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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的恶魔开了口。 “这是你和她之间的私事，没有任何一个恶魔乃至魔使会无故参与其中。” “看来地狱里也有几个有脑子的存在。”约书亚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黑眼恶魔的眼睛。 “主人！”斯维尔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恶魔。 “可我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我看得出来，你的这具躯体不过是你温养灵魂的温床，可我实在不明白，这场造神活动真由你而起吗？” 第44章 “不算人间的十七年，作为单薄的一个灵魂我已经活了一千年，可造神这样宏大的理想，自然是需要许多生命和岁月去前仆后继的实现。我不是最早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约书亚看着自己的双手，唇角不自然的微微上扬，一张美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他的目光慢慢从木质地板上移到一尊圣子像上。 “这是一场持久的试炼，无论是孱弱的人类，虚假的天使，亦或是高傲的恶魔都要参与其中，这是世界的一次盛世，所有生灵都要参与瞻仰。” “可已经一千年过去了，造神依旧是无用功不是吗？”黑眼的恶魔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可我们的确是发现了神迹，在北方大陆，有一处无尽的原野，深处流淌的温泉边上种满了不合季节的深紫色蔷薇花。” 约书亚声调高了起来，眼中有了一点狂热的神采。 “这是神的眷顾，他在和人道别。” 恶魔的身体颤了一下。 “神的名字，名叫加百利。” 他是一位自愿废弃天使灵魂，费尽千辛万苦选择沦为恶魔一族换取自由的，已经活过数千年的存在。” 约书亚笑了笑，一双美丽的瞳仁却古井无波。 他看向台下已经死得差不多的人类，又看向对面傻了一样的芙斯，眼神惊异的魔使斯维尔，最后他把目光落到了黑眼的恶魔身上，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微笑，甚至看上去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 “在地狱加百利的确是过了一段好日子，直到他开始试图在混乱的地狱里建立稳定的秩序，听起来很不可置信他成功了。 他设立了监察司，制定了法规，打败了所有心高气傲互相争斗的高级恶魔。 听起来他简直厉害得超脱了任何一个种族，于是潜伏许久的造神者们找到了他劝说其成为容纳“神”的躯体。 可他不同意，为了躲避创神者们一个人离开了大陆去往了东方。 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躯体已经受了重伤，而据我所知，伤害他的正是身边的一位造神计划狂热追随者，耹。李，一个东方的黑眼少年。 在对方造神无果自杀后，他亲手转化了这个要杀死自己的少年。 然后一个人躲进了地狱的深处，任由身体被岩浆腐蚀。 当他再一次出世，是又听到了转化成恶魔的少年想要造神的消息。 这一次他没有反抗，选择接受了一个珍贵的金色的灵魂，然后短暂的成为了‘神’。” 约书亚久久地看着黑眼的恶魔，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到别人的影子。 “黑眼的恶魔，你猜猜，这样的事情我是如何知道的呢？” 那黑色的瞳仁里又一次倒映了约书亚的身影。 “是你许多年前亲口告诉我们的先辈们。” 恶魔又射过来一道风刃。 与之一同砍过去的，是魔使燃烧着魔力的长刀。 “恕我坦言，您这样孱弱的灵魂即便活了一千年，和看似厚重的云层也没什么两样，风一吹就散了。” 恶魔往前走了几步，黑色的眼睛里有风暴在席卷。 “实在是抱歉，今天丹尼尔先生的命，在下收下了，而您，我会送给莎娜由她处置。” “击到痛点了么？李耹，我们永恒的伙伴。”约书亚笑得更加痛快。 他伸手一挥，恶魔的力量便瓦解掉了。 “你竟什么都忘记了，尊贵的箴言恶魔。” 第45章 “你跟我说这些我根本没有记忆的事情做什么？” 恶魔冷冷注视着约书亚。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想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躯体，因为……那个神的灵魂……我们抓到了……” 约书亚喃喃自语，他看向紧紧跟随着恶魔的魔使，忽然露出了微笑。 下一秒，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连接到身后的地上慢慢延伸出现了手腕粗细的沉重粗长的锁链，从黑暗的边缘走出来了锁链困住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色的灵魂。 黑眼的恶魔愣在了原地，像是等待死刑的囚犯一动不动。 “……斯维尔。” 那个金色的灵魂被什么东西强撑着“四肢”，行动间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他漫步踱过来，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锁链的碰撞声。 他看上去是那样迷茫，像是一个不知事的小孩，伸着双手不愿意地挥动着，试图摆脱铐在脖颈上的锁链，但约书亚只是轻轻伸手拉了拉，他便不得不晃动着身躯挪向约书亚的方向。 “这是控制灵魂的器具，据说只有天使手里有这样的刑具，而通过这个东西，天使就不止局限在可以看见灵魂，还可以直接和灵魂进行对话。”约书亚语气淡淡。 “当然，恶魔也同理。 黑眼的恶魔，你想知道你曾经谋杀过的少年见到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约书亚哈哈大笑起来。 “狡猾的恶魔还会在意吗？” 他手中锁链尽头被控制的灵魂，看上去像是一个被锁住的被遗弃过的大狗，正亦步亦趋的不知方向的被驱赶着。 可这一秒那个灵魂忽然听到了一个颤抖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 “……妈妈” 他们真的听到了灵魂的低语。 “我是在那片蔷薇花海里看到的它。因为没有躯壳，很轻易地被我抓住了。” 约书亚伸手往前狠狠一压，那个灵魂瞬间摔倒在地。 灵魂原来没有多少重量，甚至轻飘飘的像是一团云，倒在地上却也不会散开，似乎也没有多么疼痛，可那个灵魂看上去却是那样悲伤。 “当时加百利的身躯已经崩裂碎成了一片原野，里面深深藏着的这个灵魂原是要听从加百利的话，要去往地狱的深处。可他差点自溺在一片湖泊里，因为想要抱住里面那一片蔷薇花的倒影。” “妈妈……我疼……” 那橙黄色的灵魂身体难过的扭曲起来，一直在痛苦的嚎叫。 约书亚抽起鞭子在灵魂身上打了一鞭。那个灵魂呜咽着哭了出来。 “所以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身体，斯维尔就可以复活，甚至加百列留下的神力还足以让他成神……黑眼的恶魔，你要如何选择呢？” 约书亚语调高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对面的恶魔，眼神用力到眉宇扭曲，一张美丽的脸上甚至有了破碎的裂痕。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黑眼的恶魔，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到别人的选择。 “你是会选择陪伴了你一百多年的魔使，还是会选择你曾辜负过的，只陪了你不到一年的人类少年。” 一双冰凉的手托起了那个哭泣的灵魂的的头颅。 “我在……” 魔使斯维尔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终将会有这一天，就像是那个魔使约书亚坚信着真的约书亚一定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样，可真的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 他不由自主咧开嘴笑了笑，他有什么来得及的呢？ 明明那个约书亚早就说过了，即便是魔使，即便没有灵魂，起码要保留自己的一颗心，因为在之后，这具身体都要交给别人处置了。 他明明已经开始，明明做出选择了，可事实上，他连选择放弃的权利也没有。 真的就是真的，而假的即将变成真的躯壳。 所以，自己现在是要做什么呢？ ——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身体。 …… …… ——谁的身体会比灵魂最后居住过的，一模一样的身体更加契合呢？更何况，这具身体，还有一个恶魔将近一半的魔力加持。 ——哦，原来，就算是魔力，也是要给他的。 ——那么，就给你吧。 斯维尔这样想到，他向前，向主人拥抱着的斯维尔走了一步。 ——我都给你，都还给你。 第46章 “妈妈，我疼……” 那个灵魂在小声的抽泣。 黑眼的恶魔像被攫取了心神，他一步步走近那个金色虚无的灵魂，最后跪了下去，轻轻抬起了匍匐在那里的灵魂身体。 “看来你是做出选择了，恶魔大人，恭喜你，对于全体生灵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约书亚笑了起来。 “我……” 恶魔张了张嘴，但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他脑子乱极了，根本不敢直视眼前的灵魂，明明身为恶魔根本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感情，明明欺骗和隐瞒是恶魔实现目的最常用的手段，明明实现自己的想法才是恶魔施行的道理。 可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安心，为什么要一直对这个人类心存愧疚这么多年无法消解，明明一百多年了，再看到这个叫着自己妈妈的灵魂，他的心里就像席卷起风浪的海面上的一舟小船。 随波逐流，不知方向。 他颤抖着手要去摸灵魂的身体。 下一秒束缚着灵魂身上的锁链暴起，根根锁链上凸起无数尖锐的黑色长刺，其中一支暴起迅速，不过瞬息之间就直直扎向恶魔并不设防的喉咙。 “我好恨……” 这个灵魂抬起头，一张看不出面庞的脸上流出了两道红色的血泪。 “噗——” 血液涌了出来。 “无论你是谁，也不被允许可以伤害我的主人。” 斯维尔站在了黑眼恶魔的身前，脚步踉跄了一下，但目光却淡漠地盯着眼前的灵魂，他面目冷硬，喉咙被捅穿了一个红艳艳的血洞，还在汩汩的流血。 “据说你曾经被我的主人哄骗而死，的确，即便我不理解你但换作是我也一定会杀了敢愚弄我的人——” 他眼睛里的光慢慢变得涣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看起来摇摇欲坠，可斯维尔只不过喉间吞吐了一下，依旧努力用气声艰难的说话。 “可我终究不是你……也很嫉妒你到……恨不得杀了你，所以，我会和你战斗到最后一秒。” 话音刚落他伸手一点点将那颗尖刺从喉间拔了出来。 恶魔的感官一向很好，但方才忽然变得极其通透，他先是看到那颗尖刺像是黑夜里射来的一段不断疯长的荆棘，又像是迅猛的长蛇正朝自己露出尖锐的獠牙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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