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甜按照沈甜的话,把取出来的愿母像从神龛取出来放到石室外。在这段时间里,沈甜已经把墙上的一些符纸都揪了下来,等萧甜回来,又让他用剑斩断墙上的白绳和香,还有许多更精细的功夫不提。 阵法被破坏,但要等效力消失还有一段时间。“华澈”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显灵阵的中央。 沈甜又尝试和她对话,但始终石沉大海。他只好把视线转向神龛周围的零碎——和姜屿家一模一样的神龛已经让他很在意,他想要找到更多东西。 画废的符纸、干枯如纸的花草、木杯……还有一本书。 沈甜拿起来,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书,而是一本类似日记的东西。封皮角落用针线绣了一个“屿”字,看起来已经有很多年头了,竟然还能保存下来。 姜屿的日记? 【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这一切一定是愿母的指示,否则我偷到的怎么刚好是金蝉术?可我失败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我又杀了一个女孩。】 【比阿姊那次更失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没露面,让车夫送她去了万寒峰。杀了师父的得意门生,我已无颜面对师门。我无法回头了。】 【三年过去了,我才知道,我手中这个原来是用来欺骗窃贼的赝本!可恨!可恨!!还好,还好,愿母听见了我的祈祷和苦痛,让我遇到了蝉。这一次一定会成功。】 【多杀了一个人,但一切都值得,守灵草果然有用!】 【又失败了?!凭什么她可以,阿姊不行?!失败!失败!失败!】 后面的字迹愈加狂乱,都只写着“失败”,最后已经被墨水晕染得不成形,看得出来,日记的主人已经陷入了疯狂。 萧甜道:“金蝉术,取自‘金蝉脱壳’之意么?” 沈甜:“不错。这曾经是生道的秘术,后因违背天道伦常而封禁了,后来又落到了佘行天手里。这门术法能进行夺舍,像这本日记里所说的,替他人进行换魂夺舍……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时,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沈甜转身看向“华澈”。 “华澈”:【“我”在闻人远座下学习吗?】 “……是啊。” 【真厉害……希望她幸福……】 显灵阵中央的灵魂逐渐透明,烟雾一般消散了。 沈甜:“……” 萧甜:“你只是给了她解脱。” 沈甜:“但这真的太奇怪了……为什么华澈的灵魂,或者说小时候的华澈的灵魂,会被困在这里?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灵魂?” 萧甜道:“也许,其实只有一个?” 沈甜看向他:“什么意思?” 萧甜道:“既然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灵魂,如果我们刚刚见到的是真的华澈,那么现在的华澈就不是真正的华澈。” 沈甜思索片刻,忽然浑身发冷,悚然看向萧甜:“你是说……换魂?” 萧甜摊手,表示只是猜测。 沈甜起身道:“还有这个愿母,还有这个神龛……我总觉得,这一切和姜屿脱不开干系。但如果这些都来自姜屿,他骗我们到这里,难道也是为了换魂?” 萧甜道:“他想骗的只是华澈。” 沈甜道:“是,从前都是华澈一个人去看他,今年我们是……但华澈与他相识多年,也不吝啬钱财,他换了一次魂,为什么想要再换一次,还只逮着华澈薅?” 萧甜:“会不会和他的妻子有关?” 沈甜:“但日记说的是‘阿姊’,应该是日记主人的姐姐才对……” 他们突然齐齐噤声——这一次沈甜也听见了,是脚步声! 但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收敛,现在突然安静,对面似乎也发现了异样,同样停了下来。 难道是姜屿? 沈甜心中骤然腾起愤怒的火焰。若非萧甜有阴阳眼,恐怕就算他在这魔窟里转了一圈,也发现不了其中算计,这个“华澈”更是可能被永远困在聚灵阵中。 但对方显然对此没有顾虑,很快就沉不住气,一记掌风袭来,刀剑破空,琵琶声腾起,四面八方围来。 沈甜心中立时有了计较,退至萧甜身后。萧甜抽出拂尘,迎势而上。 他们武功平平,却因琵琶助力而如鱼得水,以其构成主心骨,将萧甜包围,进退配合得宜,萧甜没有打算伤人,只踩着琵琶节奏躲开攻击,竟几乎与他们攻势融为一体,双方一时僵持。 直到一声几乎穿透众人天灵盖的的凤鸣声响起。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看戏的沈甜,他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唢呐。 萧甜:“……”他一直天真地认为那是沈甜带着做装饰的。 琵琶女:“……”这不是耍流氓吗? 琵琶声渐促,寸步不让;唢呐更是声势浩大,步步紧逼。声浪在在山洞中不断徘徊,简直群魔乱舞,仿佛将他们盖在大钟之下狂敲。 沈甜却发现萧甜动作有些奇怪,往日在君子舍练武,萧甜常常以迅捷为上,方才出手也是这样势头,此时却是忽然定在了一处,仿佛身后画了个圈不能踏入,因此稍显吃力。 只是对面也没有因此占着便宜,被唢呐和不甘示弱的琵琶搅得头重脚轻,齐齐怒道:“停!” 乐器声停下,对面几人没有琵琶助力,破绽频出,渐渐落于下风。许是想要振奋士气,持剑之人大喝一声:“妖怪,受死!” 沈甜雷霆小怒:“说谁妖怪?揍他。” 萧甜:“好。” 拂尘打在说这话的剑客脸上,好像一个大耳光,把他抽得痛哼一声,拂尘又是一招“蛇探头”,卷过他手中长剑甩飞。出了一个缺口,又无乐阵相助,他们的阵型便乱了,倒地声亦接二连三。 沈甜举着火折子上前,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地上的是几个年轻人,瞧着和鬼怜差不多年纪,都哎哟哎哟叫疼,他们也看清了沈、萧二人的模样,方才也未下死手,显然不是恶徒。 萧甜转身捡起了什么东西,沈甜一眼就认出来,是罐儿之前最喜欢的陀螺。沈甜想到刚刚难怪萧甜一改攻势,化攻为守,应该是动作间陀螺掉了出来,怕踩坏了。 他心情更好,懒得跟这几个毛头小子计较。其中一个少年扑到沈甜脚下,铿锵有力道:“前辈饶命!” 他差点扑到沈甜鞋面上,沈甜被他吓得后撤一步,扑哧笑道:“认怂倒是快,叫我不好开口教训了。行了,都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做什么的?老实交代。” 萧甜拿拂尘把少年当灰尘般从沈甜鞋前赶开,少年能屈能伸地跪远了:“回前辈!在下梁鸿羽,是万寒峰外门弟子。这几位也都是各派外出游历的弟子,我们误入此地,不想迷了路,已经徘徊不知几日了。” 沈甜听了有些生气:“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敢闯进来?刚刚在不知敌手底细时就贸然动手,你们当自己有几条命?” 几个少年侠客讷讷,萧甜第一次见他训人,也跟着这群少侠噤声,心想还挺凶,以后得听点话。 梁鸿羽硬着头皮继续道:“前辈说的是,小辈都知错了,吃到了教训。还请前辈再听我们一句不情之请!” “你说。” “我们的朋友误触了机关,被困在此处阵法之中,还请前辈搭救!” 沈甜一激灵:“什么?!快带我去!” 梁鸿羽一行人忙不迭给沈甜带路,路上给他解释:“此处每个阵法机关都有灵异镇守,不除去它们,即使解开机关也无用。我们遍寻无果,刚刚才将前辈错认。” 沈甜若有所思,不语。 前方似有光亮,梁鸿羽急道:“前辈,就是那处!火光明亮,即阵法启动,还请您小心!” 沈甜转头看向萧甜:“有东西吗?” 萧甜道:“有野兽喘息,不止一道。” 沈甜应了一声,掐手算算:“机关在下面?” “是,他就是在这里被拖了下去。” “这里阵法倒是松动,但关的东西很凶,因为你们朋友在下面压着,它们才愿意呆在下面。等把人放出来,那些东西也得出来,还不知道会不会主动伤人,你们做好准备。” 少年们面色凝重地点头。 沈甜抽出萧甜的拂尘,问道:“你们谁有墨?朱砂也行。” 一个穿着生道校服的少年冲了上来:“我有。” “在下杨之桦。”杨之桦递上来朱砂,“这朱砂是飞过水的,前辈请用。” “你是生道弟子?”沈甜接过来,听着声音耳熟,顺口问道。他一开口,杨之桦便抬头,在火光映照下,忽然看清了沈甜的脸,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沈、沈……” 沈甜没想到他这时候突然又认出自己了,忙狂给他使眼色,杨之桦又将冷气吐出来,生硬地改口:“什~么——?” 这一句话千回百转,梁鸿羽无语道:“杨之桦,你阴阳怪气什么?前辈问你是不是生道弟子。” “我是,我是。”杨之桦有苦说不出,憋得脸都红了,退到伙伴身边去。 萧甜看沈甜要亲自上阵,上前道:“师父,不如我来。” 沈甜摇头:“我来吧,万一有什么意外还得靠你。” 萧甜只得退到旁边。沈甜用拂尘蘸上朱砂。拂尘作笔不太好用,但沈甜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天圆地方……” 朱墨在石地上滑开血色痕迹,火焰摇曳,似有金光浮动。 律令九章。 沈甜的食指上的纱布漫开一点红,但他的手依然很稳,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片刻游移。 今我下笔, 忽然间,墙上的火把和沈甜脚下的石板都剧烈摇晃起来!少年们的精神已然紧绷到了极点,手不自知地放在了各自的武器上,蓄势待发。 ——万鬼伏藏! 墙上的火把竟全部灭了。 黑暗中,众人皆感觉身周一松,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解开了。然而没有等他们松一口气,一阵极为阴森的寒风自他们颈后袭过。 众人屏住了呼吸。 沈甜慢慢退开,写着四行辟邪咒的的石板缓缓移开,几个瞬息后,一道黑影骤然跳了出来。 有人尖叫一声。 黑影看向了发出尖叫的声音:“之桦?”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大喜,一拥而上:“申画!” 申画?听到这个名字,沈甜觉得有些耳熟。少年们刚围上去,一声沙哑的熊吼忽然传来! “哇啊!!!” 少年们大叫,从申画刚刚出来的石洞里,竟又冒出了一只熊头! “大家别慌,列阵!”梁鸿羽叫道,拔剑出鞘。少年们纷纷回应,皆亮出兵器,沈甜目瞪口呆,刚要说话,黑熊已经从石洞中爬了上来,紧接着,更多的眼睛自黑暗中亮起,道道呼吸声粗重,鹿、牛、马、象……皆是血肉模糊,眼冒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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