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削薄的子午鸳鸯钺横空旋转着飞来,岑浪扬刀一下子给砍在地上:“这玩意儿不是扔的,你使错了!” 剩下最后那个使双钩的跳出来,迎上岑浪视线,竟显得格外拘谨。 风呼呼地吹,那人与岑浪对峙片刻,主动把双钩往地上一扔:“我也不会使,烦死了还总划着手!” 岑浪点点头:“钩子我也学过,但没学会,最后发现还是使刀最方便,还不容易划着手。” 侍卫眼睛发光:“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最喜欢刀!” “是吗?”岑浪笑道,“改天你休息时可以来无妄城找我切磋。” 侍卫垮了脸:“我是妖王近卫,值守一月才能休息半日。还不许离开王宫。” 岑浪:“那你考不考虑无妄城?城主沈醉让手下练兵三天休一天。” 侍卫瞪大眼睛:“真的?” 身后传来清嗓子的声音。 岑浪回头看了那清嗓子的书生一眼,转回头继续和侍卫说话:“真的,而且无妄城这边的人很好相处……” “咳咳。”身后传来咳嗽声。 岑浪回头看那不停弄出动静儿的书生:“你风寒了?” 书生咳得更厉害。 岑浪拧着眉毛想起来对方是妖王派来的人,道:“明白你意思了,使扇子的,你动手吧。” “岑公子,此言差矣,”书生抑扬顿挫道,“在下不使扇子。扇子只是饰物。” 岑浪:“……你使什么?” 书生:“剑。” 岑浪:“剑呢?” “给你了。”书生说。 岑浪回过头环视一圈,发现书生口中的剑还在戟的半月横梁上卡着冒火星儿呢。 书生扇子摇得飞快:“如此看来,只能改天再聚了。” 岑浪点点头,顺坡下驴:“你说的是,那……慢走不送?” 侍卫们爬起来一一捡起地上的兵器,那边儿剑身一横终于找好角度和戟成功分开。 岑浪看着书生和侍卫们的背影,松下一口气,迈开腿走了几步,无端觉得背脊发凉。 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黑压压一片。 要下雪了? 正望着,那黑压压的云团骤然动了! 岑浪被这一下惊得头皮发麻乌云中渐渐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鳞片缓缓游动,只见天色亮开少许,云团消散他面前多出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你们太过分了! 刚刨出来的尸体都不给套上一件衣服吗! 头上顶牛角的妖怪不知打哪儿蹿出来,跑到裸身的妖王面前,“咚”一声跪下,双手举着衣物奉上。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岑浪背过身去。 少顷,身后忽地传来“啪”一声响,听着像抽人耳光。 岑浪转回身,看见穿戴整齐的妖王扬起手,又一巴掌扇在那蓝衣书生脸上! 岑浪:“你怎么打人?” 妖王看向他,哼出一声:“是不该打。” 说完,就近从一个侍卫腰间拔出剑,一剑刺向书生肩头 那书生根本不躲,咬牙任由剑刃没入自己肩头。 “你……” 妖王拔出剑,书生肩头伤口顿时鲜血喷涌! 就在此时,站在前排的人让开,两名侍卫架着柳婆婆走上前,被架住的柳婆婆一脸茫然,显然又认不出谁是谁了。 妖王瞟了眼柳婆婆,目光移到血流不止的书生身上:“你还派人送这老东西回家?心肠这么好,怎么不去九重天上当神仙?” 书生捂着肩上伤口朝妖王跪下来。 妖王又道:“鸣蛇,你给神仙当坐骑,神仙都嫌你不配,只有朕才会重用你。” 说完,妖王扭回脖子盯着岑浪:“不想这个老太婆有事,就跟朕回妖都。” “好,”岑浪应道,“你们先放人。” 柳婆婆对视上岑浪的目光,眼中迷茫倏而变得有些清亮,动了动干瘪的嘴唇,发出蚊子般的声音。 含混的声音大抵被妖王当作密语,妖王举剑便横到柳婆婆脖子上,厉声道:“你这老东西说什么?” 柳婆婆却没看妖王,扫了眼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忽然看着岑浪傻笑两声:“你是不是沈惊鸿?” 岑浪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双望向他的眼睛布满皱纹,却依然如少女般灵动:“是不是啊?” “是。”岑浪哑着嗓子应道。 柳婆婆忙道:“真是你!我跟你说,我当年找到了南海玄女,她治好了小公子,我陪小公子在仙岛上待得久,浸染了仙气到今天还没死,你呢?你……不是厉鬼吧?” 岑浪红了眼眶:“我不是厉鬼。” 少顷,柳婆婆喃喃道:“那真好,真好啊。” 确实是好的。 柳素问还在,他也在。 岑浪整理了心绪,看向妖王:“我已经答应跟你走,为何不放人?” 妖王冷笑一声,却没有放低横在柳素问脖子上的剑:“你有一身好本事,朕这么放了这老东西,稍后你若施计逃脱怎么办?” 岑浪:“你想怎么办?” “你自断一条手臂。”妖王道,“朕确保回妖都路上你没有能力逃走,自然放了这个老东西。毕竟不是万不得已,朕不想与沈醉生嫌隙。” 岑浪毫不犹豫朝一名侍卫伸手:“刀!” 那名侍卫犹犹豫豫地不肯递过来。 柳素问突然唤道:“将军。” 岑浪抬眼看她。 “我活的够久,不负将军托付,没想到还能亲眼看见你。”柳素问说着,扫了眼架在脖子上的剑,“其他的也没什么要说,要不就先这样” 说完,柳素问抬起双手一把抓住妖王的剑,竟是要自尽! 岑浪蓦地喊道:“你敢!刚挑的鱼你不吃了?” 柳素问抓着剑停住动作,睁大眼睛:“什么鱼?” “海鱼!”岑浪抬手比划了大小,“这么长的海鱼!” 那蓝衣书生忽然跪在妖王脚边:“陛下,若事后发现岑浪并非九重天的奸细,而陛下无故砍掉岑浪一条手臂,势必会与沈醉反目,陛下请三思!” 无妄城兵营。 沈醉望向杯中的白茶,茶水映出他脸上的獠牙面具。 初雪过后难得有这样的暖日。 一小片枯叶悠然落下,恰好飘进茶杯中,搅坏了一整杯茶水。 沈醉摩挲着茶杯边缘,想道,不知师父在做什么。 一想起师父,身上便仿佛有虫爬,再也坐不住了。 扫了眼朱十一的位置,估莫着朱十一离得远看不见,沈醉放轻动作起身。 刚站起来,听见朱十一浑厚有力的喊声在背后响起:“城主,你要去哪里啊!” 沈醉扫了眼桌上茶杯,抬手便把茶水兜头泼在自己身上,转过身回答朱十一:“本座回府换衣服。” 走至城主府门口,沈醉又咳起来。 口中蓄满血味,吐了好几口才吐干净。 最近几日总咳血。 可能是在凡间为那棵枯萎千年的梧桐树输了一夜灵力所致。 总咳血容易惹师父担心,他想了想,这几日还是先避着些师父。 “小公子!” 沈醉闻声望去,柳婆婆提着菜篮蹒跚着走过来。 他大步迎上去,拎起柳婆婆的菜篮,扫了眼里面一条蓝色的死鱼,问道:“柳婆婆,你怎么又一个人出门?” 柳婆婆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道:“我……我记得有人陪着我一起出门。” 柳婆婆早在三百年前就发了痴症。 沈醉不觉得痴症不妥,小时候师父曾在他手上一个字一个字写过:痴本智者,为守一方水土安宁,自丧一魂二魄,除魑魅,荡魍魉,平阴阳,定五行。 柳婆婆是个凡人,能活着留在这里,他已是心存感激。 柳婆婆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忽地拢紧,她眼眶里有了泪水打转儿:“小公子啊,我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但……我不记得了,怎么办,我实在不记得了。” “你别着急,想起来再和我说。” 胸口又传来一阵闷滞,沈醉抬手掩唇咳嗽,手拿下来,忽然看见掌心泛起红光。 那光芒闪烁一下,汇成一行红色小字:“封印松动,速归。” 沈醉倏然蹙眉,暗道:不好,南海有难。 第十五章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啪嗒!” 岑浪耳廓动了动,睁开眼,看见地砖上落来一滴水。 潮味混着新鲜的血腥味,耳边的嚎叫与呻吟已经微弱了不少。 岑浪透过栅栏偏头去看,奈何这角度实在看不见外头那几个妖怪遭了什么刑罚。 刚刚听酷吏闲聊,说是因为给妖王梳头时不小心扯断了妖王头发,就被送到了这儿来。 又一滴水落在地砖。 岑浪望着那滴水看了一会儿,想:看来不论是凡间还是妖界,地牢都长得没什么两样儿。 他抬起手,尖锐的疼痛当即从手臂上蹿起。 岑浪呲了呲牙,用另一只手将左臂小心翼翼地摆回身侧。 差点忘了左臂断了。 那书生挺够意思,不让妖王砍他胳膊,提议打断。 得到妖王点头之后,直接一扇子敲断了他臂骨。 他就说那扇子四面包着铁,不可能是饰物,还真是一件兵器。 以前在凡间新伤叠旧伤,伤筋断骨再熟悉不过,那书生手法精湛,他光是听断掉那一声响就知道里面断骨截面利落,根本不用大夫重新接,只要别乱动,就这么自个儿重新长也能长齐。 估计书生对医术颇有研究。 岑浪抬起右手垫在脑袋后枕着,靠坐在铁栅栏上仰起头。 王宫地牢里的天棚倒是架得高,显得这地儿没那么阴森灰暗,不过从上往下漏水的棚角附近生出了半面墙的霉迹,看起来脏兮兮的。 外面的妖怪终于不叫唤了,约莫是被打昏过去了。 周遭安静了,岑浪脑子也清爽不少。 不知道柳素问现在吃没吃到他俩买的那条鱼,清蒸了还是红烧了?要是烤的话可能差点意思,海鱼肉比较韧,柳素问这么大岁数,不一定咬得动。 疾驰的脚步声渐近。 妖王隔着栅栏站到岑浪面前,身后还跟着那个头上长牛角的妖怪。 妖王阴恻恻一张脸,挂着阴恻恻的神色。 岑浪看得害怕,只好看向妖王旁边的牛妖。 “岑浪!”牛妖指着他,“我亲眼看见你一射完箭就召来了仙鹤!那么多仙鹤绝不是巧合!说,你是不是九重天派来的奸细!” “我……”岑浪挑高眉毛儿,话锋一转,“其实我是妖界的救兵,你们信吗?” 牛妖:“救兵?什么救兵?谁请来的救兵?” “你看,道理是这样的。”岑浪瞄了瞄牛妖,又壮着胆子看向妖王那张僵尸脸,“那些仙鹤原本都是你妖界子民,对吧?我放出穿云箭,召他们下来,对吧?我虽然是九重天来的,但我千里迢迢从九重天而来,就为救你的子民,你说我是不是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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