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安蜷在角落,抱着双膝不敢说话,也不敢靠近。 尹风无奈轻叹一口气,耐心解释道:“这是药,你身子需要调。若是身子骨不行,就算此刻我放你走,你又能走多远?乖,听话。” 尹风已经非常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些了,但在谢清安眼里,他就是笑里藏刀的在说着:“这是迷药,喝完你就不省人事了,乖,快喝。” 于是谢清安又泪如雨下:“尹少爷,求求您了,虽然昨晚您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您能不能放过我,放我走?” 尹风面容平静的看着他,心中却是悲愤不已。 白日里还总是强颜欢笑的,现在却哭丧着个脸求他。 “连装也不愿装一下了。”尹风心中这般想着,那被他强行压下的怒火火苗又悄然燃起,“为何总是不听话呢?我说什么你都抗拒我,违背我,总觉得我会加害于你。以为我下毒也是,以为我要囚禁你也是。我分明都是在为你考虑,为何就是不愿相信我,不明白我的苦心,于你而言,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坏人吗?你可知,我从未待谁这般有耐心过?” 尹风低头看着手中汤药,又道了一遍:“先把药喝了吧。” 可谢清安摇头,哭着摇头,爬到他身边扯着他衣袖,可怜兮兮的求他:“放过我吧,尹少爷,求求您,我好不容易才到此地,墨州就近在咫尺,我求求您……求……求求您……” 尹风逐渐感觉到烦躁,索性将汤药放回至侍女盘中,继而捏着谢清安的双腕,将其摁倒在床,咬牙切齿道:“我何时有说过不放你走啊?!”
第18章 你是祥瑞 谢清安被摁倒在床后,他眼中被放大的惶恐清晰可见。 可尹风的耐心已然耗尽,心中憋屈尽倒了出来:“我想不明白,于你心中我究竟有多坏?深更半夜,你于深山老林中喊救命,我飞奔而来救你。你说衣裳不合身,我便马上遣人找裁缝来给你做。给你倒茶给你盛粥,给你准备屋子让你休息。你说你要去墨州,我说我会给你准备马夫,到墨州之后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担,你不愿。如今深更半夜,四处鬼怪横行,我叫你休息一晚再走,你也不愿。现在我说你身子虚弱,要喂你喝药,你还是不愿!你究竟要如何?!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满意?!” 尹风一连串的控诉,叫谢清安哭得跟个三岁小孩一般,哇哇乱哭,腿还乱蹬。 尹风气得有点喘不上气来,看谢清安这般哭得失控,又觉着是自己过分了些,于是止言,转眸瞪了眼旁边端药的侍女。 侍女一抖,赶紧离开。 房门再度被关上,但这次谢清安只顾着哭,什么也听不见。 慌乱中,谢清安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不要……我不要您为我……做什么,我要……我要离开这里,放我走……呜呜,放我走……” 说了这么一大串,尹风以为多少能起到一点自证清白的作用,结果谢清安还是执着于离开。 尹风又恼,故而控制不住提高音量问他:“为何就一定要执着于要走?!我不是已然答应过你,今夜先睡一觉,明日再走吗?!非要赶着这一时半刻吗?!” 谢清安摇着头,痛哭流涕的道:“不、不行的,呜呜不……我再呆在这里……会给你们带来不幸的……” “什么不幸,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才厉声反驳完,尹风便很快回过神来,斥责声戛然而止。 尹风心中道:“他认为自己是不祥之身,与我相近会给我带来不幸,所以才急着要离开的吗?可白日时还好好的,他甚至已然在府中呆到了晚上。是、是我今夜的伤吓到他了吗?所以他才……” 他此刻才明白谢清安为何无论如何都闹着离开,顿然间愧疚又倾涌而出,他心中念着:“原是担心会令我不幸,才如此……我方才竟还怒火中烧吼了他,惹他哭成这副模样……” 他眼中铺满自责与悲痛,不由俯身将谢清安紧紧抱住,温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误会于你,是我错想于你,对不起,莫哭了……” 虽然谢清安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认错,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谢清安也不打算再做过多隐瞒,于是哭着说道:“尹少爷,是我错了,我应该一早便和你说清楚的。我、我是不祥之身,是扫把星,我再在此多呆,只会让你府上不幸……我、我本以为只是一天不会有什么影响,因、因为以前也……但我不知为何,这次不幸之事竟会发生得如此之快,呜……一定是因为尹少爷您待我太好,诅咒才会应验得如此之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早该离开的,否则少爷也不会伤得这么重,呜呜……” 尹风眉头紧蹙,微微闭目,在心中狠狠责备过自己一番后,将谢清安抱着坐了起来,一手抱他,一手顺他背,附他耳边好声安抚。 “无碍,莫要多想。你并非不祥,我也并非是因你而受伤。”尹风说着,抬起谢清安一只手,摁在他的胸膛上,松了松抱,认真看他,温声道:“且你瞧,我所受之伤,已痊愈,连伤痕都不曾见了踪影。” 谢清安抽泣着,一双含泪眼铺满疑惑,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抚摁的地方,竟然真的不见有伤口。 于是谢清安茫然问道:“为、为何啊?伤口呢?我今日见你,分明胸口上受了好深的伤,流了好多的血。” 尹风轻轻扬起嘴角,无奈间又悄然松了口气,温声道:“我并不知何故,但与你亲密相触之后,身上的伤便悄然愈合了。且连多年未好的旧伤也不再作痛。如此情形,你怎可还说自己是不祥?” 谢清安茫然的望着他,眼泪悬挂,一时止住。 见谢清安不再有新泪落下,尹风眸中的不安终于是悄然散去了些。 他心中道:“好在……总算是冷静了些。” 可看谢清安脸上泪痕,拇指拂过时还沾泪湿,又不由想起往昔事。 尹风两岁夭折成阴童后,仍被阴童船中孩童嘲讽,指他不祥,笑他死得凄惨,就算是船中有先生保护,还是免不了那暗潮涌动。 “不祥之人”的标签一直到他三百岁时,遇见鬼王那一刻起,才被强行摘除。 若未遇见鬼王,未遇见小爹,也许自己依旧被人暗指着后背,道“不祥之人”。 故而,尹风知道,谢清安想要的是什么,想听见的是什么。 “你并非不祥。”于是尹风认真看他眼眸,指尖为他拭去泪花,“你是祥瑞。” 谢清安的双眸轻颤,人已怔然。 尹风看得出他眼中的所有情绪,茫然,讶异,吃惊,和不安。 于是尹风又将他紧紧抱住,轻拍他背,柔声道:“故而,先冷静下来,把药吃了可好?你若真要走,明日我再送你,可好?” 尹风隐隐觉着怀中人又开始抽噎泪涌,但还是看见他点了点头。 尹风轻笑,唤人再将汤药拿进屋来。 汤药酸苦,尹风特意备了蜜饯。本以为谢清安吃不得那方苦药,却是见他端着碗,仰着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他抬袖擦嘴,将碗还给尹风。 尹风有些诧异:“竟一口气全喝下了?不觉着苦吗?” 谢清安闻言,摇摇头,应道:“以前家里天天喝中药,味道比这个还要重些,所以这药于我而言不算苦涩。” 尹风眉头蹙了蹙,放下碗,又端来蜜饯给他。 “为何天天喝药?是有什么病痛缠身?” 谢清安盯着那蜜饯,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没吃,只应声道:“是外婆去庙里求来的,说是可以驱除邪祟的药。庙里的僧人说,我就是被邪祟缠身才会变成不祥之身,需要天天吃药,吃满十八岁才可以恢复常人之身。” 胡诌。 尹风一听便知那是谎言,但未急着拆穿,还多问了一句:“要付钱吗?” 谢清安点头:“嗯,我不知道是多少钱,只知道外婆为了给我买药,白天去帮人家干活,晚上还要给人家缝补衣服,几乎不得休息。我若还在吃药上矫情,岂非太对不起她了。” 尹风闻言,有些心疼,拆穿谎言之话瞬间堵于口边,道不出一点。 尹风暗暗叹声气,又将手中那盘蜜饯抬了抬,问道:“这个,不吃吗?” 谢清安抿嘴,难为情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尹风没忍住无奈笑了笑:“这是蜜饯,解苦用的,你尝尝。” 谢清安以为尹风在嘲笑他没见过世面,脸不由红了半截。他拿起一块塞入口中,瞬间甜丝翻涌,忍不住道:“嗯,好甜!” 尹风笑然:“是否口中不再觉得苦涩了?” 谢清安点头如捣蒜,又拿一块塞入口中,腮帮子鼓鼓的,连回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尹风支起一条腿,托腮安静的看他,不由心中道:“只是蜜饯而已,怎会吃得这么香。莫非是喜欢吃甜食?” 看他吃得这般香甜,尹风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又命人道:“去拿些茶水过来。” 侍女应声离去,很快又端着茶水和茶具过来。 尹风倒了杯茶递予他,提醒道:“蜜饯一下吃得太多,嘴里发甜也不舒服的。” 谢清安眨巴着眼睛,听话的接过茶杯小抿一口。 忽然谢清安道:“可是少爷,您为什么要帮我?” 尹风无奈看他,应道:“只是吃了两口蜜饯便将我非礼你之事给忘却了?我说会对你负责,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所以你有需要,我肯定会无条件帮助你。” 谢清安听罢,愕然,然后面露难色,怯怯问道:“尹少爷,您……您不会还想着同我成亲吧?我、我并非断袖,以后还想娶妻生子啊……” 尹风托腮看他,不由眯眼笑着,心道:“方才不是就已然同他说过,不会逼他成亲了吗?怎还这般惴惴不安,真拿我当喜欢强抢良家妇男的纨绔子弟了?” 尹风笑道:“不会,安心。不过你若是以后改变主意了想同我成亲,我也可以马上娶你。” 谢清安闻言,浑身打了个寒颤,瘪着嘴闷声吃蜜饯。 尹风见他不说话,又觉着心痒痒,故而追问道:“为何不说话?” “少爷没听过那句话吗?‘食不言寝不语’,我且还在吃东西,不能跟少爷说话。” 尹风听罢,不由掩嘴轻声笑起来,心中乐道:“可方才分明是你先同我说的话。” …… 方才哭得太凶,谢清安现在是觉着既头晕又头疼。 侍女端着碗盆离开后,尹风也准备要离开。 离开之前,尹风起身问他道:“郎中说要好生歇息,今夜便在此就寝吧。可觉温度合适?是否觉得热,要多开几扇窗?” 谢清安乖乖的坐在床上,冲他摇摇头,道:“不必,这样就好……不过,此处华丽,应是少爷的卧房吧?我睡此,少爷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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