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正是沈甜一行人。因着要按身形易容,闻人归峭领了身形最高大的吕宗主吕威远,冷枪本和他身形相近,但他不耐烦演戏,因此和怀星一齐做了护卫;华澈主动领了女侍的位置,剩一个吕宗主常年带在身边的玉面魁。 鬼怜很大意见:“什么?我扮玉面魁那个死断袖?” 沈甜:“就你个头合适,没办法。” 鬼怜大怒:“不如杀了我!” 沈甜拿出一条肚兜。 鬼怜小怒:“肚兜也要穿?!” 华澈:“以防万一啊!” 鬼怜扭头:“算了,我还是做断袖吧。” 沈甜把肚兜一甩,拎着衣裙箬笠到屏风后面去了。 不错,站在“吕威远”另一边的窈窕女子就是男扮女装的沈甜。令谦言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截下了吕威远一行人,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跟在吕威远身边的白衣箬笠女子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她很是高大,只得将就着扮了。 时间紧迫,令府上能借他们易容的不多,吕威远的人皮面具还是鸦衔剑所供。看到人皮面具时,沈甜的神色有些古怪,但最终也不置一词。 玉面魁喜好装扮,衣裳要华贵,倒是可以借令谦言的衣物,但穿起来要露肩敞胸。为此鬼怜发了好一通牢骚,最终因为他身上伤疤多,展现的效果和“风情万种”够不上一点儿,反倒像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狂,因此得以蔽体。 鬼怜被华澈按着往脸上擦粉,遮去他脸上的刺青:“我还得谢谢你们呗。” 华澈:“哎哟,这小脸蛋,姐姐摸摸……” 鬼怜:“别摸了,你相好在瞪我。” 华澈扭头:“不许威胁鬼怜弟弟!” 冷枪不屑:“谁威胁了。” 沈甜:“华澈!这是啥?” 华澈又屁颠颠过去:“束腰,你别动我来弄!沈甜你这腰,我的天……我摸摸好吗?好的。” 沈甜:“师叔你连我都瞪啊!别吃飞醋了我是真不会弄!华澈你别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 闻人蹲在一边往脸上贴人皮面具,鬼怜看不下去,把他拽过来:“猪啊!这都不会弄?” 闻人感受着轻薄的人皮面具覆上自己的脸:“谢谢你。” 鬼怜熄火了。 令谦言大概是去给他们善后,只派人送来了衣服和重要信物,没能再见上面。 为了扮出女子的身姿,沈甜穿着束腰,挂着特制的假胸,又要模仿女子的走路姿势,浑身都难受,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透过轻纱打量上船的船客,便见罐儿也位列其中。她皱着脸,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都穿着问世那胭脂色的校服。 沈甜还欲再看,但众人已经开始上船,其中一个经过他们面前时,他险些叫了出声——这不就是下午才见过的三尺雪?! 三尺雪依然戴着面具与箬笠,只是将纱撩上斗笠,否则沈甜也不能一眼看到那标志性的脸谱面具。 此时周围安静得诡异,只有轻轻翻涌的海浪声不断。沈甜也只得暂且按下心中惊疑,和其他人一齐上了船。 最后一个人刚站定,无名狂风骤然而起。船帆声响猎猎,奇特的是,这狂风只是从船帆处经过,他们连头发丝都没乱。 “好奇怪的风!” 罐儿道。她声音明艳又响亮,打破了这片压抑的沉默。听了这句话,一个高瘦少年冷笑一声,很是不屑的模样,被身后的女人在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罐儿却没有因此放过他,横眉道:“你什么意思?” 少年捂着后脑勺,却是不说话了,躲到女人身后去。女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对罐儿微微一笑:“女侠,小徒无心冒犯,还望海涵。” 罐儿脆声道:“姐姐,你是漂亮又谦逊,怎么找的徒弟是这德行?” 她身旁的问世弟子拉了一下,低声道:“差不多得了。” 他刚说完,就被另一个弟子踢了一脚,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再对小师妹说这没种的话!” 沈甜将闹剧尽收眼底,心中着急。罐儿性情爽直,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毕竟他们现在在永夜岛的船上,不依不挠下去,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但他此时不好出面,焦头烂额之际,闻人忽然道:“好一手‘风水自兴’。”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放眼江湖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若要论最有威望的,还是闻人所冒名顶替的吕宗主吕威远。玉面魁虽也是响当当的高手,但要登永夜岛的船还远远不够格。因此,闻人一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但这一看,那个女人就猛然变了脸色——沈甜也变了脸色——只因为他们都发现了一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沈甜竟然和这个女人撞衫了。 这身衣服是令府里拿出来的绿水芙蓉衣,据说是今夏最新的款式,统共也只出了两件,一件叫令府拿了,本来预备送人,令谦言大方地让人拿了来应急,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尴尬的情况。 她脸上娇美的笑收了起来,冷冷地瞪着沈甜。 华澈小声:“啊哦。” 女人瞪她一眼,华澈吓得往冷枪身后躲,冷枪若无其事地挡住她,那女人就继续瞪着沈甜。其实被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样看着,没有男人会恼怒的。沈甜很想说些好话哄哄这位美人,但来时他们就已商量好,由于沈甜所扮的白衣女子身份不明,沈甜行动求稳为上,一个蒙面的孤傲女子不开口说话,也不会有什么怪异。 但弊端也在此时显现。其它船客好整以暇地瞧着,但女人只是冷笑一声:“东施效颦。” 沈甜没反应,甚至想说一声对。 见没有后续,另一个女子站了出来,颇有兴致地接了闻人的话:“刚刚那就是风水自兴?听说练就这门功法便能呼风唤雨,大成者甚至能召雨数年不歇。” “但这不是秘法么?听说失传已久。”有人道。 众人听了,心中各有计较。失传已久的秘法,竟然在永夜岛手下人手里再现,还只是用来扬帆? “是秘法,不过失传?”高瘦少年插嘴道,“三年前——” 他忽然瞪大双眼,两只眼珠暴凸,脸上瞬时间布满紫色血管,皮肤通红,让人几乎以为他要顷刻暴毙。罐儿被他得到情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 他“嗬”“嗬”干喊两声,忽然重重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骇人的变化终于慢慢收回。他浑身发软,眼看要跪倒在地,却又撑着膝盖在原地站稳了,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他两条腿都快抖出了残影,方才还维护他的女人却只是冷冷看着他。 他低着头,脸上的汗水滴滴答答打在脚下甲板:“师父,徒儿知错。” 女人道:“错在哪儿?” “逞强好胜,不知收敛。”他的膝盖压得更低,已经快支撑不住,额前的发丝全湿了,“但凭师父责罚。” 女人颔首,对众人微笑道:“诸位见笑,小女子先失陪了。” 她轻移莲步,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衣衫飘动时都仿佛带有美妙芳香。然而,在她身后,那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少年却十分惨烈地哀嚎一声,趴在地上,四肢并用地跟在她身后,竟就这样爬行着跟了上去。他看起来那么痛苦,动作那么诡异,爬起来却十分迅速,像是被人拿着鞭子在身后驱赶一般,没几下就和女人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一幕,没有人继续说话了,罐儿脸色煞白,仿佛马上就要吐出来。 接引人面不改色,依然微笑道:“各位贵客,车马劳顿,不如早些歇息吧。”
第17章 内人
上船之前,几人便约好在沈甜房间集合。沈甜想到方才那一出,左思右想还是不太放心,趁众人还没来齐前,先出去寻罐儿。 他刚走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所深深地震撼——并不是他看见了什么,而是他什么也看不到。今夜无月,夜里的海是一片极致的黑暗,船上的灯光显得尤其孱弱,勉强照亮沈甜脚下甲板;而甲板以外,仿佛有一线屏障将船与海泾渭分明地切割,夜海有如一口择人而噬的深渊。 面对这样的奇景,沈甜油然而生一种磅礴的敬畏。沈家村的人们常说“欺山莫欺水”,这句箴言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而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字字都饱含多少前人血泪。 沈甜本思虑重重,被这夜海震慑,倒是心境一清,行事更加谨慎冷静。 沈甜听了一会儿脚步声,如他所想,船上果然有水手巡逻,这些水手如同幽灵一般在船上穿行,不发出一点声响,都有武功在身。 恐怕这些水手表面上是在维护船只的运行,实际上是在监视他们这些“贵客”。而陌生的海船上,又是暗夜里,要想逃过他们的眼线不是易事。 沈甜眼珠一转,却是不再隐匿气息,拾步走出黑暗。 他刚动弹,就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自黑暗中隐秘地投过来。即使沈甜早有准备,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这些水手的眼神不像在看活人,更像是屠夫看到了偷跑的牲畜。 但沈甜深知,越是这样情形,就越不能露怯。他秀眉轻蹙,甩袖往视线其中一处打出气力。 黑暗中传来躲避时踉跄的脚步声。沈甜抬手将鬓发捋至耳后,在油灯柔和的光线下,将他白腻如玉的耳尖与乌发衬托分明。 这一击饱含被窥视的不悦。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顿时收敛,沈甜心中却是暗叹,早知拉上谁一道,现下他独自出来游荡,反而显得可疑。 他们的房间安排很分散,罐儿的房间在船的另一头,沈甜不得不穿越大半船身过去。 人长时间处在黑暗里,会不断放大所能听到的声音。然而在海上,海浪声不断,风声像是女人的尖叫,听不到人生活的声音,会让内心滋生焦虑与恐惧。沈甜紧盯着前路,将体内翻涌的血液一压再压,平缓心跳,默念“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可惜,可惜啦!” 舱室内灯火通明,盛在冰鉴里的果肉散着清甜香气。捧着酒杯大笑的,正是一个魁梧的女子。她叹道:“可惜啊!老王出了事儿,不然我还想看看他手上那批货呢。” “他能弄来什么好东西?”另一个男人不屑道,“连册上的东西都要搜罗一年,他要是来,我还嫌他的寒酸气脏了这宝船!” “话也不是这么说,除了财力,没准那位还看上他别的呢?” 几道笑声传出来,又有人道:“也不知道这吕四万最近是怎么回事儿,懒得很,现在也不过来。” 魁梧女人惊讶道:“噢哟,你还没听说?他可是另择良枝了。” “哈哈,是吗?” 众人视线都暧昧不明地看向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黑衣人。他应该是在场穿得最低调朴素的人,浑身上下,就连脖子都被高领衣物遮掩,没有多余的花样;紫色的脸谱面具将他面容挡得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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