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评价:“到时新炉鼎再被欺负,你看不过去,又多个第三亲的兄弟。算了吧,不造这孽。” 符有期在桌上化出一空白书折,提笔:“那我写折子骂他。要不是沈兄你,他发个癫得害多少人!他这一闹圣教人心又散了些,不少魔使都观望大长老出关。等大长老爬到和他一样修为,圣教怕是真要分裂了!” 符有期此话提醒了我。魔教对增城派的庇护是与桓九挂钩的,他本身的地位绝不可动摇。 他得在有修为的同时,有人心。 这十日我的任务再加一条,了解魔教架构、整体情况,找机会进言桓九陈述利弊。没人比我更想要他的少主之位稳如泰山了。 正好义愤填膺的第一亲兄弟就在面前,我直接问。 符有期震惊:“沈兄,我才把你当第一兄弟,你不会就……就暴露间谍本性,要帮仙门打探消息了吧?” 我真诚得不能更真诚:“少主一疯,山峰削了数座,护山大阵还对内使用,恐怕目下圣教教徒和圣教范围的城镇百姓都对他多有微词。他自己都顾不好,难以考虑这些,我得为他想着。” 符有期听罢,被我感动至深,连连赞叹,我对他的凶恶表哥都能用情如此,他与花娘的发展更不可落后,再翻来覆去说了数句花娘后,才跟我进入正题地讲。 天地圣教地处西南境,势力范围覆盖八十一城,与排名靠前的世家仙门相去不远。但魔教管理很是松弛简单,主事的就一个大长老一个二长老,下面的魔使随便排名。遇到大事,就像符有期先前一样,接传讯符都接不过来。 至于势力所及的凡间城镇,更管都懒得管。 我听完,扶额:“你们天地圣教能运作得走,真乃奇事。” 符有期道:“修魔之人随心所欲,是以圣教一向如此。这个架构是乱了点,但魔尊大人说过,既然能跑,就不要动他嘛。” 我道:“那可以看看势力所及城镇的情况。符兄,能否推荐一处?要有生意好的秦楼楚馆,我好双管齐下一举两得。” 符有期又双是对我一惊:“沈兄,这不好吧?我去那种地方是因挂念花娘,你去又是为了……?” 我揉着右臂臂弯,回答:“考察完,就地学艺,好伺候你们少主。” 他折扇坠地,表达震撼。 古人有云,纸上得来终觉浅。想让桓九餍足,尤其是他看了如此多污七八糟玩意后还餍足,不能光看书。但得跑远些,我并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学。 第二日早,符有期将我拐带下山,去了西边五十里外的一座城镇。 对于出发如此之早,甚至没跟桓九留个信,我心中隐隐犯怵,总觉得背后发凉。 落脚城外,换身普通行头,符有期另再掩盖自身魔息,我们同其余行人一般自城门入城。城中繁花似锦车马络绎,行道两侧叫卖不绝,闲逛其中,我觉得舒坦又踏实。大约的确是因我的确是个凡人的缘故。于是发凉之感也忘却很多。 我想先考察,再学艺,缓缓地逛,以观察细致。 比如旁边摊位有壮汉一名,将一糯米大团扯成三份,份份再揉成小团,往面前的案板中央上猛砸上去,只听砰砰砰三响,三份糯米小团已准确飞入旁边竹簸。之后从竹簸中将三份糯米小团拣出,放为一盘,浇上红糖,撒上芝麻,笑盈盈送于食客手中。这就很值得观察。 我问万能的符有期:“符兄,这是何物?” 符有期果然很万能:“这是三大炮,当地民间吃食。但主要是看个热闹,做法不难,哄外地人罢了。” 说来,我并不晓得桓九的口味。以他之修为早已辟谷,也不知是否爱吃此种甜食。 我看三大炮要现做,便记下:“回去时我给少主带一份。” 之后一路照此记下红糖醪糟粉子、咸辣豆腐脑、石桥羊肉汤等等。 我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分明昨日还心头不爽,今日就见到什么好吃的都想给他带。总觉着他和他的外貌一样,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需要关怀。 大抵还是师弟师妹带得太多了,作为一只大猫,总想叼些猎物回去给嘤嘤叫的小猫。 我正观小贩搅拌锅巴土豆,符有期受不了了,扯我衣袖:“沈兄,我表哥少吃几样又不会饿死。红烟楼就在前面,要不咱们走快些?” 我道:“你急什么,学艺的不是我吗?” 符有期热锅乱转:“我被我爹关在教中按头修炼,都一个多月没见花娘了。若非我爹让我以你需求为主、看顾好你,我现在都出不来。” 敢情我的第一亲兄弟在拿我当幌子。 又走一小段路,路过茶肆,我听见有百姓对前两日圣教动静多有惊恐埋怨,说即便被削的山都是没人秃山,可谁知下次圣教的大能发疯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乃至有人希望早日换个不会发疯的大能。 这便是我想替桓九了解到的事了。跟料想的相去不远,百姓果然对他不满。 最后,才到那彩绫翻飞的红烟楼。 符有期根本不理会前面招呼他的娇美佳丽,无情推开,直取楼内,直接找红颜,把我这兄弟立马抛到脑后。他倒撇得脱,我却被缠住,推拒解释了半日再交了二两银子才能进楼找他人。 我找到他时,他在后院无人犄角旮旯,正搂着个粗布麻衣的女子。女子旁边是口井,脚边还放着两个水桶。看来本正在干粗活。 “花娘,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这样对你?你不愿随我赎身,可我也给过银子让老鸨别为难你了啊!” 花娘含泪苦笑:“符公子,托你帮忙,我确是能做个清倌,但一月前楼里新来了位厉害的红倌姐姐,每位恩客见了都思之不忘,成了花魁,为妈妈挣下无数银两。她不喜我这只会弹琵琶的闷葫芦,才让妈妈把我赶来此处。” 符有期无比愁眉,心疼不已:“这腌臜地方待来干什么!跟我走吧花娘,大不了我在外面给你安排住处,我能护着你的。” 花娘有一滴泪下:“奴家自小长在楼里,公子身份贵重,奴家残花败柳之身,如何能侍奉于您,怎么配享受您的恩惠。公子,您配得上更好的女子,将我忘了吧。” 符有期抓住花娘的手:“不,不,你就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我如何忘得了你。你今日就跟我走,我爹有什么怒火都我受着!” 花娘低头啜泣呜咽:“符公子……” 十分感人,我脑仁也听得阵阵抽疼。我干脆打断一下:“符兄,择日不如撞日,是这楼子老鸨失约在先,对方不仁你也不必义,现在施法将花娘带走好了,无须留钱。” 花娘一听,跟我急上:“不,我不走,我不配的,我不能拖累符公子!……” 符有期一身金丹后期修为,明明两情相悦,心爱女子在怀中扑腾,他竟不知如何是好。情之一字,真是当局者迷,幸而我已下决心无情,无情便不会迷。 出发之前,我让符有期给我天问石注了一半灵,这时便用得上。我果断掏黄纸蘸朱砂,迅速画一眠符贴花娘背上。 “先斩后奏,带走。现在你爹指着我压制少主疯病给我面子,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我不想再整日听他念叨了。 只是等符有期一步三回头地抱着他红颜御扇离去,我忽然觉着,他走早了。 因这红烟楼中有一股仙气。
第15章 暗中 仙气,进楼时本没觉着,我本也觉不到。伴着三层楼上传出的女子低吟和笑声,这仙气才隐约飘然出来,为我储物戒里闻风鼓所知。 须知,修士隐藏的气息,在有个时候必会飘散。双修或采补到趣味之处的时候。 仙气须臾便散,无法细察。但竟有仙修跑来魔教地界不知名城镇逛花楼,还是蛮神奇的。只是若真如此,我要换个楼学艺了,怕被认出。 我出了红烟楼门,想去买吃食,未走几步,那仙气再度散逸了一回。 我觉得似乎不简单,找了个角落留守小半日,从午后守到傍晚,一次一次地数。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仙气竟总共散逸了七回。刚巧不巧,从楼中走出的嫖客也正有七位印堂发黑。 不得了,有歪了主意的仙修跑这来当红倌,采补居民增进修为。 这我可来劲了。 没想到来到魔教地境,还能有机会干曾和师父一同行侠仗义的旧活。 我一向很喜欢做除邪卫道之事,对方越邪我越感兴趣。此喜好曾叫我师父苦恼不已。 倒不是师父不爱除邪卫道,师父当然也喜欢,近年妖邪甚多,师父自己也砍得很欢快。而是捡了我后,只要是去除邪,我便一定要他给天问石多注点灵,让我也能祭出仙器去打两个回合,特别是斩杀妖祟的最后一下一定要留给我。 除却最后那只东海万年妖兽太强,他不放心,一路斩妖除魔,他从未漏下带我。 十几岁时,对我这个匪夷所思的爱好,师父不是没有提过意见:“小远之,妖兽最后一击又不会多掉落什么宝物。为师不怕麻烦,可为师是真怕你受伤。要打架师父替你打,以后你乖乖躲在后面观赏为师英姿可好?” 我当然是摇头:“不好。我要出手,我不怕受伤。” 师父总是疑惑:“为何呢?只要能打过,为师出手和你出手有甚区别?” 我也总是垂头回答:“有很大区别的。” 因为我出手,是我在行仙修侠道,是我在兼济苍生。 出手诛灭妖邪的那一刻,我会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踏上了修仙之途。 哪怕我实际只是个凡人。哪怕我很可能,永远都只是个凡人。 今日红烟楼中,竟有行邪道的修士撞到我脸上来。本凡人储物戒中的仙器已许久未曾浴血奋战,混沌源珠那五彩斑斓的灰也该再加几抹斑斓了。 我重新倒回楼中,作出东游西逛的寻欢样。但莺莺燕燕贴过来全数推拒,径直找老鸨,点名要新来一月的那位花魁伺候。 老鸨在急后院少了个人的事,回我很敷衍:“闭月姑娘啊,前面还排着十六位客人呢,公子要找她,三天以后再来吧。” 我亦不客气,送上一锭大银:“烦请告诉闭月姑娘,我是单属性水灵根。”普通凡人是听不懂灵根之事的,此处对方修为尚且不知,我得引蛇出洞。 老鸨狐疑着上楼去了。片刻之后,一香肩半掩看着就冷的艳女赤足下了楼来,扭到我面前,送着秋波。她头顶一朵大牡丹,且就叫她大牡丹。 大牡丹一指勾住我腰带,对老鸨娇声道:“妈妈,这位公子我真真一见如故,想请他先插个队,上楼一叙呢。” 老鸨又惊又疑:“那前头还排着杨家公子、李家公子……” 大牡丹道:“不嘛,人家就喜欢这位,就要先这位。” 被这大牡丹带上楼进屋后,她立刻给一整间屋上了层隔音。此术法可证明她筑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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