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交配的本能占据了大脑,蓝龙眼眶泛红,龙尾不断攻击着结界,试图与一墙之隔的黑龙尾交缠。 却始终徒劳无功。 双龙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嘈杂,始终得不到回应的龙尾逐渐变得无比暴躁,陆离痛苦地撞击着床榻,身上的鳞片与血肉被水镜碎片反复割下,又反复生长。 蓝光愈发强烈。 空气中又隐隐约约传来那怪异的异香,陆离恍惚回了几次神,便又被强烈的欲望拉回了欲海之中。 空虚。 得不到满足。 那就是还不够痛。 熄灭的烛火再次被点燃,在黑暗的空间中燃烧着星河。陆离攥起蜡烛,迷茫地看了好几眼,才缓缓地有了动作。 蜡烛被放平,放低。 白色的烛泪滴落在龙尾,将鲜血与血肉圈入其中。一时间竟是像落下的一滴血泪,悲凄又漂亮,美得惊心动魄。 伤口被灼烧,剧烈的痛感终于掩住本能。黑龙闭了闭眼,眼角逐渐渗出一滴泪来。 密密麻麻的痛意从龙尾袭来,像是他对自己的那些难言的贪痴念被自己亲手纳入烈火之中,一一灼烧销毁。 一点不剩。 回忆像是燃料,残忍地推着他走向极端。 分离,放下。 那些不情愿做的东西终是成了他和妫夬的终点。 他似乎真的应该学会放下了。 可只有他知道,那些贪痴念其实早就随着年月消逝深入骨髓,变得难以剔除了。 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攥着白烛的龙足渐渐用了力,终于在又一滴烛泪落下之时,陆离脱了力。 爱意恨意并入胸腔,随着那根白烛一齐坠入龙尾,将那处破损的血肉燃得劈啪作响。龙腹上又落了几道伤口,是陆离在用水镜的碎片强迫自己摆脱控制。 白烛与鲜血融合,渐渐染上了鲜红。 倘若他能与妫夬成婚。 那他们洞房花烛时的烛火,也该是这般红的。 眼泪静静躺下,陆离自嘲一笑。 罢了。 到底是奢望。 一波又一波欲潮袭来,陆离冷冷看着自己的龙尾,亲手毁了自己的龙尾一次又一次。 十二个时辰。 床榻被鲜血染红,陆离在床上静静躺了许久,才化作人形,虚弱地转过头看了妫夬一眼。 两人身上的躁动唯有靠缠尾才能解决,想硬生生熬过去便只能自毁,靠强烈的痛意保持清醒。 两人对视的瞬间,妫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单手捂着腹部,一步一步朝着陆离走去。 “滴答——” 妫夬的鲜血落在地板上,温柔地吞下了陆离早已干涸的血迹。 融合。 脚背被黑色龙鳞划开。 蓝色的血液流淌到陆离的脚背上,他仿佛被剥夺了视觉,明明眨了眼,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 视觉消失之后,听觉便更加明显了。 他似乎感受到自己被妫夬拽了起来,可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说话了。 温热的鼻息撒在耳边,他将妫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见妫夬冷声说,陆离,你有病。 陆离凭着感觉艰难地抬起头靠近妫夬,喘着气很难受地说:“妫夬,这句话你说过好多次了。” 白皙的指节落了鲜血,锁骨旁一片尽是伤口。 妫夬忽觉心中狠狠一抽,一种不知名的极度恐慌的情绪顿时朝着他铺天盖地袭击而来。 他咬了咬牙,愤恨道:“陆离,你是不是就想卖惨让我心疼你。” 陆离却只是静静看了他半晌,淡淡地笑了:“你要是会心疼我,就好了。” 妫夬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在话呼之欲出的瞬间,他却是被陆离轻飘飘地推开了。 话语哽在喉头。 陆离披起外衫,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外走去,连半个眼神也未曾留给他。 清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心口悸动的感觉却未曾消散。 许久后。 妫夬不适地捂着自己的心口,皱了皱眉。 又辨认不清情绪了。 但他这次却不大想放过那种奇怪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 仿佛轻风滑过心口。 妫夬失神地去抓,却只握住了一半手心。 一半自己。 * 另一边。 婴珠周身的浊气散去,圆润的轮廓愈发清晰。黑衣人满意地看着屏障内的模糊婴儿身影,伸手将放在桌上的荷花拿了起来。 那荷花隐隐约约发着橙光,在暗黑的环境下显得异常夺目。黑衣人拨弄着橙黄的荷花瓣,勾了勾唇,“今年的星荷倒是生得不错,比前两年都要生得好呢。” 宋禾脸色一沉,“少打你不该惦记的东西的主意,小心自身不保。” 黑衣人哼笑一声,声音透着些阴险:“我自有分寸。” “只不过——” 宋禾的态度有些不耐烦,黑衣人随手将花瓣扔入婴珠之中,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宋禾,嘴角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娘娘可知,这星荷的养料是何物?” 宋禾额角青筋隐隐暴起,压着火气道:“这同你饲养婴珠有何关系?” 黑衣人转身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道:“和饲养婴珠倒是没关系。” 他话音一顿,下一秒,宋禾便猛地将双手拍在了桌面上。瞧见宋禾扭曲的面容,黑衣人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才慢悠悠开了口: “娘娘可知,星荷底下埋着的是什么东西?” 利爪猛地延伸,宋禾亮出狐爪,面色一沉道:“梁成,本宫没心思和你在这里瞎扯。” 被称作“梁成”的黑衣人被利爪逼近,神色竟无半分变化。他笑眯眯地看着宋禾,伸出手缓缓将她的爪子推开,才悠然自得道:“星河一向以底下的京观为养料,然从一百年前开始,星河的长势便愈发颓败。养料早就被吸干,那娘娘,这星荷又是怎么长得这般好的呢?” 宋禾脸色一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但她仍不敢确认。 不……不可能…… 见她仍处于混沌状态之中,梁成轻叹一声,起身“善意”提醒着她,“那当然是因为,小殿下也被埋进去做了养料啊。” 此话一出,宋禾的最后一道心防瞬间被击破。锋利的爪子被收回,宋禾跪坐在婴珠前,声音凄厉:“不……不!!我的嘉儿!!!” 梁成掏了掏耳朵,忍住面上的不耐,背着手走到宋禾面前,弯下了腰,声音带着引诱:“娘娘可要节哀啊,小殿下死得这般凄惨,最后还被埋进京观里充作了养料,难道您就忍心让他这般含恨而终吗?” 宋禾闻声,猛地转头看向他。双眼发着红,宋禾死死攥着梁成的手腕不肯松手,声嘶力竭喊道:“梁成!你要救他!他也是你的孩子!” 梁成面色一沉,捂住宋禾的嘴,眸中闪过杀意,“娘娘慎言。” 宋禾无力地跌坐在地,捂着嘴低声哭泣着。梁成眯了眯眼,轻拍着宋禾的背,眸中尽是算计之色,话语却温柔至极:“莫慌,我有办法复活嘉儿。” 宋禾慌不择路地爬到梁成面前,双眸含着泪,语气中尽是哀求,“梁成,你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梁成抚摸着宋禾的脸颊,动作柔情无比,然而探出的利爪只要再近一些,就能刺穿宋禾的脖颈,“嘉儿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救他。” 梁成微微一笑,捏起了宋禾的下巴,“阿禾,你要听话,我才能救回嘉儿。” 对视的瞬间,梁成眸色一暗,下一秒,宋禾的双眸便瞬间失去了神采。 正欲进一步动作之际,身后的红色狐尾却忽地探了出来。瞧着那繁杂的花色,梁成不满地“啧”了一声,又施法将尾巴藏了回去。 “嘉儿都死了,人死怎么能复生呢?” 指尖溢出微弱的灵力。 梁成轻叹一声,“嘉儿不是你我的孩子,只是你与人族的孩子,既然如此,又何须在意他?” “不过——” “既然他都死了,那便让他死得更有价值一些吧。” “所以阿禾要听我的话,乖乖把龙族的掌印给我,我才能帮嘉儿报仇。” 宋禾迟钝地点着头,重复道:“把掌印给你,帮嘉儿报仇。” 梁成满意地笑了,“对,阿禾很听话。” 远处。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陆离拢了拢宽松的衣袍,方才冷眼转身离去。 第十八章 人界。 阴雨绵绵,陆离掀开黑色的兜帽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直到雨丝飘向眼前,打湿了眼睫,他方才收回目光,将兜帽盖回了头上。 发丝垂在腰间,正当陆离准备转身进入小巷中时,一阵冷风飘过。 陆离脚步一顿。 身边忽地走过一人,微弱的笑声随着风声渐渐消散。 陆离似有所感,转身抬眼看向来人。 那人一袭黄袍上糊满了符纸,双眸无神,似乎是个瞎子。斗笠将长发压在身后,他脸上脏兮兮地糊着灰尘,朦胧细雨之中,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唯有右脸上的一道红色疤痕清晰可见。 说不出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他似乎是在原地停了有一会儿,直到陆离转过身来看他,他脸上才挂起一个笑容,摇了摇手中的幡旗,掂着手中的铜板笑吟吟问他: “小道友,可要算一卦啊?” 陆离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然而还不待他出手,那人便眼疾手快地幻起一张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他的身上。 身形摇摇欲坠半晌,陆离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渐渐往后坠去…… * 龙宫。 王湮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托腮看着妫夬,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是什么?” 妫夬点了点头,皱着眉刚想说话呢,下一秒,王湮便将茶杯一放,往椅背上一靠,抱着手瞥了他一眼,淡定回答道: “你喜欢他。” 妫夬瞬间就炸了,“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他!” 王湮“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了妫夬一眼,方才哼笑一声开了口:“我不信。” “……舅舅!” 王湮揉了揉太阳穴,“有时候我还真挺好奇你俩是怎么闹成这样的,分明是一个人,明明只需要神交一次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非得闹得这般覆水难收。” “谁要和他神交!” 妫夬说完才想起自己已经和陆离结了侣印,他攥住自己脖颈前的衣服,指尖感受着微微发烫的侣印,有些抓狂。王湮深深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接纳自己,真的那么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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