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周急声道谢后吃了起来, 这次不是狼吞虎咽,他用牙齿一点一点仔细磨着, 细品着淀粉沉淀下来在口腔中转化成甜味。 另外几人没有打断他,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何周那边传出包装袋折叠的声音,其中夹杂着铁质桌脚在地板上摩擦声, 略显刺耳。 隔着桌椅板凳他们看不清何周的动作,但很快,外层的桌椅开始活动。 飞鸟上前一步, 抬手将上面垒着的凳子搬下来。几人合力,很快将角落清理出来。 何周从一堆桌椅间探出头来, 眼眶周围一片青黑, 口唇发白,起了一片死皮,状态很差看起来像是许久未曾休息过。 其实也就是一天一夜。 那便如他自己所说心理上接受了非常大的磨难, 恐怕比那日在操场上还要恐怖——真的是,鬼? 晏竖尔站在人群后观望着。 俞会作为第一个向他散发善意的人理所应当地上前搭话,他温和地介绍自己和飞鸟,“我是俞会,我哥哥飞鸟。” 后者也友善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个小梨涡。 “你们好,我叫何周。”何周小声道,他抬起眼望向门外白天日照使玻璃反光不能清晰地看到走廊上的场景。 收回视线时与盯着他看的晏竖尔对上视线,前者愣了愣,抿紧唇冲他也点点头牵强地扯出一个笑,“你也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因为的灵魂像一只鸟不会被驯化,很自由……” 叽里咕噜说什么,听不懂。 嘴唇太干涩,笑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把嘴唇笑裂了,几条赤红色口子横在嘴唇上,一滴滴血珠“吧嗒吧嗒”地留流下来。 飞鸟眼疾手快取出手帕,一把怼到何周脸上,“血!血!” 晏竖尔:“……飞鸟对血应激?大呼小叫什么吵得人脑子疼。”他打断,“何周要不要喝点水,你看起来不太好。” 何周捂着嘴,还是血色从手帕透出,“谢谢。” “不用谢,我就是随便问问手里也没水,你和他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水。”晏竖尔说完就出了门,晦看看俞会几人紧跟其后尾巴一样扯着他的衣角,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尽头,只剩下脚步声渐行渐远。 虽然是在自习室禁闭,但是疗养院并没有限制他们行动范围,所以说整栋楼都是他们的探索范围。 楼里还有其他人留下的活动痕迹,或新或旧,显然不是同一个时间段留下的。 晏竖尔沿路推开一扇扇教室门,发现些许异样,“晦,你来看。” 后者走上前来,“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教室后方地上将近半个教室,看似一片狼藉堆满了画纸实则画纸有规律地平铺成一片,一张压着一张。 “这些画纸乍一看杂乱,实际上是纸张上的线条乱,如果忽略线条只看纸张排布的话可以说明起码在放置纸张的阶段,纸张主人是清醒且有意识的。”晏竖尔道,他走上前沿着画纸边缘踱步查看,沉吟片刻又道,“说不定ta离开自习室的时候也是清醒的,地上脚印很清晰。” “像何周那种精神不稳定的人可以做到吗?显然不能。” 晦还在盯着画纸。 前者接着分析,“按何周所说他看到了鬼,那我们就要知道这个【鬼】是客观存在还是主观存在,会不会是臆想自己吓自己?” “……” 晦歪着头打量画纸。 “客观存在的鬼是谁,主观存在的是因为什么?幻觉?幻境?……”晏竖尔摩挲着下颌,右眼睑上小痣因思考停滞露在空气中。 晦正过来脑袋,凑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下小痣缓慢开口,“纸上有东西,是副画。” 眼上骤然传来的力道和温热呼吸让晏竖尔回神,“什么?” 哪里,他怎么看不到。 难道…… 想到一个可能的猜测,晏竖尔不禁盯着对方看了许久——难道这些纸张就是所谓的【鬼】留下的只有同样客观存在的灵体生命才能看到,就像传承一般,只有被选定的人才可以看到。 “唉?” 视线突然拔高思绪被打断,晏竖尔整个人被拖抱起来,晦变回成年体型托举起他,让他整个人坐到祂手臂上。 他忍不住挣扎了下,行动间能感觉到身下人看似青枝般的手臂肌脉精悍,拖举与禁锢他时毫不费力。 晦贴心道:“害怕可以抱着我。” “不……”晏竖尔脸上皮肉一阵燥热,他都不用看都知道一定红透了,说不定戳一下面皮血管就会爆开。但面上他还要维持颜面,冷着脸推拒,“不要抱我。” 他向外扑腾了下,被晦不满地啧了声,“你往常可不是这样。” 他哪里知道什么往常!脑子已经烫地快烧着冒白烟了,甚至晦说的什么他都不曾仔细想过,脱口而出道:“往常怎么样。” 晦:“亲我。” 晏竖尔停止动作,“现、现在?” 不好吧——影响不好。 “不是。”祂蹙眉,“你往常亲我,还吃我的舌头,一直咬,你长大后很像狗咬住就不撒口。” 其实现在也像狗狗,像小狗,说话黏糊糊的时候隐约能看出些长大后雏形。原来是从小就爱撒娇。祂漫不经心的想着。 晏竖尔耳道深处一阵耳鸣。天旋地转。 他如今年纪想过最超纲的事就是拥抱牵手,不曾想会被直接快进到亲吻。 脸上火辣辣,可能要熟了。其实熟了也好,不用面对现在场景,一了百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可以坦然地环抱晦脖子,指使祂在纸张间灵活行动——要是耳垂不红得要滴血就好了。 “往前,站在中央,对……”晏竖尔垂眸看着,站在图纸中央他得以知道晦为何可以看到纸上画了些什么而他却不行了。 只因画纸人考虑的从不是孩童的身高,无论以少年还是儿童视角看,所能看到的只有杂乱一片。但倘若升高了视角,能看到线条中有一股用数条线拧起比旁的线条都粗的条线绘制了一张图纸。 ——至于当时是半大少年的晦如何看到,晏竖尔觉得没必要细究。 但有个点,让他感到困惑。 画这副图的人大概是成年人,这可以解释视角。这副图是画给谁的呢? 会来自习室的多半是课程上接受惩罚的孩子,他们不一定会注意到这幅图,所以能看到图纸的同样只有成年人。 …… “间谍?” 晏竖尔喃喃道,疗养院中不全是良心泯灭的人,同样也有为解脱而默默奋斗的人,只是在物欲横流的疗养院中不占据主流。甚至说处境相当困难,是以只能通过这种手段传达信息。 “放我下来晦。”他松开祂的脖颈,原本贴着祂的温暖骤然离去,晦不适应地蹙起眉头。但还是按照晏竖尔所说将他放下。 脚尖甫一落地,他便立刻伏在地上观察起来。 虽然都是炭笔绘制,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书写习惯或轻或重,运笔方向不同。根据下笔轻重,初步判断起码有三个人参与绘制了图纸。 再细看图纸。有多处修改,像是人为探索出来。 或许……何周口中的【鬼】就是这些暗中行动的人无意间造成的。 他默默记下图纸,在三楼一间储物室找到了没有开封还在保质期中的矿泉水,还有半盒泡咖啡用砂糖。 何周看到水眼神一亮,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子,肉眼可见地精神样貌好了许多。 俞会和飞鸟则节省地多,两个人同饮一瓶水,只是克制地沾了沾嘴唇,“万一我们要在这里呆很久呢?” 前者给出理由,但他嘴里还含着半包砂糖让他看起来不太可信。 “不会的。”何周反驳,“再庆典之前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庆典很重要……” “那也有6天了,”晏竖尔数了下,“我可没找到食物,如果六天过去没有人放我们出去,那我们可以考虑啃桌子或者老鼠。” 话音落下,角落窜过去一只人脚掌大小的灰色耗子,飞鸟顿时打了个哆嗦,“一定要在这里面选吗……” 晏竖尔心中还挂念着那副图纸,随口道:“你也可以等我们之中有人饿死,毕竟肥尸不流外人田。想必先行一步的人也不会在意——我死后有人拿我拌水泥也无所谓。” “……不了吧。”飞鸟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拒绝。 俞会顿时觉得口中砂糖索然无味,犹豫了下重新包起来,“厄——何周你详细说说鬼呢?” “……”何周,“等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此时已经晚上六点,天色昏沉。夜晚到了。
第84章 金盏花疗养院(16) 天黑地很快, 几乎在意识到光线暗沉的瞬间便已经黑了下去。自习室半封死的窗户更是增添一份阴森可怖,风呼啸而至,吹的窗外木板劈啪作响。 几人面面相觑着, 黑暗中逐渐看不清对方面容。 “我去开灯。”晏竖尔说着, 一阵脚步声延伸向电灯开关处。 啪嗒啪嗒。 几声开关脆响,灯光忽闪忽闪几下“砰”地一声传出焦糊味儿, 里面的钨丝烧断了玻璃罩里隐隐透出点过度燃烧的火星,再也没有亮的可能。 飞鸟沮丧不已,发出一声哀叹, “我真傻,我居然相信那么久没维修保养过的鬼楼里能成功开灯!” “……”晏竖尔蹙眉, “这句话应该我说吧?” “那下次给你说。” “不了, 你自个儿留着被窝里反复咀嚼吧,省得饿着。”他冷漠拒绝, 转而问何周,“鬼什么时候来?” 浅而快的呼吸声从何周的方向传来, 他紧绷着,一双眼茫然地在黑暗中无落点扫视, 猛然被戳紧张地唇瓣直打哆嗦,“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黑暗的确会让人丧失时间概念。 “没事,坐那儿吧。” 晏竖尔体谅, 低头窸窸窣窣地捣鼓起手上的东西,俞会摸着黑走过去看清他在干什么, “你要生火照明?” “嗯。”前者低头将课桌里的残余纸张和书本木头一层套一层捆绑在一起做成火把模样。 “可楼里木头建筑居多, 万一起火了怎么办。”俞会分析着,“窗户上锁,楼门上锁, 这只是栋四层小楼火势迅猛的话等不到救援我们就会被烤出油来。” “咕噜噜——”何周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声音,他有些尴尬,“对……对不起……我太饿了,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没关系啊,咱们长身体就是饿得快。”飞鸟安慰道,话音未落一声比何周响亮得多的腹鸣声响起,“咕噜噜——” “……” 晏竖尔停下动作,望向飞鸟,“你有事吗?没事别大呼小叫打扰到我了。” 飞鸟:“哎嘿。又不是故意的。”他顿了顿,像是感受到什么起身快步走向对方,路上太黑绊了一下整个人撞倒在桌椅堆里又是哐当哐当几声巨响,晏竖尔放下半成品火把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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