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儿扭身帮杜若擦擦眼泪,她感激地对罐儿笑笑,“来的是太子的兵,说是要去沛州支援,本是不关我们村子什么事的,没想到有几个兵竟然溜进了村子里,打着补充军粮的旗号抢到了我家里。我丈夫脾气大,跟他们闹起来,他们就……就……” 她泣不成声,沈甜也有怒容——他才知道东元良起兵,他虽意外,却不奇怪东元良有此行动,但不代表他可以看着东元良的人行恶。他忍着怒气道:“真是无法无天了,杜婶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杜若含泪道谢。他们看杜若憔悴,想必逃亡路上很不好过,都对她感到怜惜。见她不愿意多谈自己的事,便有意找别的话来谈——依然在昏迷之中、被五花大绑的姜屿还是让众人不得不在意:“沈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查?”华澈问。 “还不知道能不能从姜屿嘴里问出来东西,等天亮去姜屿家瞧瞧吧。”沈甜揉揉眉心,也有些发愁,“他被我们捆了,姜婶没人照顾,先接到君子舍来瞧瞧吧……” 华澈从他们口中得知姜屿竟然要灭他们的口,虽然震惊,但也不得不信,只希望能查出什么隐情。听到姜婶,她道:“姜婶勉强能够自理,只是需要人照看,交给我好了。如果姜叔他、他真的有不轨之心的话,大不了我照顾姜婶一辈子。” “先麻烦你了。”沈甜点头,“除此以外,姜屿那所谓的‘愿母’,我也想去查一查看,只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信仰,也不见姜家周围邻居有信仰此教,我打算查他的家乡。” “愿母?”杜若道,“是不是穿着红衣服的,手臂上穿金环的?” 沈甜讶道:“您知道这个?” “我们隔壁村祖祖辈辈都是信这个的。”杜若说,“听我村里人说,因为信那个愿母,那个村子经常闹出事情来。就说十几年前,还因为这个死了一个女仔,连尸体都没有。” 按杜若芳所说,愿母村的村民的信仰非常坚定,若是其它村子的来为愿母的事嚼舌根,都会被一起轰走,严重的还会暴打一顿。为此,愿母村还跟附近的村子有结仇,而且据说那所谓的愿母时有显灵,久而久之,去愿母村的人也没再就他们的信仰说嘴,还连带着一些别村的人也开始信愿母。 仔细询问了杜若村子的位置,一车的人听了都感到震撼——杜若竟然逃了足足一百里……不敢想象杜若路上有多么颠簸困苦,难怪她这样狼狈。 担心她身体会有什么问题,沈甜把茶茶叫过来帮忙看看。杜若见了茶茶,也是喜欢,听茶茶年纪小小竟然就做了医女,更是赞不绝口,很配合茶茶的检查。 好在杜若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因常年劳作和生产落下了病根,需要休息调养。 沈甜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让他们先回君子舍,他则要趁着还不算太远,去一趟愿母村瞧瞧。 他解了一匹马出来,打马便走。 马车停了一下,便缓缓向前继续走动。 萧甜挑开帘子往外望,那一抹红色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他转头道:“我去看看他。”语毕,人已经跳进夜里。 华澈:“啊?” 罐儿:“我就说吧,萧甜把他当自己眼珠子似的……嗯?好像说反了?算了,没差。”
第40章 愿母村
“吁——” 沈甜停马,动了动鼻子,呼出一口白雾。 冬日天亮得晚,山中尤其。天际蒙蒙竹月色,将绵延的雾气浸染,仿佛显现潮湿的严寒。树木皆是黑压压一片,不见一丝讨喜的青翠,沉沉如死。 又走一段距离,连树林也没有了,郊野上只剩下游走的雾气。马和人都觉得疲惫,沈甜还是低估了温度,已经冷得难以忍受,手指头都僵了。他早在山丘上隐约看见这一片有块破庙,想着进去歇歇脚,但牵着马来到庙前,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庙前,正在抖掉身上的雪。 “三、三尺雪?!”沈甜目瞪口呆看着他,“你怎么也会在这?” “路过,歇脚。”三尺雪盯着他说,“你怎么在这?” “我也是来歇脚……一会儿要去前面的愿母村。”沈甜老老实实交待,又搓搓手,艰难道,“好冷啊,这儿有柴火吗?” “里面有。”三尺雪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沈甜连忙把马安置好,也要跟着他进去,然而走到这所谓的破庙前,他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野庙,这分明就是一个祠堂。大概是前段时间天气太差,风雨交加,连大门上挂着的牌匾都掉了半截下来,灰尘、蜘蛛网,大门口旁边还有一大坨干硬的牛粪,长了白白的蘑菇。 实在不能细看,沈甜装瞎正要进去,被牛赶了出来。 是的,一头牛甩着尾巴,从里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因为发现里面没有食物而有些失望。 沈甜:“……” 沈甜乖乖给牛大哥让完道,这才走了进去,发现三尺雪看着自己,心想给牛让路很稀奇吗?看什么看?我还没稀奇三尺雪赶牛呢。 三尺雪坐在地上生火,沈甜屁颠颠地在他旁边坐下,一眼扫过去,又弹跳起来:“我靠!你拿人家牌位生火啊!” 三尺雪扫他一眼,淡淡道:“都是木头。” “那那那也不能……”沈甜结结巴巴,反驳不出来,又坐下了,对着火堆搓手:“实在不好意思各位前辈,真冷得受不住了,等我回去了就在这片地植树造林……” 他絮絮叨叨了一大段,三尺雪又丢了两块牌位进去,道:“一堆死物而已。” “虽然是死物,但是承载了生人的纪念,还是有意义的!” “都破成这样了。” 沈甜没话说了,叹道:“可怜。” “要念大悲咒吗?” “不行,这玩意儿招鬼,荒郊野岭的,一会儿把孤魂野鬼都给念过来了。” 三尺雪想笑,没说话,看沈甜因为回温慢慢涌上血色的脸,很想伸手摸一摸。他不能,便只是以视线代劳。 沈甜察觉,莫名有些羞窘,又有些欣喜,磕巴道:“看、看什么?” “看你。”三尺雪仿佛没注意沈甜要烧开了,又道,“你要去愿母村?” “是啊。……难道你也知道关于愿母村的事?” “不知道。”三尺雪道,“我陪你去。” “好啊。”沈甜很高兴,把大致的情况都和三尺雪交待了一遍。 既然有了帮手,沈甜决定易容一番。 于是,姜屿的邻居沈居和被派来追债的家仆三尺,来到了愿母村的一家木匠店前。 这时候还早,虽然开了店,也没有什么生意。他们两个一看就是外乡人,只是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吸引了好些视线。 沈甜探头:“老板!” 木匠店中没有点灯,阴沉沉的。沈甜心中跳了一下——店内两个人抬起头看过来,他们看起来很辛劳,脸上爬满了皱纹,凸起的眼珠在昏暗中望来,全无一点友善的痕迹。 “我问个人,姜屿是不是……”沈甜撑起笑,还没说完,这个名字刚从他嘴里蹦出来,这两人就蹭一下站起来,死死盯着沈甜的脸,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沈甜说不下去了,有些汗流浃背——老板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三尺雪从他身后出来,他易容成个瘦弱书生模样,上来先给两人作揖,赔笑道:“二位,咱们就问个人,绝没有旁的意思……不知道二位认不认得姜屿啊?” 沈甜见鬼地瞥他一眼,三尺雪的易容手法已经惊讶了他一回,没想到他还很会演戏。 老板哑声说了句方言,这回轮到三尺雪沉默了——他听不懂。沈甜却明白,老板问的是“你们找他干嘛?”,忙迎上前,道:“哎呀,是这样,我是姜屿的邻居,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好久没有消息哦,他有个大客户钱也交了,结果货也没有人也没有,就派了个人过来问,我看他家婆娘没人照顾也不行,来看看他是不是跑到老家来了。” 老板阴沉着脸,老板娘却一摔扫帚,指着他们两人破口大骂起来,推搡着他们出去。三尺雪看沈甜背后狂给他打手势,便也作揖,窝窝囊囊地求饶。争执的动静马上吸引来了许多村民,但看到是两个外乡人在挨骂,便也没有上来拉架,伸长了脑袋看热闹。 两个人灰头土脸地被赶出来,沈甜一摔袖子,满脸愤懑地扯着点头哈腰的三尺雪走了。两人走出去到没人的地方,沈甜才一拍三尺雪的胳膊:“无巧不成书!” 沈甜想着姜屿的木匠手艺,特地挑了木匠店开始问,没想到那对夫妻就是姜屿的父母。沈甜刚刚假作争执,实则套话,真从暴怒之中的老板娘口中套出了不少东西。 “姜屿二十几年前就被他姐姐送出愿母村了……他果然有一个姐姐。”沈甜托腮,“老板娘还说都怪他们姐弟俩,弟弟逃跑,姐姐又没能承住愿母的恩泽,害得他们被愿母厌弃。这是怎么说呢?” 三尺雪道:“像被缠上了。” 沈甜笑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三尺雪这话有几分道理:“嗯,姜屿为什么要‘逃’出来,他姐姐又承了什么恩泽失败了……” 光靠想,还是想不出来什么东西的。天色还早,两人再倒回去四下打听,但一听说他们是来打听姜屿的,村民要么直呼“晦气”把他们赶走,要么就看着不大自在,同样是守口如瓶,竟是一点消息没叫他们打听出来。 “这么人人喊打的吗?”沈甜头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用啊!” “那就以利相诱。”三尺雪说。 三尺雪不懂这一带的方言,沈甜做他的翻译,散播消息,说姜屿欠钱逃跑,只要能提供和姜屿有关消息的人都有钱财相赠。 在真金白银下,还是有人找了上来——身份还不一般,是愿母村村长的儿子,马成功。 “我可是万事通,尽管问,随便问。不过只一条啊,一个问题一两银子。”他搓搓手笑道,“这是我爹的意思啊,可不是我的。” 一两?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沈甜也不客气:“我听说当初姜屿被他姐姐送出愿母村了,这是怎么回事?” 三尺雪拿了银子给他。 “我操,还真有!”马成功大叫,马上把银子揣好,笑嘻嘻道:“嗨,你说这个啊,都是老黄历了……我记得啊……哦!那年照例要给愿母供奉,姜屿被选中侍奉愿母,本来多荣耀的事儿啊!他不识好歹,偷偷跑出去了,一去就再没回来。” “这个供奉具体是什么?” 又拿一辆银子的马成功知无不言:“就是让童男去愿母庙侍奉十年愿母,诚心供奉,时间到了就可以出来了。” 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难怪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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