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慕他,却不是爱情之类,只是身处黑夜里,不会有人不爱路灯。 你们知道吧,我们这医院的条件说不上好,又很封闭,疯子比正常人多,但赵大夫自打来了这病院,一直尽心尽力。他待同事们很好,待患者们的态度也尤其耐心温和,感激他的患者很多。 我先前也以为我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异样的,只是后来听说并不是,琴姐和裴大夫似乎早就知道了。嗳我也不清楚,但我是第一个向院长申请给赵大夫做个全面的检查的,我原先只是想帮他,没成想好像做了件错事。 嗳,我错了吗? 那事太久了,我也有些糊涂了。 如果赵大夫没有……就好了,他是个善人,我很想念他。自他走后,我们精神病院的人员变动更加频繁了,琴姐离职了,裴大夫则接了调令离开,同我共事的大夫换了许多批。 嗳,我还是忘不了赵大夫…… *** 【死亡实况代理人日记】 《委托壹·2008年旭日东升精神病院医生跳楼案》 日记记录人:戚檐(死亡实况代理人二号) 日期:2018年6月29日深夜 天气:阴 “九郎”赵衡怨念颇深,然世事百转,其与其他生者之间尚留诸多误会。无论如何,他人事是他人事,归根到底与我们无关,我们无权插手。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圆满,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们,感激不尽^^。 (马克笔字迹:下次委托请轻松点^^) (被擦去的铅笔字迹:傻X薛无平) (鬼画符:已阅) *** 【死亡实况代理人·日记附录】 整理人:戚檐 (模糊的铅笔字迹:^^文侪又在说梦话了) * [被阴梦扭曲的三大事实] 一、旭日东升精神病院之中,医护的办公局域是分开的,医师各有个人办公室(不认同第二人格存在的赵衡,希望将医护人员齐聚一处,以证明自己是位医生,而非被单独关押的精神病患)。 二、旭日东升精神病院从未发生过患者跳楼事件,通往天台之门的钥匙由值班人员严格管理(赵衡在长时间的精神压力下出现幻觉,臆想跳楼事件的发生,并将其作为自己最终以跳楼方式结束生命的诱因之一)。 三、旭日东升精神病院里的实际医护工作者有十余名,护士小武为赵衡杜撰的非现实人物(小武的性格变化极大,乃赵衡对此病院中全部医护人员性格的抓取和糅合)。 * [赵衡生平经历时间表] 2002.4.1【在外实习】 2003.5.1【入职市医院】 2004.3.25【调职旭日东升精神病院】(遇见裴宁) 2004.9.3【恋爱】 2005.9.3【裴宁发现】(恋爱纪念日) 2006.5.8 【翁明入院】 2006.10.4【自己发现】(戚檐入院) 2007.2.8【陆琴入职】 2007.6.1【翁明自杀】(病情恶化) 2008.4.31【和父亲打架】(医院发现症状,停职) 2008.6.7【院长去世】(病情恶化) 2008.8.15【手术】 2008.8.29【跳楼自杀】 (鬼画符:已阅) ———【委托壹完成】——— 【委托贰·步步高升孤岛客栈】
第29章 “你快听,快听啊!孤岛上的怪物又在嘶叫了——!” “我、只听见了你的哭声。” *** 1999年,一荒僻孤岛上建起家旅店,掌柜的亲自题了门匾,就叫“步步高升”。 孤岛上建旅店,没有客人怎么赚钱,失心疯了?后来坊间传出风声,都说是那家鬼店只揽怪物做客,不招人。 2000年,那旅店迎来一波新客,客里有个格格不入的黑袍男人。 后来一轰雷电闪的暴雨夜,那黑袍男人死在旅店的浴缸里,手边搁着一张湿透的情书。 有血自他的嘴角淌下去,直落在情书中一古怪的名字上。 浴室门窄小,却有一看客使劲往内探进脑袋,笑声震得薄窗子也跟着抖。 “该死!死得好!” *** 渭止老城惹人嫌的梅雨一下便舍不得停,在唰啦啦泛着土味的湿黏雨水中,第二个委托人撑着伞大不敬地踩上了委托铺的门槛。 又是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士,眼见他眼底发青、气喘吁吁,戚檐只默默在他面前的窄木桌上搁下一碗浮着白沫的粗茶。 “那玩意可算醒喽!” 薛无平翘着二郎腿,还在有滋有味地啃瓜子。然他每往地上扔一个瓜子皮,一旁候着的文侪便大力挥动那把可怜的扫帚,好几次差些将那瓜子皮掀回薛无平的嘴里去。 “你、你怎么干活的!要是飞到爷爷我嘴里,我卸了你这毛没长齐的蠢驴的脑袋瓜!” “您的宝贝扫帚头发都快掉光了,还不打算新买一把么?”文侪满不在乎地自说自话,“爷爷您头发要比它多!” 薛无平握着一枚铜钱的手登时颤了颤,铜钱被迅速盖在了算盘底下,一只手却顺着鬓角摸上了头顶,他唉声叹气起来:“我这头发旧了,唉……咋就是犟着不肯走啊?” “我帮你?包秃的。”戚檐笑着凑过去,却被薛无平赶苍蝇似的皱着鼻子挥走了。 见没人搭理他,那上门拜访的道士也没多抱怨什么,只耷拉着脑袋,神叨叨道:“九郎爷爷,莫再纠缠咱们啦!咱们城南一脉从来是两袖清风,不沾酒肉,咋就偏偏落得这般下场?” 道士说着拱手向薛无平:“掌柜您也是知道的,当初那位祖宗死的时候,咱们没少烧纸,哪曾想都十余年了,他也还是阴魂不散!叫今儿咱们求爷爷告奶奶也依旧寝食难安啊!” “得了得了——哪那么多废话?这活包在我俩小弟身上。虽说那玩意死得早,年代远了,偏偏心思诡怪,是个大麻烦,但我这风水宝地,只管阴钱入,可不放生意走!” 薛无平说罢顿了须臾,才又叹着气念了一句:“钱柏啊钱柏,你这又是何苦呢?” 话音方落,戚檐与文侪便没了踪影。 *** 戚檐遽然睁开了眼。 在那一瞬之间,粘腻潮湿的屋子登时被占据了半片天的闪电给映亮了。戚檐那尚未能适应明光的眼,顷刻便捕捉到了自个身子上的异样之处。 他抬手,瞅见自个在这冷天里不过罩了条纯黑的无袖衫,有条极长的刺青从手背蜿蜒至臂膀,很是招展。他没掀开衣服往里瞧,并不急于探究那东西会止于何处,只还拨弄几下头上戴着的、有些厚度的斗篷帽。 那帽子有些硌人,可他没管,纯当是睡帽,倒是一鼓作气坐起身来了。 漆黑瞳子转动着扫过房间——这是个标准的双人间,两张白床间隔着个方正的木制床头柜,上边摆有一盏小台灯,然他摁了钮,那灯却没亮。无论如何,这屋中光线虽弱,却也碍不着他纵观全屋。 他斜眼看去,一旁那空床分外淩乱,寻常时候,他恐怕还要咂摸几番那床上原躺着什么人,可眼下他没工夫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只藉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向墙上写满墨字的一张红布条—— 【住宿须知】 壹、旅店仅允许单人住宿。 贰、旅店只提供双人间。 仨、水是无色的。 肆、旅店里无食物供应。 伍、旅店里只有一个长着一张脸的服务人员。 陆、住宿者必须连续七日停留在孤岛之上。 柒、你是个疯子,请不要相信你感知的一切。 “这回还玩起规则怪谈了么?” 戚檐正琢磨着,屋中倏忽响起几道窸窸簌簌的声响。几乎是在同时,一毛茸茸的东西蹭上了他撑住床垫的右手背。 他心如止水,只当那是潮湿地多见的爬虫,哪曾想左手往那处一抓,愣是抓到一大团厚重的绒毛。 “什么鬼东西……” 他喃喃自语,又上手拈了拈,而后便在那除却雷雨声再寂静不过的屋子里,听到了另外一人粗重的呼吸声。 还不待他先张嘴,被子里蜷着的人儿先开了口。 “大哥……”打抖的一声低哼从被子里传出,那里头有显而易见的怒意,“你、他妈的给老子撒手——!” “文侪?”戚檐一面问着,一面要去把床上那厚重棉被给掀开,“我刚刚摸着你了么?嘶、你身子哪儿长了那么多毛?平日里我见你身上都光溜溜的,除了脑袋,哪儿还长毛?” 文侪憋着不说话,良久才气冲冲回了一句:“你管老子?你甭掀老子被子!” “您平日里赶工赶得像是脚踩风火轮,依我看拖拉机都能给您飙出火星子,这会儿扭扭捏捏的是怎么了?” 见那文侪紧紧抓着被子,叫他如何都扯不开,戚檐于是看准一条没封紧的缝,把手泥鳅似的滑了进去——圆滚滚的,他确信摸着了文侪的脑袋。 他知晓文侪此刻忙着拿手扯被子,无力招架,便又趁机把人脑袋揉了一圈。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他竟摸着俩带点肉感的三角状凸起。 ——耳、耳朵? “喂文侪,你真变猫儿啦?”戚檐挑起半边眉,语调明显上扬,任谁听来都是兴致高昂,他攥紧被单一角便要往外扯,笑道,“快让我看看!” “唉你别扒……你个王八蛋,老子出来揍死你!” 戚檐拔不动,于是无赖似的把脑袋压在文侪身上滚,随后又猛地将脑袋一抬,敲门似的叩了叩隆起的被子山,胡诌道:“哎呀,已经浪费了五分钟了哦?不对,七分钟……嗐、您倒是出……” 文侪被戚檐那么一激,旋即攒起眉用胳膊肘把那癞皮狗的脑袋顶开,盘腿在床上坐起来,又认命似的扯下被单,露出自个那张眼尾生了赤色焰状纹的白脸。 那喋喋不休的家夥忽然不说话了。 急骤雨声间,文侪被他盯得浑身躁,不耐烦地撩起额前碎发,这一举恰露出其眉心一红点与手腕处一圈绛色的凤羽。 文侪不以为意地挪了挪身子,连接于尾骨处的九条白尾巴便也跟着他动。一大簇白花花的茸毛才扫过戚檐的面,便被文侪护着自家崽子似的一个个抱回身后整齐摆着了。 戚檐跪坐在窄床上同他大眼瞪小眼,平静地将他扫视了一遭,随即看向了那格外惹眼的《住宿须知》。他面无表情地咽了口唾沫,突然开口说: “你上边的和下边的,总得让我摸一个吧?” 文侪给了他一个拳头吃,原还想送他个巴掌做配菜,但被戚檐婉拒了。 *** 二人淩晨大闹一通,戚檐本还有些怠惰,闹到最后也没了半分睡意,索性随了文侪那急性子,与他一道匆忙把鞋套了,走出门去。 戚檐慢悠悠跟在后头打量文侪的尾巴和狐耳,堪堪忍住上手搓一把的冲动,大抵是因视线太过火热的缘故,还没走出去几步,文侪便回身揪着他的黑袍子,把他拱到了前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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