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甜看他:“怎么?” 沈甜皱着眉思索:“我好像有仇家……说等我下山那天一定会找暗阁的人弄死我?三年了,也不知忘了没有。” 萧甜道:“你还会有仇家?我以为全江湖只有你的朋友。” 沈甜笑道:“我倒希望是这样,只是总有小气的人在,我和一个人做了朋友,他的仇人就会认为我是王八蛋。” 沈甜没有想错,他的仇家一早就得到了朝廷向生道求助的消息,立刻便判断出沈甜会下山,派出了许多杀手埋伏在沈甜下山进城地必经之地。 然而两天过去后,杀手甲:“人呢?爬都该爬到了!” 杀手乙:“我就是个做工的,我怎么知道?” 杀手丙:“毕竟是沈客,该不会预判我们在这里埋伏吧?” 这样的牢骚每隔几十里就有一波杀手发出,而罪魁祸首…… 萧甜没忍住道:“是……走这里?” “是吧?”沈甜也不是很确定,“这个村庄我们来过?” “是的。”萧甜彬彬有礼。 “咳。”沈甜摸摸鼻子,再没有前两天的自信满满,“这片地方变得挺多,还是你来指路吧。” 萧甜心说看来他不跟来也没问题,就凭沈甜这样在自家门口迷路两天的尿性,应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萧甜将马车拐回了路上。他们绕了一个大弯,全然不知自己阴阳差错避开一波杀手,平安无事地到了城郊外。 沈甜看见城门不禁喜上眉梢,他同萧甜下了三天棋,输得怀疑人生,兀自抓狂,到后面萧甜不耐烦,神色倒是依然淡淡,手上给他放水,和了一局又输给他一局,沈甜拿着可怜的面子默默收了棋盘,决心不再随便招惹这尊大佛。 他虽是爱聊天的的人,却也知道不要缠人说话的道理,萧甜虽然恭谨,但聊多了又嫌烦,就差没在脸上写“勿扰”两个字,沈甜又不能当他不存在,放着一个大活人在面前搭不了话,好险没憋出内伤。 而进城就意味着有人,有烟火,有—— “馄饨!”沈甜从马车上跳下来,“孙大哥!是我啊!” 老板迎出来,也大叫一声:“哎哟!沈大侠!” “哈哈哈!”沈甜一点也不嫌弃他身上油烟,跟他大大抱了一下,大笑着拍他的肩,“好久不见了!今天我要吃十碗!” “嗨,十碗算什么,我请你吃二十碗!”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了!”沈甜笑道,“这是我同门师弟萧甜,让他也尝尝你的手艺!” 萧甜拱手致意,老板看他斯文有礼,也很是喜欢:“真是一表人才啊!” 店里店外都有桌椅,沈甜正要领萧甜进去,却发现店门外正坐着一个暗色劲装的少年,两臂皆是寒光闪闪的锋利护甲,长发披散,正埋头吃着馄饨。沈甜刚刚和老板一通招呼,竟完全没发现还有个人坐在旁边吃东西,不由惊了一身冷汗。 他停下来看了两眼,便开口道:“暗阁的人也会出现在青天白日下?”他又笑了笑,“还在吃馄饨?” 少年头也不抬,冷声道:“找死?” “哎,别这么大火气嘛。”沈甜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手上还空么?” 少年这才抬头看他,沈甜这才发现这少年脸很是稚嫩,看起来倒是要比萧甜还要小。他皮肤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头发和眉眼却漆黑如墨,左颊一块十分狰狞的蝎子刺青,他直勾勾的盯着谁的时候,谁都会觉得诡异。 少年道:“你要谁的项上人头?” 沈甜看了萧甜一眼,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萧甜不知道哪里戳中他的笑穴,自己却也忍俊不禁,少年有些恼道:“笑什么?” “没有,没有。”沈甜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笑得腹痛,“我是想买话。” 少年瞥他,忽然冷冷一笑,抬手掀了桌子。他突然发难,沈甜忙垫步后撤,踢回桌子。少年早有预料,在他出腿时就跃身直前,踩上飞回的木桌,他两臂护甲连着手指,尖利如刀,一手成爪,便往沈甜心口捣去。 萧甜倏然出手拉他的小腿。少年此击冲势全仰仗小腿的力道,被他堪称流氓地痞般不讲武德的一扯卸了势头,竟也未泄气力,在半空中旋身踢出一脚,萧甜当即矮下身子,那旋风踢擦着萧甜的头顶过去,听声音,若是萧甜慢了一秒,恐怕脑袋就要分家。 少年个头不高,武功却阴毒,皆是杀招,蛇一般纠缠不下,竟让沈甜一时无处插手,只怕自己误伤萧甜。 少年臂上护甲尖利,不好格挡。少年几次欲要肘击按掌,都叫萧甜消去,屡屡拉开身位,只拼脚法。少年几次攻势败退,近身不得,心中不由窝火,左袖一振,一柄小刀滑落在他手心,朝萧甜横劈而去。 萧甜微微挑眉,只是躲闪。步法却仿佛因方才的打斗而绵软起来,逐渐不敌,眼看就要叫少年劈成血人。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冲出两掌。一掌打在萧甜身上,打得他胸口微微发麻,退了几十步化解力道;另一掌则打飞了少年的短刀。萧甜再迎上来后,就见沈甜捉着少年的手,呵斥道:“够了!” 谁也没有看清沈甜是如何逼近,在这瞬息间出掌、夺刀的。少年也怔住了似的,竟一动也不动了。 只见几步开外,被打落的短刀上,赫然有一线鲜血淅淅沥沥往下淌,沈甜胸口到肩上横了一道血淋淋的刀伤。 少年仿佛没想到自己会伤了沈甜似的,两眼都睁大了,被沈甜放开后,默不作声地收起兵器,站着不动了。 萧甜几步上前,沈甜头也没回,反手按住了他。萧甜比他还要高些,却被他不容置喙地牢牢护在身后。 “不知我们是哪里得罪了阁下?”沈甜怒道,“他分明无心要你性命,更无力与你抗衡,你却步步紧逼,暗阁弟子莫非都是这样蛮不讲理吗?” 少年在他的质问下,好似哑口无言,垂手不答,披散的长发显得他更小,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他又看了萧甜一眼,沈甜抬手挡住他的视线,继续瞪着少年。少年的脸好似更白了些,忽然重重冷哼,道:“沈客,你真是个糊涂客!” 沈甜大吃一惊:“你这臭小子,做错了事竟还要反过来骂我?”他倒是不意外被认了出来。 少年还未吭声,忽然察觉背后有异,忙往旁躲去,就见地上竟躺着一颗烂菜叶。 下一刻,更多的菜叶朝他砸了过来,少年一时反应不及,被砸了好几下。只见周围本默默收摊躲好或是熟视无睹的摊主们,骤然换了一副面孔,气势汹汹地指着他大骂,手上还不断砸过去些烂叶臭蛋。 “你算什么东西,我呸!”“离沈大侠远点!”“滚开!滚远点!” 少年呆呆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们,不止彪悍的大婶大叔,连拄着拐的老人都停在路边对着他呵斥,娇美的女娘也愤怒不已地从车轿里探出头来,好像这不是一个身怀武功的江湖人,而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地痞。 不止他看呆,萧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沈甜反而成了反应最快的人,扬声道:“没事!没事!谢谢大家伙儿,都做生意吧,别砸了!这菜多新鲜,别浪费了!” 反倒是受害人招呼着停了手。引发众怒的少年闷声不吭,沈甜安抚完众人,回来看他,就见他眼眶微微发红。 沈甜不由得失笑,果然还是小孩年纪,分明做错了事,还会委屈红眼。 少年毕竟没有真的哭出来,看沈甜回来,甩给他一道黑影,沈甜抬手接来,见是一个旧香囊。少年厉声道:“这一刀算我欠你!这香囊是我亲人遗物,它在你手中一日,我便为你驱使一日。” 若是刚刚,沈甜恐怕要笑一句:我要一个毛头小孩做什么?跑腿打酱油么?但见了少年刚刚那极诡谲阴毒的一刀,沈甜也没有话说了。 少年也不多言,就这样怒气冲冲地走了,沈甜总觉得他的背影郁闷得很。他回头,才发现萧甜看着他伤口,眉头皱着,脸色很不好看,好像那刀是砍在他的胸膛上一样。沈甜毕竟不是铁打的人,少年一走便松懈下来,痛得龇牙咧嘴起来,看萧甜这幅模样,倒是更精神了些:“还以为你是玉雕的人,原来也是会做些表情的嘛!” 萧甜没见过他这样顶着这么深伤口还有心情调笑的人,不由得道:“宋师兄说得不错。”这人是很不在乎自己身体的。 沈甜听罢,哈哈一笑,道:“不不,我可是很怕死的,只是笑总比哭好罢?伤口已经够痛了,若是再泡上眼泪,岂不是要痛死我?” 萧甜摇头,要扶他去医馆。沈甜让他先给店老板赔钱安抚,医馆不远,自己走几步就到了。萧甜手上有宋祁钰给的钱袋,依言赔了桌椅费给老板。 老板早早地躲了进去,听到动静平息才出来,看到桌椅被打砸还没听说沈甜受伤的反应大,让孩子们看好店,自己去医馆找沈甜。萧甜托他告诉沈甜自己去找客栈安置车马,走时却专挑暗巷,越是偏僻难行处,他越是要去。 不知弯弯绕绕多少,他在一户住房前停下,在门左上、中间、左下处各敲一下,门竟自动打开了。他走进去,屋里赫然坐着一个人,赫然就是方才同他大打出手的少年 萧甜看着他,说:“第一杀手鬼怜,原来也是会吃霸王餐的。” 少年面色一黑:“三尺雪,你是不是有病?”
第9章 要不要当我徒弟
萧甜单刀直入:“三个问题。为何不愿意给沈甜消息?” 鬼怜直直盯着他,道:“自然是不愿意他查王家的案子。” 萧甜挑眉道:“你和王家什么关系?” 鬼怜冷冷道:“血海深仇。” 原来如此,对他而言,凶手灭了王家满门,能称得上是他的恩人了,怎么会希望凶手被找出?不百般阻挠沈甜都算好,哪想方才一通闹剧之下,反倒成为沈甜的助力。 萧甜再问:“救那两个人的是谁?” 鬼怜道:“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怀星剑。” 萧甜确实没听过,只能说明要么这人功夫差到连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都没有,要么就是初出江湖,名声还未来得及打响。他听罢,直接道:“杀了他。” 鬼怜:“沈客糊涂,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我被你害得给出信物,你怎么敢肯定我会听你的?” 萧甜似笑非笑:“你不是都知道了。” 鬼怜不语半晌,忽然深深一拜,嘴唇竟有些发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发出的每个字,都在他深邃的眼神下变得极有分量。只听他道:“蒙此深恩,至死不忘。” 萧甜不由得想,自己一时兴起,竟如此阴差阳错,让这个冷硬如刀的少年杀手如此动摇。他道:“我或许需要你帮忙,但你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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