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棺材板被缓缓打开后,他也没能盖上盖头。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喜娘“哎呀”一声,道:“盖头怎么掉了,多不吉利啊!司娘,这该如何是好?” 司娘就是刚刚点烛的老妇人,她脸色灰白如纸,顶着一双浑浊到发白的眼睛,死死地站在他棺前俯视着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让童怀不禁打了个寒颤。 司娘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道:“先把他扶出来。” 童怀被喜娘扶出棺材,才发现每个棺材前都站着一个人,除了他的棺材前,一个人也没有。 而和他们失散的满白、苍年、齐雨、战渺四人也在其中。正站在刚刚发生混乱场面的地方。 当然,他们是在柳生行列,是新郎不是新娘。各个都穿着一身男式喜服,那喜服穿在他们身上,显得有些滑稽。 五双眼睛对上的瞬间,全是不可思议。 满白看着他,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讲话,可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然后童怀就看见那四人全部转头的转头,低头的低头,憋着笑就是不看他。 童怀突然反应过来,他身上还穿着女式婚服!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被下属全部看到了!他尴尬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尴尬地低头咳了一声,试图缓解这无比尴尬的氛围。 司娘缓缓地杵着拐杖走到童怀面前,用沙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庙宇中说:“新妇盖头在洞房花烛夜之前掉了,那就说明这庄婚姻不受祝福。可你也没有郎君,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郎君却能走到这里的人。既然这样,那就举行采花山,谁能抢到最高的一盏花灯,谁就为你的郎君,如何?” 童怀听着自己的婚姻就这样被草率地定了下来,心中一阵无奈,忍不住说道:“既然没有郎君我不可以自己嫁自己吗?为什么非要为我择一位。”他实在不想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被安排一场荒唐的婚姻。 司娘那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童怀,冷冷地说:“虽然你为人,可是在这里你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你既然选择了走过红街,择了花灯过了莲池,那这亲就非成不可,没有反悔的道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满白四人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询问的神色,似乎在问是否要动手。童怀用眼神制止了他们,毕竟现在情况复杂,乌庸还没有找到,阴阳章也没有消息,就连房冥也没了踪影。再得罪这里的人,他们可能真要被赶出交崖泽了,到时候还怎么找人。 司娘转过头,对着喜娘喊道:“喜娘,准备花山采花灯,谁先抢到了花灯,谁就是这位荷生的郎君!” 喜娘一听,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请了一礼,喜滋滋地应道:“明白。荷生,请跟我来吧。” 童怀全身被竹篾捆着,用力挣扎了几下,那竹篾却纹丝不动,他还没弱到连这区区竹篾都挣脱不开,定是被下了符。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跟着喜娘向那婚楼走去。出门时,三幸正蹲在墙角画圈圈,看到他出来欢快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完全没有刚刚被人扔出大门的样子。 童怀边走边问三幸:“你刚刚找到谁了?” 三幸咧嘴笑得开怀,道:“没有,认错人了而已。” “没有找到你还这么高兴?” 三幸反驳道:“你管我。” 童怀不理他了,走到婚楼上,往下看去,楼下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妖、鬼,甚至还有几个人。 仿佛自己是要抛绣球招亲的人,而下面的人是抢亲的。 那些妖鬼形态各异,有的甚至连形都没完全化,顶着惨白的死相和奇形怪状的妖身,嘴里留着口水,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贪婪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童怀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荒诞的世界中。 有鬼道:“这还是第一次遇上不靠花灯判缘牵线,靠抢媳妇儿的,抢到真能成亲?” 站在童怀身边的司娘,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底下那些乌泱泱的众妖鬼,浑浊的眼中竟似闪过一丝满意。 她道:“想要娶人家,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抢到对面高架上的花灯了,抢到花灯的才能将人迎娶人过门。” 她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百年来我可头一次见到荷生,你能受得住吗?哈哈哈哈!”有鬼扯着嗓子用调戏的语气对着童怀喊道,那声音中满是戏谑,听得童怀火气直冒。 “别看他一个男人,打扮起来还真有点小娘子那娇俏的味道。” 有鬼接话,那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佻,眼神在童怀身上上下打量,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一个满脸油腻肥肉的色鬼咧着嘴,那嘴角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眼中闪烁着精光,仿佛童怀已经是他的囊中物:“多一个少一个不都是娶,男人我还没有娶过,今天这花灯是我的了。” “花灯是谁的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实力说了算,谁强谁就是谁的。”另一个贼眉鼠眼的鼠妖反驳道,他那绿豆般的小眼睛里透着凶狠,身体微微弓起,像是随时准备冲向高架抢灯。 下面顿时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像是炸开了锅。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往放着花灯的高架爬去。 那高架上横满了锋利的刀,不少人刚上去,那刀就如无情的刽子手,瞬间削去他们的双脚,径直掉落,发出凄厉的惨叫。 可这并没有让其他人退缩,有的则把受伤之人的身体当做垫脚石,踩着那些还在挣扎的躯体,节节往上去,眼中只有那高悬的花灯。 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场面血腥而混乱。 “哼,痴心妄想。”对着这一群对自己污言秽语的人,童怀眼里全是杀意,但他选择选择性忽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在这荒诞的情境下,和这些妖鬼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能等时机摆脱这困境。 满白他们的结亲仪式因为童怀这边的变故被打断,几个人瞬间凑到一起。 满白凑到童怀耳边,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嘴欠道:“童怀,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童怀白了他一眼,揶揄道:“你年纪轻轻就能娶到鬼妻,不遑多让啊!”他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戏谑。 满白顿时被噎住了,他张了张嘴,反驳道:“我又没对象,娶谁嫁谁无所谓。倒是你和战渺,你们一个男嫁女娶的,还真有意思。” 战渺瞪了满白一眼:“闭嘴。” 童怀也毫不给面子地踢了满白一脚,眼神里满是警告。他看了看那几位喜娘和司娘,见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抢花灯的众人身上,便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有时间调侃我,还不快想办法给我解绑。” 齐雨一脸颓废地找到童怀身边,自从乌庸失踪后,他就一直无精打采的。看着童怀被竹篾束缚着,想要帮忙解开,刚伸手,却被跟着他的三幸阻拦了。 三幸正趴在苍年脚边,认真道:“这竹篾只有完成成亲礼后才会自动解开的,你们现在用蛮力解开只会伤己伤人。” 怪不得这样混乱的场面居然没人看着他,喜娘和司娘都忙着看底下人竞争花灯。 一旁的满白愤愤然,对着拉着苍年裤脚不放的三幸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刚刚奇奇怪怪的抱着苍年,认错人了。现在还跟着我们。” 童怀眼神在三幸和苍年间来回流转,怪不得那男声听着熟悉,还真是他手下的人,但苍年是不是尽阴仙这件事还有待商榷,道:“三幸,你刚刚认错的人就是苍年” 满白对着童怀惊讶道:“你们认识” 三幸抱紧苍年小腿,道:“认错了就认错了,认错就不能跟着了吗?谁规定的,我喜欢他不行?” 苍年苦笑道:“这位小友,跟可以,但你别拽我裤子,裤子要掉了。” 三幸立马松开手,羞然道:“抱歉抱歉。” 童怀不愿在和他们浪费时间扯皮,对着战渺问道:“你们之前去哪里去了?怎么就突然成柳生了” 战渺道:“我们当时和你们走散后就遇到一群男鬼敲着花鼓要去交崖泽,我们跟着他们去到之后没想到他们还拿人名换生,只是我们没能没救下来那些人。就被一路追赶到了这里,被逼着要成完亲才能走。” 满白嘟囔着说:“看来灵调处门前的桃花可以挖走了,我们几人才执行个任务,全招上阴桃花了。” 童怀道:“我和房冥也和你们差不多,就是身份不太一样,你们应该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成了柳生,我们成了荷生。所以现在你们要作为郎君那方娶我们这边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然后带着几人往后退了几步,远离几位喜娘和司娘,才继续道:“房冥和我一样也是荷生,但到现在还没把盖头掀了来找我,那他肯定不在这里。但是我还要找两个人,他们之前一直跟着我们,等一下有人抢到花灯后场面会很混乱,你们趁机回到庙里帮我找他们。” 齐雨脸上全是怒气,问:“老大,你们找到乌庸了吗?” 童怀摇摇头。 齐雨脸上怒气更甚:“他到底怎么回事?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不留在家里养老跑深山老林里。看我找到他不好好骂他一顿。” 童怀深思熟虑片刻后,道:“乌庸来这里一定是有意图的,之前他因为用了齐雨本体镜就极速衰老,才来的交崖泽。而我是收到灵阁任务来的,说是阴阳章会出现在这里。” “阴阳章,阴面减寿,阳面延寿。被阳面赋予了生命的人会不老不死,即使被榨成碎肉他也能自愈成一个人,就和我差不多。而被阴面收了性命的人,会在短时间内快速衰老死去,基本上在三天之内那人就会丧失生命,乌庸的状况很符合这点,但他却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过了三天还没有死去,这又说不通。”苍年款款道。 三幸抓着苍年衣服,顺着他身体爬上他肩膀:“怎么和买灵神情况这么像可是他也没见过阴阳章呀!” 苍年疑惑:“买灵神” 童怀道:“我要你们帮我找到那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买灵神,他和你一样不老不死,即使被伤害了也会自愈。可是……你受伤了不会疼,他会疼。” 三幸道:“买灵神被困在这里天天被割肉剜心,在这里等了上万年。还是童怀来了才把他们带出来的。” 苍年皱着眉,浑身抖了一下,道:“好疼。承受着这样的痛那不是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下去。” 说着眼里流下一滴泪,滴落到地上。 战渺讶异道:“你光是想想就疼哭了?” 苍年摇头,然后想了想又点头:“没,就是有点感同身受的感觉,听了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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