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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祝乘很敷衍。” “好啦好啦……” 到最后，祝乘也没有回答他为什么人类需要那么多感情。 伤心的时候会哭，开心的时候会笑，很小很小一件事都能牵动他们的情绪。 池听理解不了。 或许是因为他不太像一个人。 NPC和怪物是不需要感情的。 他们需要的只是指令，抹杀违规的人，在世界坍塌前回到休息空间，变成光球慢悠悠圆滚滚地等着下一次指令。 很无聊的生活，过于无聊了。 所以池听抓住了祝乘。 他见过这个NPC很多次，以不同的身份。 有时候是引导换命者前往指定地点的引路者，有时候是惩罚者，更多的时候，祝乘会当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池听不明白为什么祝乘能瞒过那些所谓的规则。 生出自我意识不久的人藏在角落，反应迟钝，理解力也差，祝乘都走到眼前了才抬头，眼底懵懂清澈，带了点茫然，还有几丝不明所以的期待。 祝乘往往只会看他一眼，便继续做好他惩罚者的工作。 他没有和池听说过一次话。 池听胸口发闷。 他听后来的祝乘讲这叫难过。 在不知道感情为何物，初生自我意识的池听当然不会理解“难过”是什么东西，但他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像大多数的NPC一样，池听被创造出来的任务只有一个，守好“换命”。 在感知到那点不属于既定程序的感情时，池听正被另一个换命者拉着逃跑。 他这次的身份是陪同者，隐藏真实身份跟在这些换命者身边，等待合适的时机将他们抹杀。 池听不喜欢这样。 那能怎么办呢？ 他想着，松开了面前换命者的手。 他的第一次情绪波动来源于一个陌生人。 那个人还是没能活着离开。 接到指令赶来清除bug的祝乘并没有注意到某个角落蹲着一个刚诞生自我意识的NPC。 他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离开，池听就这样慢半拍地看着他赶来，看着他离开。 重复了上千次。 第五千二百三十七次的时候，他拉住了祝乘，被祝乘甩开。 第七千八百九十九次的时候，他再次拉住祝乘，被祝乘带回了休息空间。 从漫长的回忆中缓过神来，祝乘已经睡着了。 呼吸平稳，搭在自己身后的那只手没有收回去，像是在担心他又像之前突然哭泣而没法及时给出安慰。 猫从门外溜了进来，轻轻跳上床，试探着挤到两个人被子中间。 黑暗里，祝小咪暂时选择与这个陌生的人类和解。 它凑过去，湿漉漉的鼻头蹭了蹭池听伸到被子外面的手。 凉凉的，软乎乎的，带有活力的小动物，是池听在“换命”时不曾见过的东西。 祝乘打算送他出去的前一天，他去找了席奕。 席奕让他也滚。 最后滚蛋的只有祝乘。 被白凌抓回来的时候，祝乘已经被他送了出去。 面对创造者的怒火，池听笑出了声。 一开始只是很小声地笑，接着，肩膀抖动，池听失态一般大笑，在笑破坏了规则的自己，也在嘲笑白凌，他的创造者。 送走祝乘很久后池听都还是恍惚的，一个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会下意识看向身边，一声“祝乘”还没喊出口，对上的是其他NPC空洞无神的双眼。 他别开了头。 他有点累，躲在空间里睡了很久。 再次醒来，一睁眼，他看见的是跟在胡峥身后的祝乘。 变得安静的，没那么爱捉弄人的祝乘。 他很难形容那时候的心情。 池听知道这是白凌搞的鬼，恼怒之余又藏着一点欣喜，忍不住想祝乘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 祝乘果然看见他了。 趁着胡峥哄骗其他新人的空隙，他向他走过来。 他最先问的是池听的名字。 池听有点难过，有点开心。 像第一次被祝乘带回去的那样，他看着祝乘，说我叫池听。 他现在可比祝乘高了。 丢失了记忆也没关系，是祝乘就好。 世界崩塌前，祝乘下意识看向他，池听还以为他们会想之前那样结伴着回到那个漆黑又不见天日的空间，依偎在一起幻想着未来。 但像之前那样，他将祝乘送走。 池听没想过能再见到祝乘。 可是他很开心。 分别十年的人再次出现，灌进他耳膜的是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心跳声。 他在那一刻同时拥有了喜悦和悲伤两种情绪。
第78章 往事 和人类斗的下场就是罐头被扣。 祝小咪是真生气了，一边凄惨地大叫一边用爪子挠沙发。 它的愤怒没有得到回应，人类在两个小时前离开了家。 工作日的游乐园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 “失策了。”拿着两张票的祝乘叹息，“该先带你去我学校看看。” 他说着，将手里买来的头饰戴在池听头上。 池听任他动作，等祝乘戴好好，他摸了摸头上多出来的两个角，没忍住问他：“这是什么？” “装饰品。” “每个人都有？” “不，想戴的人才会买。” 池听点点头：“我想给你戴。” 祝乘头上空空的，和他不一样。 祝乘忙着看附近好吃的餐厅，随口答应了一声便让池听自己去挑。 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头饰，热情招呼来往行人。 池听挑得很认真，祝乘选好餐厅过来他还在挑。 “选好了？”他看了一眼工作人员手上的可爱头饰。 池听拿起一个，仔细端详一阵后郑重其事地戴在了祝乘头上。 “就要这个。” 他拉起祝乘的手，语气亲昵自然：“先玩哪个？” 还没检票进园的时候他就听见了里面的尖叫声，抬头，过山车呼啸而过，猛地俯冲上天，停留在最高处又突然冲下。 这对一直生活在“换命”的池听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 “你想玩哪个？” 祝乘顺着池听上扬的视线看过去：“过山车？行啊，走吧。” 过山车排队的人也不少，等待的空隙祝乘打了个哈欠，无聊地数着前面的人头。 牵着他的那只手动了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 祝乘反扣回去。 两个人胆子都不小，倒是旁边的几个青年紧张得不行，工作人员检查设备的时候就闭着眼，全程尖叫声都没停过。 托他们的福，一趟下来祝乘没顾着体验高空冲刺的紧张感，全听几个人尖叫去了。 下来的时候几个人都还没缓过来，最高的那个嗷一嗓子就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抱着同伴摇。 “我打死你呜呜呜——” “都说了不玩不玩非得让我上去呜呜呜——” “妈妈呜呜呜——” 他的哭声实在很有特点，像打鸣的青蛙。 祝乘觉得新奇，一扭头对上池听那张嘴角抽搐的脸。 好巧不巧，池听恰巧也扭过了头。 二人甫一对视。 “噗。” “咳。” 憋笑实在是很痛苦，祝乘干脆不装了，扒着池听的肩膀笑得快要抽过去。 池听比他含蓄一点。 他没笑发抖。 笑够了，祝乘擦去眼角的泪花，池听看着，萦绕在心头多日的那股郁气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在笑，握着祝乘的那只手并未松开。 “接下来去哪？” “鬼屋。” “好。” 小孩拿着棉花糖尖声笑着从身边跑过去，祝乘的视线跟着他跑远，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鬼屋上。 “我记得我们第三次重逢是在古堡。” 冷不丁的一句，让池听有些疑惑，眉宇间都染上几分不解。 “当时，也是因为鬼屋。” 回忆到有趣的部分，祝乘无奈地笑笑：“岑珩吵着要去鬼屋玩，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对这些东西兴趣倒是不小。鬼屋不恐怖，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我被白凌拉进了‘换命’，然后……” “然后我就见到你了。” “是啊。”祝乘故作夸张地叹了好大一口气，“还有小楼，我当时还在奇怪，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同意和一个刚见面的人组队，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池听抿了下唇，解释道：“那次是……她自己要来。本来打算等你换命成功后，我再告诉他们，结果被楼菁发现了，她很久没见你，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祝乘逗他：“有多想。” “很想，比你恢复记忆之后想见我还想。” 两个人牵着手，晃晃悠悠地在园区里闲逛。 池听似乎格外喜欢同他肢体接触，无论是拥抱还是牵手。 两个人的手扣在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小摊。 “说起来，你之前还想让席奕出来，但是他拒绝了，为什么？” 祝乘停下脚步，买了个胸针别到池听衣服上。 “他不能出来。” 祝乘替他拍了拍揉皱的领口，不忘解释：“小楼是他带回来的，刚开始，小楼并没有意识，她和其他的NPC一样，只会依照指令完成任务。” 那是池听没来之前发生的事。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撞见楼菁后，席奕选择把人带回休息空间。 那个时候的祝乘依旧不着调，举着变回光球的楼菁把人抛高高玩，被赶来的席奕好一顿收拾。 捂着脑袋斯哈斯哈的祝乘看着帮楼菁拍灰的席奕，多嘴了一句：“你带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球回来干嘛？” “这就是你把她抛起来的理由？” “我这不是无聊嘛……要我说，你找个没去过的世界把人家放回去，一天到晚老是撞来撞去也不是办法。” 席奕扫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等等，你该不会想帮她产生意识吧？我靠牛逼啊哥们儿，这么大胆的想法你居然比我先提出来！” 后果是再次被席奕胖揍一顿。 池听听得忍俊不禁：“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多了个妹妹。” 不知道席奕做了什么，某天祝乘完成任务回来，看见的就是到他腰部的一个女孩子。 席奕撑着下巴看着人跑来跑去。 祝乘大惊：“你从哪儿偷来的？” “记性真差。”祝乘白他一眼，“这是楼菁，你俩之前明明见过。” 祝乘的脑子当场宕机。 新来的岑珩倒是无所畏惧，亲亲热热地和楼菁说话。 “不过你来了之后，楼菁就不是最小的了，她还挺高兴，以为自己能当姐姐了，结果你前两天压根就不搭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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