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道友,我要不禀报师尊去,让他给你主持公道!” 丹药课,四周都是炼丹炉滚水沸腾的咝咝声和聊天的吵嚷声。 许田田的骂声不绝于耳,四周并未有人听到。 聂更阑专注地看着册子上的炼丹步骤,将红晶叶扔进炉子,摇摇头。 “那,我们去禀告执事堂,让安师兄处理这事儿怎么样?” 聂更阑:“不必,这次他们受到惩戒,下次呢?只会引来他们越发疯狂的攻讦。在实力还未强大到能独自动手教训他们时,一切都是徒然。” “说得好。”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聂更阑回头,发现君杳然居然和许盼娣并肩站在一处。 君杳然:“聂道友,关于近日宗门里的流言蜚语,我之前禀报过师尊,可他只说弟子之间的纠纷亦是我们修炼的一部分,聂道友,不如我出面替你澄清?你古琴课上认真辅助我,课后除尘认真负责,他们却肆无忌惮造谣,实在污人耳朵。” 许盼娣:“我同意杳然的提议。” 聂更阑:“君道友,倘若你出面助我澄清,届时你亦会被拉入舆论风波之中,许道友,想必你上次也体会过了?” 许盼娣振振有词,“我才不怕他们说三道四呢!我问心无愧!” 聂更阑:“可我却会因为连累你们而感到愧疚,多谢你们的好意。” 君杳然注视少年的目光添了一丝敬佩和赞许,“聂道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坚持了,倘若你撑不下去,可随时找我帮忙。” 许盼娣:“我也是!” “多谢君道友、许道友。” 两位姑娘微微颔首后,双双回到自己的炼丹炉前。 许田田:“这两位道友可是比那些中伤诋毁的人都强多了。” 他又小声嘀咕:“不过,这君道友和许道友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看上去感情不错啊。” ……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个月,自古琴课后,又慢慢增加了炼丹、御剑等课程。 这日丹药课结束,许田田同师尊青炎真君打过招呼,和聂更阑出了课室来到外面的平地,那里已经停了成千上百的仙鹤。 除了君杳然那几个已经筑基的会御剑外,所有人都乘坐了仙鹤,前往下一堂课的地点——天境峰。 到了天境峰,从仙鹤背上爬下来,许田田对聂更阑碎碎念说着自己知道的八卦,“知道吗,御剑课是独孤真君授课,听说他几百年不曾教授过弟子,今年不知为何忽然出关,我师尊说漏嘴提过一句,说他其实早就养好病了,却在今年忽然出来了……” 聂更阑听着许田田口中的八卦,跟随慕容证雪带领的队伍往御剑坪走去。 他是独孤真君的徒弟,自然而然担起了主人的角色。 修为到达筑基才能御剑。 这一届外门弟子毫无基础,而也有资质优良的内门弟子还未达到筑基的,都只能在御剑坪的另一边练习挥剑,以及刺、劈、点、挑、削、斩等基本套路招式。 而上一届花了五年终于筑基成功的外门弟子佼佼者,也夹杂在队伍里,终于拥有了学习御剑的资格。 是以,今日学习御剑的人数十分可观,御剑坪上密密麻麻都是人。 聂更阑练习挥剑一刻钟后,手臂已经酸痛无比,只能停下来歇息片刻再继续。 他这边队伍的大多数弟子也都累得坐在地上休息,羡慕地看着那边剑已经升起、颤颤巍巍踩上剑的弟子。 许田田:“什么时候我也能学习御剑啊,好羡慕他们能自己飞起来。” 聂更阑:“你是单灵根,修为要达到筑基应当不难,加油。” 之后,他们又练了一轮挥剑劈刺砍,第二次休息间隙,聂更阑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聂师弟,聂师弟!” 聂更阑起初还疑惑,到底是谁在叫他,直到从一块刻着硕大的“剑”字石碑后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这会儿已经有弟子注意到这人在叫聂更阑,都开始嘀嘀咕咕,“这不是那个朔师兄么?” 聂更阑镇定自若起身来到石碑后,“北溟师兄,你怎么会来天境峰?该不会……你也才刚筑基,是来练习御剑的?” 北溟朔一听喜欢的人质疑自己的修为,梗着脖子骄傲宣布:“小瞧你师兄?告诉你吧,我修为早就已经是化神了好吧!” “化神?”聂更阑吃了一惊,“对不起,原来师兄这么厉害。” 不过是一句稀松平常的客套话,北溟朔却听得十分受用,嘴角的笑容咧开,怎么也藏不住,“那是,你师兄我自然厉害!” 北溟朔说着,上手打算拉聂更阑的胳膊打量。 聂更阑呼吸一滞,用力将他手甩开急速后退,“师兄,你做什么?” 北溟朔赶紧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想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我为何会受伤?” “自然是因为这里有危险!”北溟朔直肠子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挥剑会伤到自己,我担心你受伤。” 聂更阑没听出他话里奇怪的意思,拱手道:“多谢师兄关心,不过还请师兄不要随意与我触碰。” 这段时间,北溟朔逮着机会就会来看他,不是送他灵丹妙药,就是送他天材地宝,亦或是嘘寒问暖。许是感受到他并无恶意,聂更阑才会每次平和地与他说话。 但也从未接受过一次对方的好意。没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 他明白北溟朔到底在图他的什么,因此从没松过口。 北溟朔锲而不舍,不能每天都亲自来,有时还会驱使仙鹤前来,有一次,那只灌灌居然还被差使过来给他送问候的口信,因为北溟朔给了它一大堆好吃的。 北溟朔势头猛,宗门里谣言也就越凶,有时候还会压过勾引玄芜真君的流言风头。 聂更阑从未理会,心想,只要拒绝的次数多了,这人自然会消停。 没想到北溟朔非但不停,这次居然还跟到了天境峰。 “对不起师弟,我只是担心你,”北溟朔紧张地问:“你没受伤,那、那,你有没有被人为难?” “你是说那些嚼舌根的弟子?” “呃,除了他们,你……还有没有被其他人为难?比如说真君之类的。” 聂更阑感到奇怪,为何忽然提到真君?想到北溟朔今日跟到天境峰,他心底涌起一股怪异,“师兄是说,独孤真君?”
第34章 北溟朔细细打量少年, 见他愕然之余全然没有表现出奇异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没什么, 师弟,我就是怕你被欺负, 随口一问。” “师兄,你想多了, ”聂更阑不明所以, “若你说的是独孤真君,他只在半个时辰前出现过一次,不过看得出来,他对待弟子极为严厉。” “既然没事,那就是我想多了, ”北溟朔顺势干笑一声, 很快转移了话题,“师弟既然没事, 我可否问你问题?” “师兄请说。” “我听说,师弟最近修炼似乎不太顺利?” 聂更阑眼睫眨了一下, 眸子低垂, 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嗯, 至今还未能成功引气入体。” “许是我还不够努力。” 北溟朔忽然激动起来,把聂更阑吓了一跳。 “不!不是你不够努力, 而是你的灵根资质限制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 聂更阑眉头一松,“多谢师兄安慰。” 北溟朔从未听到少年以这副自然放松的姿态与自己说话,自动忽略了少年半边脸的丑陋疤痕, 只觉得朦胧中有一个姿色绝伦的美人在言笑晏晏,心里那股热血冲到头顶,脱口而出,“聂师弟,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面对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北溟朔,聂更阑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他似乎能隐约猜到,北溟朔要同他说什么。只是,他上次不是已经摊开了说了么?他还没死心? 北溟朔却道:“师弟,你是不是很想引气入体成功,甚至修为水涨船高,越高越好?” “是。”聂更阑干脆利落地回答。 北溟朔忽然将手伸过来,似乎想抓住少年的手,但想起他不喜与人触碰,于是又迅速缩回去,双手无所适从不知该往哪放,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地开口。 “师弟,我喜欢你!请你与我结为道侣吧。” 聂更阑:“……” 果然是这件事事。 北溟朔瞥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道:“师弟,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与我结为道侣,我家族的一切天材地宝都供你任意使用,甚至你要洗经伐髓,将那多余的灵根洗掉也不在话下,这些对我的家族来说易如反掌,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 “只要你与我结为道路,莫说是引气入体,洗经伐髓,甚至之后修炼的每一次渡劫所需要的机缘亦或是天材地宝,家族都能替你寻来。” 北溟朔一边说一边紧张得不行,忐忑得手指想把袖袍抠出两个洞。想他此前是龙族风流倜傥的小太子,什么美人不都是投怀送抱主动贴上来,不曾想如今追一个小美人心情都七上八下,真是没出息。 聂更阑看着神情明显紧张的北溟朔,沉默不语, 他在藏书阁看过典籍,明白修为等级越往上,每次渡劫都会更艰难,轻则受伤,重则挨不过雷劫身死道消也是常有的事。因此,修为越高,每次渡劫所需要的灵器法宝越多越好,品阶越高越好,如此一来挨过雷劫的几率也能大大提高。 北溟朔的家族实力究竟大到了什么地步,能让他信誓旦旦许下这种承诺。 聂更阑修炼的这些日子已经深刻认识到灵根资质差距带来的限制,他不是没有懊丧过,怨怼过。可他更清楚,自己从未对北溟朔动过心。 他永远不可能喜欢一个男子。 但他却极度艳羡北溟朔。 就连处于流月大陆西南地域的聂家,也不能这么豪爽阔气的拿出这么多天材地宝来,北溟朔却亲口承诺,家族的天材地宝供他任意驱使…… 北溟朔见少年沉默不语,心中欢喜。他有在考虑,他一定是在考虑自己的提议! 良久,却见聂更阑轻声开口:“师兄,有一事我不明白,我脸上的疤痕恐怖如斯,令人生畏远避,师兄为何不嫌弃?” “咳,你说的这什么话,你那个同伴许田田,他们不是也没嫌弃吗?” 北溟朔看到聂更阑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盯着自己,知道不说实话会惹美人生气,只能投降:“呃,我第一次遇见你就看出,你是个绝世美人,你这道疤若是治好,会比现在光彩夺目十倍不止。” “所以,师兄是因为我这张脸才想与我结为道侣的,对吗?” 北溟朔想回答不是。 他追过的美人加起来能绕上灵音宗一圈,知道他们最想听到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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