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男人却比他快上一步,直接冲上来抱起晏竖尔相互贴在一起。 拥抱的一瞬间,醒来后无休止的焦虑终于在一瞬间停止。 “……晦?” 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情不自禁地从唇齿里溢出。 白发男人眼睛又是一亮,“你记起来了?” 并没有。晏竖尔摇了摇头。 祂的神色快速冷淡下来,松开晏竖尔跟他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那我们先不要接触了。” “你现在这个年纪在人类里被称作未成年或者幼儿,跟未成年的人谈恋爱叫早恋,跟幼儿谈恋爱叫恋.童.癖。” “我们先分手吧。” 晏竖尔:“……” 晏竖尔:“?”
第82章 金盏花疗养院(14) 晏竖尔沉默半晌, 缓慢地点了头,“好。”从他井喷而出的情绪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率如晦所说。 恋人…… 这样吗……又是一阵颤栗, 他抿紧了唇伸出手去拉白发男人的手不出意料落了空。看来晦打算立即践行自己的话。 “听你的, ”晏竖尔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不过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太扎眼了, 幻境中无处不有掣肘,怎么办。” 真是不走心的借口。 晦却不犹豫大抵是真心实意地信他 ,摇身一变变成与晏竖尔身高体型一般无二的模样, 后者立刻冲祂伸出手,“走吧。” * 听经堂里新有了三面玻璃彩窗, 绘制着复杂纹样, 阳光打进来,模糊朦胧的射影笼罩在所有人身上, 氛围静谧,香炉中的烟气弥漫升起, 一个个身披白袍的少年虔诚地伏地跪拜。 本该是美好如仙境歌剧的一幕投射在晏竖尔眼中却分外诡异—— 三面彩窗按从左到右的顺序分别绘制着天使坠落图,剥皮换骨图, 以及涅槃重生图。 这三样图纹并不是什么小众纹样,只是除去里面主体元素其余装饰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堆成山峦的尸骨,血淋淋剖开的胸腔, 刻意集中放大细致描绘的人.体器官。高悬在三面彩窗中央的月亮脸充满慈爱身下却长出双手,操纵着成群的小天使搬运肢体。 三副画暗示意味呼之欲出。 晏竖尔的眼神定格在最后一副涅槃重生图上, 火焰凤凰自一朵莲花花蕊中升腾而起。而莲花根系如菟丝子般生长在丛群的累累白骨中。 器.官贸.易。 难怪一反常态的抽血, 难怪紧锣密鼓地布置庆典,原来是上面有人等不及了。 “咚咚。” 身着神父服装的中年男人在他身后敲了敲手杖,“孩子, 你是否感到迷茫?” 握着手杖的手指头上带着一枚金镶虎头翡翠戒指,手杖更是奢华,下半端的木头隐隐透着金色流水光泽,上半段相对低调用着银质金属只是上方也镶嵌了一枚儿童拳头大的阳绿翡翠。 再看他的衣着样貌,很难不说神父富的流油。 “日安神父,”晏竖尔向他鞠躬问好,将话题引申到玻璃画上,“这三幅画是新装的吗?之前没见过呢。” “是啊。” 神父侧过身子,仰头望着,奇异而绚丽的色彩浮动间他神色莫名,别有深意,“为了迎接新生,我们做了无数准备终于,终于——” 他话头止住,神色冷凝起来,无情地驱赶两人离开。 晏竖尔牵着晦的手,两人走近人群中跪拜下来,旁边的正是那对让他感到熟悉的双胞胎兄弟。 “你好。你的眼睛真好看。”身旁传来用气音发出的打招呼声,“我是飞鸟,这是我弟弟俞会,你叫什么?” 一片祷告声中 ,他们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 “晏竖尔。” 他下垂着眼睑,口唇微微动了动,“可以叫我0278,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 “晏竖尔,你的眼睛真好看像绿色的果冻,苹果味的,不过颜色要深好多。你吃过果冻吗?”飞鸟很话唠。 疗养院没有这种零嘴,所有人的饮食都是经过调配的健康营养饮食,足够一个人成长生活中必备的营养能量但多余的几乎没有。 飞鸟记忆中他曾为了一块糖而欢呼雀跃,但最后那块糖被他掰成两半,一半给了俞会另一半很珍惜地舍不得吃,最后也给了俞会。 不知为何晏竖尔难得有兴致多废话,他仔细回想了下,疗养院外的记忆早已模糊:“或许有吧。” “有哦。”晦从旁边探过头来,两人脸颊亲昵地贴在一起,“口感怪怪的,滑滑的,喜欢。” 飞鸟眨了眨眼。 俞会眨了眨眼。 后者问:“这是你弟弟嘛?”这可能是个很好介入话题,人一旦有了共同点便能够轻而易举地互相熟悉了。 晏竖尔侧头看了下,晦白色的发顶蓬松柔软像许久之前他曾养过的萨摩耶狗狗,他道:“我男朋友。” “嘶——”兄弟俩提起一口气。 晦:“不是,我们分手了。” “呼——”兄弟俩吐出一口气。 “马上会复合的,”晏竖尔强调,“暂时性分手,1/2分吧。” “厄……”兄弟俩卡住,不知道是要提气还是吐气,飞鸟悄悄对俞会道,“男生跟男生可以在一起吗?” 他觉得他们在玩他和俞会。 俞会也不知道,他沉吟一会儿,“你啰嗦了。” 此时,诵经声停止,“咚咚,咚咚,”神父手握着手杖缓慢的走上洗礼台,他扫视一圈,对上晏竖尔幽绿眼眸时微微停顿,而后面不改色地开始讲话。 “我们——是注定奉献,注定歌颂的人,我们是毕生追随利维坦的慧星,我们是祂的尾,祂的侍从——倘若祂撞破了宇宙,我们将托举起巨石;倘若祂带来了苦厄,我们将播种甘霖;倘若祂带来了死亡,我们将赋予新生——” 他仿佛沉浸在自我的抑扬顿挫里,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因此而逐渐红润,他像是真的对此深信不疑,并且愿意充当赋予新生的器具般慷慨激扬。 那跟银头手杖被敲的咚咚响,有韵律地在听经堂里回响。 绝大多数人无论认同与否,皆低垂着头明哲保身,晏竖尔跟晦还有俞会飞鸟,四个人骨头硬地出奇。 脊背直挺挺地立着,像是四枚钉子立在哪儿,分外扎眼。 骤然,一声轻而短的笑声响起。 这声音极轻极短,如同人再不经意间用鼻腔发出的声音,但却包含着极端的蔑视与不屑。 神父顿时停止了说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挨了几个巴掌般火辣辣的疼。 “是谁!谁在质疑我?谁在质疑利维坦?!”他愤怒道,手中的手杖攥地咯咯作响,发出近似牙齿碰撞的响声。 尤觉不够般,那轻蔑的笑声又一次响起,像是看见了他的丑态,将其类比作戏台上供人取笑的小丑。 晦双肩胛轻微地耸动了下,晏竖尔隐晦地伸出手轻轻拍抚了下他的脊背,无声地让祂收敛一点。 “你们?!” 神父还是凭借这一声笑确认了方位,他看着这四个钉子,轻轻扯起嘴角,“利维坦说,每个人都拥有被宽恕的权利。所以即便你们在如此庄严尊重情景下做出这样亵渎神灵的事,我仍旧会宽恕你们。但是——” 他口风猛的一转,“我无法代替神决定原不原谅你们,所以,你们四个无论是谁在笑,都给我去面壁思过。”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上前要将他们拖走,却被晏竖尔用力推开。 安保人员像是有所顾忌,并不敢对着他们生拉硬扯,于是俞会飞鸟对视一眼有样学样,也接连挣脱开来。 “哼哼。” 哼笑,又是令人恼火的哼笑。 神父眼睛里要喷出火焰,“你在笑什么。” 晦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尘,“我笑你不懂利维坦,也并不信仰祂追随祂,却自誉是祂虔诚的信徒与仆从。事实上你就是卑鄙无耻,觊觎祂权柄时日无多的飞虫。” “……” 长久的寂静,其余众人将身体伏趴在地面,颤抖着,却竖起耳朵听着祂大逆不道的言论。 “……”神父颤抖着手将手杖向砸向晦,晏竖尔向前一步抬起手,咚地一声,手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便坠落在地。 拳头大的阳绿翡翠碎了一地。 * 自习室里,晏竖尔又见到昨天那个男孩,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能算是男孩了。 一天一夜过去,他不知经历了什么,整个人脸颊凹陷精神濒临崩溃,蜷缩在桌椅堆建的角落口中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听到开关门声,他立刻开始惊慌的大叫起来。 飞鸟上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不要怕!有我在!” 晏竖尔垂眸看了眼,发现他自己两条腿都在抖,抖的老旧地板砖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声响也引的男孩再次大叫起来,甚至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颊和耳朵,挠的血迹斑斑,挠的皮肉绽开。 “不要怕,是我0278!……你害怕可以到我后面去,飞鸟。”他道。 飞鸟死鸭子嘴硬,刚刚还只是腿都在抖现在看到男孩那副惨状说话都开始打哆嗦,“我、我我我我根本没害怕,只是……只是有点,有点冷、冷……” 外头艳阳天,俞会穿着洗礼白袍觉出背上出了汗,而飞鸟说热。 他叹息一声,“飞鸟,你服软又怎样呢?别抖了,这是栋老楼万一楼塌了,我们都要死。” 飞鸟:“你……你太过分了吧?” 一番对话结束,他总算能安定下来忐忑地望着角落处男孩,后者却见不得状况有多好,即便现在已经没有丝毫地说话声他还是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仿佛里面有正在蠕动的虫,活跃着,吞吃血肉,要从皮底下钻出般瘙痒难耐。 “喂,何周,你还好吗?” 晏竖尔仔细回想了下,一个模糊的名字和男孩对上了。 何周陡然停下,双目大睁,扑到桌椅构成的屏障上嚎啕大哭,“救救我救救我……” “有,有鬼啊!”
第83章 金盏花疗养院(15) 鬼? 几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俞会率先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苏打饼干顺着桌椅间的缝隙滑过去。 “饿坏了吧,给你,我们不是坏人。”他纯然的眼瞳里一片赤诚。 饼干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 “咚”一声撞在硬物上, 哭声一顿,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包装拆封声。 何周应该饿坏了顾不得再抽泣, 捡起饼干撕开包装袋就狼吞虎咽起来,地面上落了些饼干屑他也极其珍惜地用手指沾起来舔掉。 他意犹未尽,又碍于腼腆的性格不敢开口询问, “……谢谢。” “你还想再要一点吗?”俞会问,他戳了下飞鸟, 后者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块苏打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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