玦的下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甚至是得意。 “只是有点?” 他只舍得调侃一句,不等回答便急切凑近了嘴唇,按住他的后脖子,侵略地啃,放肆地咬。 宴玦依着他仰起下巴,唇边也跟着勾起点些微的弧度。 可没让他得意一会,便猛地扯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人拽离了开去。 重尘缨嘶了一声,拧着眉正要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喊。 “将军!”声比人先至,好几骑玄甲卫齐齐出现,“您进来太久,我等放心不下,特来支援。” 宴玦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抹了把嘴唇才回过头,音调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没事。” 他瞥了眼似笑非笑的重尘缨,沉声下令:“今日之事,多舌者死。” - 晨日再度临空,窄街人影渐重,烟火亦燃。 罕见穿了身红衫的公子心情极佳,嘴角不自觉勾起来,哼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走在老街中央,似乎还在回味早上枕边人亲赐的一个深吻。 重尘缨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勾了根墙缝里随手扯的狗尾巴草,晃晃悠悠,气定神闲。 踏水阁的名字取得惊天动地,实际却只是深巷里的小小茶楼,扎在俗人堆里,仗着花哨格调搬弄风雅。 这里燕雀聚集,又自认鸿鹄,出现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 可今日,重尘缨却没听见里边应该传来的吵嚷动静。他正对着紧闭的雕花木门,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 除冷潮过境的瑟瑟风声,四面皆死寂。 嘶——嘶嘶—— 地面某处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重尘缨低下头,发觉是一条紫色的蛇匍匐在自己脚边。 紧接着门内传来一声呐喊。 “重公子到——” 木门轰然打开。
第52章 喜欢能打的 “重公子到——” 是卡了口老痰一样的粗粝嘶鸣。 木门打开的瞬间,巨大的灵力冲击从缝隙里倾泻而出,席卷烈风,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冲面门。 鬓发被波涛扬起,重尘缨微微抬起眉毛,并未躲开,甚至在唇边勾起了个几不可见的笑。他视若无睹地径直往前走,在冲击临到眼前时,凝聚起了一层牢不可破的白色屏障。 挡在跟前,用内力生扛灵力,如同白色香灰反向点燃蓝色带黑的焰火,在瞬间尽数熄灭。 重尘缨没有丝毫停顿地踏过了门槛。 漩涡散尽,他在余波里看见了个浑身漆黑,面部长满鳞片的男人,目测是条黑蛇。 那黑蛇啧了一声,不怎么甘心地侧过身,露出了坐在他身后的蛇族之王,妖神蝰。 待黑蛇完全退开,视线再一外扩,全局入眼。 以蝰为中心,各色妖魔环伺而绕,蛇虫吸附于高阁梁柱,鹰鸟盘旋于矮桌木栏,齐齐看向重尘缨,死寂一片,冷目相逼。 这是被封印阻隔在域内的妖族......或许还有更多...... 重尘缨没被这阵势吓到,脸上笑意更甚。他盯着正前方那人血红色的眼睛,戏谑开口:“这算见面礼?” 蝰十指相触于面前,是副斯文又阴仄的笑:“重公子哪里的话,妖族一向实力为尊,不过好心替你立威罢了。” “是吗?”重尘缨不置可否,缓慢了语气,“既然如此......” 下一秒,暗红身影在瞬间从门口闪至黑蛇背后,木剑出鞘,仅顷刻间便从背后贯穿了心脏。 黑蛇蓦然一愣,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茫然低下头,只看见那沾染在半截剑刃上的鲜血渗进木质芯里,又在眨眼间浸透消失。 如同自己的生命。 裂帛声再此唱响,是长剑自血肉收回。轰得一声,尸身倒地。 死寂之中,只有重尘缨嬉笑轻佻的腔调:“礼尚往来。” “能理解吧?”又补了一句。 妖群迅速骚动了起来,刀剑出鞘的嘶鸣声四起,却无人上前。 妖神未明,谁敢擅动。 蝰依然噙着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朝重尘缨抬起手:“坐。” 重尘缨一挑眉毛,坐在了他正对面的位置。杯盏推来的瞬间,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他侧过视线,发现是山矾在给自己斟茶。 不仅如此,白蛇脱下了那件漆黑的斗篷,穿着一身素色锦衣,头发披散下来,矜贵又柔软,和女人一样清丽。 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 重尘缨把手掌盖在杯口,阻止了山矾倾倒茶水的动作。他敛着表情,听不出情绪:“妖神大人这是还没放弃?我应该说过我对他没兴趣。” 蝰不为所动,依然让山矾候在旁边:“重公子这是换口味了,漂亮的不喜欢?” 重尘缨掀起眼睛,无端就想起宴玦昨天打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 突如其来,明明挺疼,可那针扎的触感却刺刺挠挠地钻进心窝里,只要一想起来就叫人呼吸起伏,兴奋异常。 嘴角不自觉再度上扬,应得懒散:“是啊,我现在除了喜欢好看的,还喜欢能打的。” 蝰眼神微顿,似乎不怎么理解这话里的意思。“蛇族从不缺美人,只要不弄出人命,随你喜欢......”他仰起下巴,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要你是真的诚心归顺。” 重尘缨把手边的杯子倒扣在桌面,瓷壁磕碰间,忽得发出一声脆响,似乎比寻常的声音要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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