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走廊更加幽暗,也许潜藏更深的危险,可为了安全起见,只能绕到另一边,踏上靠近公寓楼出口的楼梯更容易惊动红雨衣。 沈寂无声向后退,瞪大双眼盯着连接出口的通道,那抹光亮在长时间的瞪视后变得扭曲拉长,可沈寂不敢眨眼,不敢快也不敢慢,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眼球酸涩,眼皮打颤,沈寂已经快要抵挡不住眨眼的冲动,所幸手指在这时摸到门把。 他推开门,动作轻到极致,撤身退到门内前,望向走廊另一端最后一眼,空空如也。 他如临大敌地按上门,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心中那股危机感比之前更加强烈,迫使他立刻现在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沈寂丝毫不敢懈怠,抬脚迈上台阶,起初他还注意着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可当他爬到二楼转角听到安全门被猛地撞开后,所有顾虑灰飞烟灭,脑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快逃!不然会被抓住!!! 身后是去而复返的杀人犯! 大步迈过台阶,冲出安全门,狂奔向家的沈寂抓起口袋里的钥匙,一股气插入锁眼开门关门,两道门框撞击声同时响起! 一面是争分夺秒关上的门。 一面是不管不顾撞开的安全门。 暴力的角逐还未展开,便已经落下帷幕,屋内屋外又恢复死寂般的沉静。 沈寂跌坐地上,身体因瞬间的爆发力沁出一身冷汗,他连大口呼吸都压抑,仰头望着无限拔大的房门,生怕下一刻杀人犯破门而入。 掌心接触到冰凉的地板,凉意顺着指尖钻进四肢百骸,唤回他丢失的理智,还有被逃生意志压制的恐惧。 或许杀人犯在楼梯间听见了他的推门声,或许杀人犯在踏出安全门时发觉了他的存在,或许他鬼使神差的那一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那个杀人犯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佯装离开,耐心等到他退至楼梯间,满心以为安全无忧时,突然出现,一击必杀。 何其狡猾,简直残忍! 回想起今晚的惊心动魄,但凡其中任何一个步骤出错,哪怕心存侥幸,一念之差就是一条命的代价。 只要一想到他离那个杀人犯最近的距离不过短短相隔几步,沈寂不由得产生一股后怕,还有那件红雨衣,会是巧合吗? 为什么杀人犯同样穿着红雨衣?为什么……杀人犯出现在现实里? 沈寂的心骤然沉下去,「杀人犯」这三个字,重重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将携带着不可磨灭的力量,成为他心中禁忌般的存在。
第3章 门外偷听 从天黑坐到天亮,一夜无眠。 强撑着爬起来喝光一杯水,沈寂晕倒在客厅里,终于可以放心睡过去。 一觉光怪陆离,浑身湿淋淋的沈寂,又梦到了那串敲门声。 ——咚咚咚。 锲而不舍的敲门声,仿佛以梦境为踏板,想要叩开他的心房。 梦中的沈寂毫不慌张,只有满脸的不耐,“他”腾出手,看向旁观落泪的沈寂,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些什么,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沈寂下意识地问:“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说:“咚咚咚。”脸上是面无表情的死态。 沈寂猛然惊醒,耳边传来大力的拍门声,似乎随时要闯进来。 紧随拍门声一起回归耳内的,还有一切杂音,喧嚣得像是在经历上辈子。 沈寂顾不上多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听到了门外有人喊警察两个字,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房门打开,面红耳赤准备破门的年轻警察,在沈寂探究的注视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默默退回中年警察身后。 沈寂垂下视线,默不作声。 中年警察面不改色道:“警察,照例问询。姓名?” “沈寂。” “年龄?” “……记不清了。” “职业?” “无业。” “听邻居说,你是位小说家?” 沈寂眼睫一颤,“算是。” “昨天晚上在哪里?” “家。” 中年警察扫过他脏兮兮的手脚,没戳穿,继续下一个问题:“最后一次见房东是什么时候?” 沈寂回想无果,轻轻摇了下头。 “他死了。”中年警察忽然道。 沈寂倏地抬头,又迅速避开视线,掌心的痒意不合时宜地出现,他沙哑声音问了句:“怎么死的?” “目前死者死亡尚存在疑点,不方便透露。” 沈寂道:“我可以看看你们的证件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中年警察率先出示证件,年轻警察随后,看出沈寂的紧张,中年警察出言安抚:“不要害怕,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问询,以后也许还会有需要的地方,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 沈寂放下心来,点头答应,随即又觉得这颗心放得太早了,即便对面两个警察不是杀人犯假扮的,可公寓楼里终究出了一个杀人犯,已经不再安全。 他到底没有把昨晚外出回来碰到杀人犯的事情如实告知。 公式化的问询结束,两位警察走远以后,年轻警察忍不住开口:“师父,那个人明显没说真……” 中年警察打断他:“先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不要急,每个人都有秘密。” “您怀疑那个邻居……唯一继承人……也是,房东死了,房子……” 离得太远,后面的话,沈寂听不清了,他关紧房门,大脑一刻不停运转起来,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他们口中那位邻居的存在。 警察一语道破他小说家的身份,就是听邻居提起,而昨天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临走前还称呼他为老师,「老师」这个称呼太过广泛,沈寂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种敬称,而非被赋予别的目的。 掌心的钝痛后知后觉在叫嚣,指甲无意识掐进肉里,沈寂摊开双手,看着伤口裂开之后,血液与泥土渗透的纹路,眼中只有漠然。 昨天包裹的纱布早已不翼而飞,他迈着沉甸甸的步伐离开郊外,有些东西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不论今后要背负上怎样的代价,至少,再无后顾之忧。 沈寂洗了个澡,饿得眼前一阵发晕,吃过一点东西才好些,坐在写字台前,脑中不期然又想起那件红雨衣。 他正在构思的故事中,杀人犯就是穿着一件红雨衣。 看着洋洋洒洒的稿纸,沈寂经过漫长的心理挣扎,终于还是提起了笔。比起杀人犯脱离故事,他更愿意相信巧合。 如今,不管是长着男友的脸的邻居,还是身穿红雨衣的杀人犯,沈寂必须相信这一切是巧合,否则他无法说服自己。 沉浸故事中忘记时间,掌心针扎般的痛感将沈寂拉回现实,草稿上笔迹狂野潦乱,从指缝流下的血液滴在纸张上,洇出一小片深褐色的污渍。 沈寂拆开纱布,发现已经化脓,破裂的伤口流出浓黄色的秽物,率先污染纱布,而后血液横贯掌心流出。 不小心划破手掌以后,沈寂没当回事,只等它自己痊愈,如今伤势恶化,也算自食其果。 起身洗去凝固的污渍,稿纸上的血迹却无法清理,稿纸的存在是为了书写故事,可字体躺在其中,被牢牢禁锢。那么人物呢,人物也会被牢牢禁锢吗? 沈寂在一个抽屉里找到医药箱,却发现里面只有空瓶子,可他根本没有使用的动机和记忆,所以是谁动用了药瓶? 明明在自己的家中,沈寂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好像误入了某种野兽的巢穴,黑暗中一直有双眼睛在窥视他。 原本的安全屋变成恐怖巢穴,沈寂的第一反应是离开,然而拉开房门的瞬间,更大的恐怖直面而来。 男友的脸挡住他全部出路,那么近的距离,仿佛之前一直贴在门外偷听,还来不及后退一样。 沈寂被吓得后退一步,更大力捏紧门把,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进来。 他盯着对方的脸,试图找到与记忆中有出入的地方,那样就可以证明此人并非男友死而复生。然而失败了,那张脸与记忆中一模一样,连身上穿的黑色长领上衣都与男友如出一辙。 视线滑下下颌,在即将落入被领口覆盖的脖颈时,对方开口了:“老师,好久不见。” 沈寂微微皱眉,得以顺理成章移开视线,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说。距离对方站在相同的位置,自称为刚搬来的邻居,才过去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深思对方的行为显然不明智,沈寂发出质问:“你在干什么?” 邻居露出笑容,举起手中的托盘,那笑容在沈寂看来虚伪至极,“我来给老师送药,老师的手掌受伤了,今天有好一点吗?” 他的脸配上他的笑,沈寂能想到的只有无害,然后发觉他竟意外的年轻,一点也不像那个诡计多端的杀人犯。 是了,从警察离开之后,沈寂就开始怀疑他了。
第4章 我会成为老师的共犯 沈寂心中惴惴不安,猜不准对方是来试探,还是表达邻里间的友好之情。 如果对方是红雨衣,昨夜沈寂逃进三楼,哪怕红雨衣没看见他进了哪扇门,但身为邻居却心知肚明,居住在三楼的只有沈寂和这个刚搬来的邻居。 如果对方不是,为什么又藏在门外偷听? 沈寂还是更倾向于前者,对方带着试探的目的而来。 担心心中所想被一眼看破,沈寂垂下眼,生硬拒绝:“不用,好多了。” “……为什么害怕我?”恐惧被一语道破。 为什么?明明避开对视?明明低下了头颅,垂下了眼睛,为什么仍会被一眼勘破?! 沈寂不知所措,下意识否认:“没,我没有……” “因为上午那两个警察吗?” 沈寂愕然抬头。 邻居面无表情,半垂着眼,仿佛在看一只蚂蚁,眼底是对所有生物漠不关心的本质。 沈寂觉得这个眼神特别熟悉。 可他没能完全想起来,邻居已经换上微笑的面具,“不瞒老师,昨夜死去的房东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作为他遗产的继承人,我被怀疑情有可原,今天一整天都在警局,之所以会好好配合,也是为了摆脱嫌疑,不过,相信老师很快就会看到真相的。” “你做了什么?”沈寂脱口而出。 那张令人生厌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完全没有被怀疑的愤怒,“老师的手受伤了,我来给老师送药。” 这是明目张胆的警告。 他昨夜撞见了红雨衣,红雨衣又何尝不是撞见了深夜回归的他?双方都没有真正看到彼此的秘密,但双方又互为牵制,把柄已然交付对方的手中。 无奈之下,沈寂做出让步,拿走了托盘上的一个药瓶。 邻居叹道:“真任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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