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雪桂想回头，但方宜烊力气好大，抱着他的力道又重了不少，像有什么压在了的背上，重量进而压迫心脏，他开始觉得心脏跳得有点难受。 也许是因为看不见也听不见方宜烊而感到不安，他又喊了一声：“方宜烊？” “嗯。” 他的声音好奇怪，很陌生的声音，洗雪桂确信自己并没有听过方宜烊这样的声音，尽管那只是很短促的发音。 没等他问，洗雪桂感觉自己肩头重了重，他以为只是方宜烊压了下来，直到几秒后有几滴轻飘飘的眼泪落到了他的颈边，他才错愕地意识到原来方宜烊沉默不语的时候，已经掉了很多的眼泪。
第31章 31.点赞 方宜烊哭了。 洗雪桂在表情呆住的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方宜烊的认识不全面，否则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方宜烊原来也会哭。 无坚不摧的方宜烊在他心里经历了两次的重塑，第一次是失业时他难得对他露出的迷茫，第二次就是现在。 原来方宜烊的眼泪也是烫的，也是像水一样的，他几乎从来不对自己展现过坏的情绪，于是他忘了哪怕一只老虎看起来霸气十足的，它的毛也是软的，有血有肉，虽然方宜烊不是老虎，是一只黑漆漆的羊，但不妨碍洗雪桂用这样的想法解读他。 所以洗雪桂停住了想要转过身的念头，把自己的肩头后背甚至所有怜爱的情绪都借给方宜烊，希望他不要再哭。 方宜烊对自己的眼泪感到无所适从，迷茫甚至还有隐约的害怕，因为陌生的情绪像吞噬自我的巨大野兽，他思维变得迟钝的同时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 方宜烊还没有学会说话时父母就因车祸离世，在升入初中之前，他一直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以为这样的平常会日复一日时，却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得知了奶奶的死讯，两年后爷爷思念成疾，也撒手人寰，从此他学着一个人生活。 因为他的家庭情况，通常会被重点关照，但他沉默的时候居多，不善于与他人交流，经常独来独往，在别人学校与宿舍两点一线的时候，他已经把兼职纳入他的日常，以维持被免除学费之后自己的生活开销。 有时候遇到好心的老板可以让他睡在休息后的店里，无须来回折腾，但通常情况是他靠着两条腿，走上一个多小时回到家里，收拾干净，在老旧灯泡的昏黄光线里做题。 他偶尔会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不过缺乏社交的人也缺乏出门的勇气，他庆幸他所住的出租屋没有阳台，窗户封死，厚重又密不透风，无法跳楼自杀，于是只能重复麻木地勉强劝自己活着。 方宜烊不觉得自己有病，因为这种压抑的情绪已经成为习惯，直到大学毕业他还清贷款，在下午光线最好的时候躺在拥有阳台与阳光的房间里，那一瞬间他摸到了自己无法止住的眼泪。 他并不是因为感觉到安稳，而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 方宜烊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如果死掉也挺没有意思，只能继续活着。 很早之前，他就认为他的眼泪是对痛苦的妥协与无力挣扎，但从没想到有一天它会来自于一种隐秘的幸福与心软。 方宜烊恍惚明白，自己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在期待着他失去了很久的家会在这个冬日降临，原来洗雪桂带来的不仅是陪伴与关切，还有他不知不觉中切断的与这个世界的连线。 到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对能够活着迎接未来已经庆幸多于害怕。 方宜烊哭完，心情已经平静很多，在洗脸的时候脑子清醒不少，想了一大堆事。 第一件事当然是表明自己也会和洗雪桂过一辈子的心思，毕竟他想不到任何理由他们会不过一辈子，也有理有据，他们相处大半年以来，几乎没吵过架，他们天生就适合在一起。 其次，尽管洗雪桂没有表露，但方宜烊觉得他或多或少都和自己一样，有分离焦虑症，难以想象连分开一天都会心不在焉的他要如何承受他们不永远在一起的后果。 当然，第二件事是赚钱，方宜烊对自己的副业懈怠已久，决定今天下午就捡起来。 他以前对钱持有一种有多少用多少，没有就算了的消极态度，但如果要长长久久，必定要对此有所规划。 他想东想西，洗雪桂在他旁边转来转去，在他眼里方宜烊已经脆弱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表情紧绷，好像随时做好准备，察觉到方宜烊要擦脸，立刻双手捧着毛巾奉上。 表情夸张到了可爱的地步，方宜烊笑了一下，接过他的毛巾。 “我没事。” 洗雪桂体贴地问：“方宜烊，你怎么会哭？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呢？” 他伸手摸摸方宜烊的后背，“但是我下周会通过考核，成为正式员工的，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赚钱呀。” 虽然洗雪桂的工资下个月十五号才发，但显然他已经在心里默默扛起了支撑这个家的责任。 “嗯。知道了。”方宜烊适应良好地接受了他的安慰，洗干净脸上的眼泪的时候，洗雪桂表示要帮他去把毛巾挂起来。 方宜烊拉住他，眼神在他脸上停顿几秒，低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轻声说：“宝宝，我们过一辈子。” 他声音很平静，不像说出了什么牵制一生的承诺，反而是对这样的一辈子的话习以为常，好像就该这么自然，洗雪桂没反应过来，他要反应的东西太多了，方宜烊又喊了他宝宝，且方宜烊说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洗雪桂觉得脸痒痒的，得到迟到的回复也很开心，同时有点不满意：“难道你不想和我过一辈子吗？” 洗雪桂不知道换作别人，把一生与另一个人绑定必定要经过深思熟虑甚至面对汹涌难止的害怕，他不会纠结，有犹豫不说出口的时候，只是担心伤害到方宜烊，但在一辈子这种事，他坦坦荡荡，并不害怕方宜烊会吃亏，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方宜烊和他一样，对于这件事一定是肯定的态度。 看他微微垂下的嘴角，方宜烊没有犹豫地回答：“我当然是想的。” 他对于表达某些想要的东西还很生疏，在过去鲜少这样的机会，但对洗雪桂总可以坦诚一点，所以他弯了弯腰，很抱歉地看着他，解释：“对不起。” “我只是有点不太好意思。”方宜烊摸了摸他的头，“你肯定看得出来，我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洗雪桂被他摸得舒服了，晃了晃脑袋，不太确定地说：“我真的知道？” 不过对上方宜烊的眼睛，他又笑了笑，很快与方宜烊和好，“算了，没关系。” 洗雪桂困了，准备睡个午觉继续抱佛脚，他定了闹钟，方宜烊坐在电脑桌前画稿，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实在撑不住了，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方宜烊，待会闹钟响了你会叫我吗？” 方宜烊转头看他，还没有回答会，看见洗雪桂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画稿的中途，洗雪桂闹钟响了五次，被洗雪桂摁掉了，方宜烊摘掉耳机试图喊他，洗雪桂睡得很香，被他摸耳朵掐脸都毫无反应。 方宜烊看了看窗外的天，冬天天黑得早，又是阴天，再睡半个小时屋内就一点光都没有了，方宜烊想了想，又喊了他一次，洗雪桂才嗯哼了几声，拨开了他的手，似乎是嫌他妨碍他睡觉了。 方宜烊笑了一声，拿过手机对着洗雪桂的脸录了一分多钟，其间他喊了十三声洗雪桂起床了，被洗雪桂无视，又捏他的脸，问真的不起床吗？ 把证据保存好，方宜烊安心等洗雪桂自然醒。 洗雪桂醒过来的时候方宜烊去厨房做饭了，刚切了一根黄瓜，听见卧室传来巨响，几秒后洗雪桂顶着鸡窝头冲出卧室，“天哪，五点半了。” “方宜烊，你叫我了么？” 方宜烊点了点头。 洗雪桂撇着嘴，“好吧。” 还以为洗雪桂会有起床气，结果是没有的，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悲伤，不仅是悲伤临时抱佛脚的时间变少了，更是悲伤明天又要上班了。 方宜烊劝这只过度悲伤的鬼吃完饭，又陪他看了一遍笔记。 事实上完全不需要忧虑，洗雪桂已经看过很多遍笔记，他背得滚瓜烂熟，不过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考试，考核前一晚他忧虑得差点睡不着，最后是方宜烊陪他数羊，把人哄睡了。 洗雪桂在周二迎来考核，方宜烊起了个早，送他去店里，把车停在门口，让他加油，车留在了原地，方便洗雪桂晚上下班骑车回家。 洗雪桂对骑车回家已经很熟练，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十分严肃，有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固执。 方宜烊笑了一声，看周围没人，亲了他一下，帮他捋了捋衣服下摆，“去吧。” 洗雪桂走上阶梯，背着他的斜挎包，三步两回头，最后问：“方宜烊，我会在家等你回来吗？” 方宜烊一愣，都分不清楚他是说今晚会在家等他回来，还是想撒娇让他下班后早点回来。 洗雪桂好像也从紧张状态回过神来，差点咬到舌头，纠正：“方宜烊，我会在家等你回来的。” 方宜烊挥了挥手，“加油。今晚我会早点回家。” 方宜烊不太清楚洗雪桂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下午，因为他收起手机准备工作时还没有等到洗雪桂的信息。 他请了假，只上一半时长的班，到七点半的时候他准备换班，在休息间时有同事提醒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方宜烊拿过来一看，洗雪桂给自己打了十几个电话，从十几分钟前一直拨打，他的心跳得很快，不安地接起电话，听见对面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方宜烊！” 洗雪桂反常的语气让他猜不出什么情况，他晃神的时候在想如果真的不通过，他要怎么哄哄他，虽然洗雪桂很好哄，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工作面临失败的结果。 “你有空吗？” 方宜烊解下工作围裙，说：“请了假，准备下班了。” 洗雪桂呼了口气，有点难为情地说：“那能不能请你帮忙朋友圈点个赞呢！” 旁边有一道声音穿插进来：“集够二十个赞才能走啊，你这才几个赞，走什么走。” “现在知道丢脸了？你要是脸丢了，我看你往哪哭去，以后还敢不戴头盔吗？！好了，集够赞的，可以走了。” 声音近了一点，“小弟弟，你还没集够赞呢？” 洗雪桂慌慌张张地说：“够了够了的，我让方宜烊帮我点呢，就差一个了。” 方宜烊打开微信，发现半个小时前洗雪桂发了人生中第一条朋友圈：“今日下午在富西路本人没有佩戴头盔行驶电动车，经过教育，本人已经知错，以后将自觉佩戴头盔，坚决不违反交规。”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4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