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多很多年,老将军得到他冒险从敌国偷渡出来的情报,率军打了那最后一片故土。但他已经老了,身手真的大不如前,所以陷入了苦战。” “苦战持续了三天三夜,老将军手握着那么多的情报,却还是力不从心,渐渐占了下风。” “那个孩子把一切看在眼里。他很着急,于是那天晚上,他把敌国的战略、那座城池的地图、布军的战局,所有他能找到的想到的觉得老将军会需要的事无巨细的一切,都用刀子刻在了身上。最后,他躲开别人的视线,趁着夜深人静,赤着身跑出门,站在寒冬腊月的夜风里受冻,就为了让身上的血早点干透,他好把情报送出去。” “血干了之后,他马上骑上马跑出城。棵千躲万躲他还是被发现了,敌军在他后面喊,然后箭跟下雨一样射到他后背上。” “马在乱箭里被射死了,孩子被摔了下去。没有马,他就开始跑。可跑进老将军的军营时,他们把他当成了敌军,也向他射箭。一箭射在孩子脖子上,他死了。死之前,他抓着跑过来的军士,用最后一口气告诉了他自己的来意,然后没了气。” “军士听了大惊失色,因为刚刚有人把箭射在他的胸膛上。军士立刻拔了箭,扒开了孩子的衣服,他身上的图果然已经模糊了很多。军士连忙带他去见老将军,老将军大发雷霆,骂孩子是个废物,如此那般养着他,他却如此大手大脚,都已经那般告诉他要谨小慎微,他却都没想到会被当成敌军杀死。” 夜巡说到这儿,伸出手,慢吞吞地解开了自己的里衣。 他一边弄,一边问日巡:“你知道,后来那个老将军做了什么吗?” 日巡已经傻了,他连回话都忘了。 夜巡倒不需要他回话,自己把话说了下去。 “那个老将军,的确非常果断果敢,”他说,“他把孩子的皮扒了下来,用火烘干,当成地图,一直随身带着。” 夜巡拉开衣服。 他从头到脚都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连成图和文字的伤口。 “老将军赢了。”夜巡说,“他把孩子扒了皮,把他扔进尸堆里,最后赢了。” “老将军又拿了最高的战功,他是护国英雄。他死后葬在皇家的陵园里,但是孩子却死在他的军营里,最后被一把火处理了。” “他到死都没有一个名字。”夜巡说,“倒也不能这么说,他有很多名字,但没有一个是他。” 日巡两眼瞪着,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夜巡把衣服合了回去。日巡愣了半晌,才说:“可是,这跟生死簿……” “算有点关系。”夜巡说,“你知道我当时死的时候,生死簿上是怎么写我的名字的吗。” 日巡:“写……写的什么?” “无名氏。”夜巡说,“地府都不给我一个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儿还有一更,我先去做饭吃~ 大家真的不要熬夜,我这几个月睡不着天天2点睡,昨天恶心想吐头疼到差点儿没去见陆白他俩。。对不起,不熬夜了
第82章 夜巡 日巡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了。 他抿着嘴,表情复杂,说:“名字的话……应该有的吧?你当年在黑市的时候,应该有名字……” 夜巡破天荒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没有。奴籍的规矩,就是被卖给主子之后,名字由主子来起。你去过阳间的宠物市场吧,笼子里的猫猫狗狗有名字吗?” “没……没有。” “怎么会有呢。”夜巡说,“奴籍都是那样的。” 日巡咬着嘴唇:“所以,你才把生死簿改了?” “倒也不是,其实只是后来心思越来越歪,回过神来的时候——” 夜巡指了指白无辛,说,“他已经扯下来了。” 白无辛:“……” 这怎么突然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白无辛抽抽嘴角,问他:“所以,当时其实你不是想对生死簿动手脚?” “不知道。”夜巡说。 白无辛:“怎么还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夜巡说。 白无辛无语。陆回接下话茬,问他:“那为什么是选在这个村子里做这些事?” 夜巡说:“因为老将军当年的军营就在这里。” 日巡愣了:“诶?” 夜巡看了眼他,说:“在那之前的第三百五十七年,你也是在这里死的,对吧。” 日巡:“……啊,对。” 商枝把脸抬起来,惊住了:“真的假的!?” “啊,”日巡说,“是在这里,城门就是在这儿来着。” 商枝扶了一下脑门,似乎很头痛:“亏你们能把自己死的地方搞得这么明白,我都不知道我当年让人打死的地方是在哪儿了。” 日巡无奈:“那我也是因为对死的地方有怨念才记得那么深啊,你那纯粹是对别的事怨念更大!你看他俩,他俩不是也不记得那村子在哪儿了吗!” 陆回瞥他:“现在已经进行到互相伤害环节了是吗?” 白无辛也用同款眼神瞥他:“说话归说话,你们这一家三口怎么还开始揭伤疤撒盐了?爱好这么特别吗?” 日巡炸道:“谁跟谁一家三口啊!” “不是吗?”夜巡说,“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日巡没憋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一下子涨了个大红脸,怒道:“你瞎说什么东西!?” 陆回说:“你不会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吧。” 白无辛把手放到后脑勺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乐了声,说:“谁都看出来了啊,傻子才看不出来,你天天跟在人家后头,玩人家小辫子,抓着人家胳膊犯见,城隍爷那老头都说你俩肯定有一腿了。” 日巡小脸煞白。 夜巡看着他道:“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的。” 日巡:“……我真——” “行了。”商枝心力交瘁地抬手打断,看了眼夜巡,问他,“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干这些?” 夜巡遥遥看着她,片刻后,很抱歉似的低下眸闭上眼,轻声说:“想被记住。” “因为是我带回来的情报,最后连一个无名碑都没有,就那么跟只蚂蚁一样死了。”夜巡说,“我真的翻不过去这页,我才是那场战役的最大英雄,战功该是我的。” “跟那个老不死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低着头,瞧着很乖很诚恳,怨气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盛。黑色血管从他脖颈里慢慢突起,那是煞化的表现。 这反应直接返到了跟他有主从关系的商枝身上,商枝一口老血,呕地喷了出来。 “哎!!” 日巡急了,赶紧跑过来,扶着商枝关切她,问她有没有事。 白无辛看了眼夜巡。 果不其然,夜巡表情既担心又愧疚,站在那里欲言又止,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尴尬尬地过来也不是,不过来也不是。 白无辛就说:“你果然是因为那个。” 夜巡怔了怔,抬头看他。 “如果不是菩萨像被我砸碎了,你根本就不会想来自首。”白无辛说,“那个菩萨像,看着是像给商枝栽赃,其实都是为了她好,不然早就被你反噬到魂飞魄散了,是吧。” 夜巡别开眼神,点了点头。 商枝傻掉了,问白无辛:“什么意思??” “你自己的契约,自己记得吧?这些被你从黄泉路上带下来做地府巡使的,都是跟你有生死契约的。”白无辛说,“我记得,契约的内容有三点——一是必须对你忠心,二是禁止心术不正,三是禁止行地府禁止以及罪大恶极之事。” “三条里只要有任意一条出现动摇,你都会有感觉,而且是反噬一样的感觉。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为了瞒过你,也是为了掩盖自己心术不正的事情,就让你坐在了这庙的里面。” 白无辛指指庙里,说,“那些看着没有屁用的功德就是干这个用的。阳间人的阳寿气运变成功德献给你,那就是他在用这些功德养你,能让你的反噬力度减轻。” “当然了,为了最大程度的瞒住你,他的怨念罪业也都靠这个菩萨像撑着,不要传给你知道。说起来很抽象,简单来说,就是他让你俩共用了一个菩萨像。功德归你,罪业归他。” “因为这里的菩萨是他,像是你。不论你本人知不知道同不同意,被雕成菩萨像坐在这儿,和你就是有链接,罪业放在这里储存是可行的,符合契约的规矩。可又因为你并不知情,这个东西在完全意义上也根本不是你,所以这些罪业只会储存,不会真的传达给你。” 白无辛想了想,说,“用阳间的话来说,可以说是他卡了个bug?” 夜巡再次点了点头。 商枝人都傻了,她喉咙疼,又咳嗽两声,咳出了半口血。 她抹掉嘴角的血,深吸了不知第几口气,问他:“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夜巡脸上不合时宜地茫然了一下。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我想被记住。” 商枝:“……” 陆回说:“这么下去没完没了,这样吧,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就从为什么要来这里做菩萨开始。” 夜巡点点头,张开嘴,要说时又停顿了一下。 他顿了很久,回想了很久,开头似乎已经离了他太远太远。 过了很久,他说:“我其实,一直都放不下。” “那些战功都该是我的。说实话,就这个想法天天在我脑子里转,没有一天饶过我。大家都说前尘如烟,忘却前尘,但是我真的忘不掉。” “闲的时候,我就总来这里看。这个地方更迭过很多次了,它当过边疆,做过京城,还曾是个不夜城。热闹过也冷清过,总之沧海桑田,总是在变。” “一千年了,我一直很努力地压着。可有一天,这里出了一个新闻。”夜巡说,“在这个村子后身,再往山里走个千八百米,挖出了一片乱葬岗。” “乱葬岗里都是千八百年前的兵士骸骨,我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人都没能走,都是死魂,也走不掉。也很不巧,我在里面看到了熟人。” “那里面有当年朝我射箭的老将军的部下。”夜巡说,“发现这个的那一瞬间,我就没办法平静了。我心思乱了,也是那天晚上,商枝大人吐了血。她跟日巡说她不舒服,感觉有人心术不正。” “我知道原因是我,所以我就想,得做点儿什么。” “迷茫的时候,我又来这里了。村子里的人跟以前一样,但我这次看他们却很不舒服,我总觉得他们都是当年那座军营里的兵士,踩着我拿战功然后回京去享乐的兵士。” “回过神来,我已经抓住了一个老疯子。”夜巡说,“我给他造了幻影,然后他们把菩萨像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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