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傻瓜 想见他。 想去见他。 想拥抱他、亲吻他、想…… 想干什么呢? 柳归鸿茫然了,然后要怎样呢?他们拥抱过,也亲吻过,连更亲密暧昧的事都做过,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然后呢?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 他不知道。 他只是想时时刻刻的牵着那只爱抚摸他头发的手,要跟他十指相扣,要跟他一起,再往前走很久很久。 要与他并肩,永远站在他身侧最近的地方。 要将他拥进骨血,再无死别,再不分离。 要我爱他,要他也爱我,柳归鸿如是想道。 是了,这样就想通了。 他要的是两心相悦,再无分隔。 于是他动了,原本停滞的脚步再一次迈开,缓慢而又坚定的踏出了一步。 又一步。 一步一步的往前,再漫长的路也都有了尽头。 路的尽头,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在等。 谢望舒张开双臂,红绡衣袖的衣摆随着风轻轻飘动,琉璃色的眼睛朝着他看,澄明如月的瞳仁里只倒映出一抹晕开的墨色。 他就那样站在这一片天地的尽头,像一抹最风采绰约的绝色。 柳归鸿的脚步没有停,他就这样缓慢、而坚定的走完了剩下的路,一步一步,毫不犹疑的走到了他此生归乡的面前—— 俯身吻上了被风吹的微凉的眉心。 谢望舒没有动,只是放纵他。 眉心之中就是识海,是所有修士最要紧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人碰的,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绝对信任,可以交付身心的信任。 柳归鸿是闭着眼吻下去的,可谢望舒没有推开他,而是伸手抚摸上他的侧脸,在他的唇离开自己的眉心时,仰着脸看他。 我爱你,所以我要亲吻你,包括你的神魂。 我也爱你,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你可以触碰我的灵魂。 有那么一瞬间,柳归鸿真的动摇了,这个幻境太美好了,好到如果这是真实的,他真的会陷进去,再不提别离。 可他内心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一场水月镜花,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就算只是一场梦,他还是要言不由衷。 他在想,会不会真的有一个地方,足够他梦到永远。 “……” 或许吧,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亲吻自己的心爱之人了。 柳归鸿偏过脸,蹭了蹭脸颊上那只手的掌心,然后扶着眼前人的颈侧,闭上眼睛,印下一吻。 于是吐息纠缠,牵动唇舌,谢望舒被他揽在怀里吻着,一开始抚摸着青年脸颊的手也顺着宽阔的背脊勾上了脖颈,加深了这个缠绵又放纵的吻。 明明他们之间已经有过许多次亲吻,虔诚的、暧昧的、露骨的,可却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 让人感觉到,自己被深深的爱着、被需要着的吻。 爱或许是最好的筹码,能让两个精明的人丢掉所有的底牌和赌注,只剩下最本能的去靠近地方,去放肆的亲吻。 师徒是不可以这样的。 只是偶尔相互抚慰也是不会这样的。 只有爱人才会,才可以这样接吻。 他们是吗? “……” 谁知道呢? 反正又不是现实,离经叛道如何,与世不容又如何? 唇瓣被犬齿划破,血味在唇齿间被嚼碎蔓延,恍惚间让人又想起当时在掩心台的那个死生边缘的吻。 柳归鸿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命悬一线,谢望舒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呢……想不起来了,他也没心思去想,一吻毕,他们稍稍分开了些距离,眼睛看着眼睛,额心抵着额心,就像灵魂拥抱着灵魂,谢望舒的手臂还搭在他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他的发。 像在摸狗。 柳归鸿看着那双好看的琉璃色眼睛,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用指腹抹了一下那眼尾飞起的浮红,却没想到抹到了一指湿凉。 那是一点,将落未落的泪。 谢望舒在哭。 柳归鸿一下慌了神,再顾不上什么温存,慌慌张张的用袖口去擦那从眼尾滑落的泪:“别、别哭…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谢望舒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放任泪水滚落。 柳归鸿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又惹你生气了吗?我可以改的!我…” 他话还没说完,谢望舒好像被他逗笑了,眉眼一弯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低头把脸埋在了他怀中。 “傻瓜。” “别睡啦!” “该醒醒啦!” 别再这里再停留了! 去现实里见我吧! 我怕再待下去……就要忍不住说出来了不得的话了。 那可还不行啊。 漫天花雨之中,有人相拥。 直到被纷纷落花彻底淹没。 …… 山川动荡,天地变色。 在两百余年风调雨顺后,杜鹃村的后人们再次见到了那场堪称毁天灭地的灾难,和在风暴中心并肩的那两人。 其实并不是什么很大的场面,只是凡人们没见过仙人神通,口口相传夸大其词的而已。 不过,他们确实是并肩的。 秘境是机缘,谢柳二人在天泉秘境里闹了个天翻地覆,直到秘境坍缩,化作两股纯澈浓郁的灵力被他们分别收去,若不是彻底除去此地仙缘时引动了天地异象,他们才不会让凡人接触到这些事情。 解决完了祸患的根源,百年前的灾难不会重演,接下来就只剩下杜鹃村里的最后一件事了。 送人往生。 他们回到杜鹃村里时已经是黄昏了,村子的院子已经是荒僻到无人问津,哪怕出了这么大了事都没人愿意来告诉村长一声。 谢望舒推开小院的栅栏门,院子里空荡荡的,村长不在家,或许是去看热闹了吧,小院里只有坐着绣花的阿兰和在她身上流连徘徊的夕阳。 捆缚她魂魄的秘境已经不在了,可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垂着眼,低着头,只是绣着自己没绣完的花。 谢望舒叹了一口气,指尖敛着一点金光点上她的眉心,替她拼好了破碎的神魂。 “两百年了,放下吧。”谢望舒如是说道,“他已经不在了,你也应该不在了。” “我知道。”阿兰的语气格外平静,像是死亡对她来说只是再睡一觉一样那么简单,“可以再等一下吗?一下就好。” “可以的。”谢望舒看着她,“需要我们帮你吗?” “可以把我……和他葬在一起吗?” “我们…许久之前就说好了,百年之后,我们要葬在一起的。” 据说共赴黄泉,百年一棺,来生就可以续一段缘分。 他们本就是有缘的,只是缘分太浅,命途多舛。 “若是要续缘,要用一根浸泡过朱砂的长七寸七厘的红线,分别系在二人的无名指上,来生就可以顺着这根红线找到对方。” 这是柳归鸿说的。 阿兰看向他,极轻的笑了一下:“谢谢你。” “那就拜托你们了。” 等阿兰再次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艳红色的衣裳,头上还盖着红盖头,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和细碎的金兰花,交叠身前的纤纤十指染了丹蔻,红艳艳的,看着就喜人。 她确实是杜鹃村里最美的姑娘。 “送我走吧。”阿兰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像那坛艾味的酒,清冽冽的,“我也想他了。” 谢望舒沉默了片刻,然后故作轻松道:“好。” “那就祝你,这次能做个好梦。” …… 阿兰葬在了明月山脚下,和她的艾郎同棺同坟,两人的无名指上系着一根七寸七厘的红线,一起做着同一场永不逾期的梦。 杜鹃花开得浓艳,像一抔泼在坟前的血。 “她……真的还有来生吗?”谢望舒看着那方矮矮的坟,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 柳归鸿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道:“没有了。” “她那三魂六魄本来就是假的,没有来生了。” 谢望舒叹气,抬手拂去坟前落花:“也不知这样究竟是对是错……” 当时幻境坍缩,他们将整个幻境掰开揉碎了都没能找到阿兰的魂魄,最后只能从幻境的灵气来抽取了一部分捏出了个能暂时充当的魂魄填进她的身躯,完成了她的遗愿后,那最后一缕残魄也随之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来生再遇,可阿兰再无来生。 她们之间的故事,早在艾郎死去的那一年就已经结束了。 冬风吹过,卷开了小院的栅栏门,拂动了小木凳上那件被留下的衣衫。 艳红色的衣裳在地上摊开。 露出了拥簇似锦的金兰花。 “艾郎,这是什么花呀!好好看!” “这叫金兰花,代表着长久,还有幸福。” “那我要把它绣在我的嫁衣上!” “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好,都依你。”
第89章 蓬莱 来时匆匆,去也匆匆。 谢柳两人在仙凡边界的杜鹃村里处理好了事情并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回转了太华。 这时已是他们下山的第三个月,等到他们回到太华时应澜姗的伤看起来已经没了大碍,处理脸色苍白些,和受伤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反倒是云隐,大抵是整日不得心安的原因,他脸色比应澜姗还要差,仔细一探竟连神魂都开始动荡,气得应澜姗自己处理太华事务的同时还得看着他别出什么差池,毕竟他当年的旧伤也是一拖到现在都没功夫去养。 除了他们两个原本就没有离开太华的,明煦也已经回来了,修真界当年太华动荡之时就已经清洗换血过了一次,如今明煦只需要去收个尾,自然花不了多久。 于是这次又变成就只有盛招摇一个人没在太华了。 不过这次怪不得她,无妄海那边的情况最近可是乱象频出——孟摧雪重新着手掌控无妄海,看上去是帮右护法纳兰仪分走了压力,实际上反倒是给了左护法孔雀明王可以作妖的机会,就不如前不久,江淮凤又挥挥手从无妄海扔出来了几个吃里扒外的叛徒,还没落地就被横刀立马的盛招摇切瓜一样杀了个干净。 于是江淮凤时不时就从无妄海扔出来几个关紧不关紧的邪修,一边是扶植自己的势力,另一边也拖着盛招摇的脚步让她回不了太华,削弱太华的实力。 谁都一眼能看出来,他要作妖。 谢望舒听到的时候气的脑仁疼,他在离恨天待了三年,整整三年他都没看出来那傻子一样好斗的孔雀竟然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的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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